第1章 铜箍
- 家族修仙:从大圣金箍器灵开始
- 请叫我丘准
- 4531字
- 2025-04-21 17:08:23
孙庙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他梦到了燃烧的云海,梦到了破碎的宫殿,梦到了仿若无穷无尽的神佛和一个躲在他身后哭泣的小孩。
“对不起!大圣,对不起!”
“我以为只要告诉他们,他们就会放过我们……”
“对不起!”
孩子哭得越来越凶,滔天的火焰淹没过来,被打散的神佛重新聚起。
“泼猴,交出盗走的天命,饶你不死!”
神佛们黑压压的挤满了孙庙整个视野,如山如海,但孙庙只听见了一声放肆的大笑,随后他的视野便随着这笑声一往无前。
“轰!”
他进入神佛们组成的汪洋。
火花绽开。
……
孙庙的意识陷入黑暗,不知沉睡了多久,似是一瞬,又像是一万年。
“咚!”
终于,一阵强烈的撞击感将孙庙惊醒。
孙庙下意识地睁开双眼,发现四周一片黑暗,他下意识的想要喊叫,却发现自己失了声,又想要起身,却发现自己根本动弹不得。
“咔……”
似乎是察觉到了他的意动,不知是哪里传来了声响。
眼前的黑暗犹如蛛网般一寸寸龟裂,而随着破碎的声音愈来愈多,冰冷的风雪渗了进来。
寒意侵袭孙庙整个意识,而随着冰冷的加深,孙庙也逐渐可以感知到外边的世界。
他似乎被禁锢在一个坚硬、冰凉的圆环之中,视野也仿佛透过这圆环向外延伸。
漫天风雪,如扯絮般疯狂地卷过天地。
就在这风雪交加的街角,一家名为“通宝当”的当铺门前,一个少年正跪伏在积雪之中。
他身上穿着单薄的粗布麻衣,早已被风雪打透,冻得瑟瑟发抖。
更触目惊心的是,他裸露在外的皮肤上布满了青紫和干涸的血迹,显然是刚经历过一顿毒打。
雪地上,点点殷红晕开,又迅速被新的落雪覆盖。
少年低垂着头,声音嘶哑而微弱,带着一丝绝望的恳求:“掌柜的,求求您,再多给一点吧……就一点……我爷爷……他快不行了……”
当铺的柜台后,一个穿着锦缎棉袍、身材肥胖的掌柜,捻着自己油腻的山羊胡,脸上满是鄙夷和不耐。
他冷哼一声,三角眼斜睨着地上的少年:“哼,十两银子,已经是看在你这些破烂还算齐全的份上了。一个来路不明的小子,谁知道你这些东西是不是偷来抢来的?”
旁边一个刚来不久、面容尚显稚嫩的小二,看着少年可怜的模样,忍不住低声劝道:“掌柜的,我看他不像坏人,要不……”
“闭嘴!”
掌柜的厉声呵斥,打断了小二的话,唾沫星子差点喷到小二脸上。
“你懂什么?这种落魄户,家里肯定是犯了事!我告诉你小子,”他转向少年,声音充满了威胁,“你这些东西,我要是报官,查清来路,你一文钱都拿不到,还得去蹲大牢!”
“给你十两,是老子发善心!赶紧拿着钱滚!再不滚,我可真叫衙役了!”
说着,掌柜随手从柜台下摸索着,似乎觉得少年带来的东西里实在没什么值钱货,又像是不想再沾染晦气,他抓起一个毫不起眼的铜箍,随手就丢了出来。
“铛啷”一声轻响,那铜箍落在少年身前的雪地上,滚了两圈。
它看起来是那么普通,黯淡无光,与当铺里那些珠光宝气的金银玉器相比,简直如同瓦砾。
孙庙就在这“铜箍”之中,将这一切看得清清楚楚。
“别丢!”
“好晕……”
“我穿越成器灵了?”
孙庙先是疑惑,不解,再然后是愤怒,一股难以言喻的愤怒在他意识中翻腾。
他是这器物中的灵,而这器物,竟被如此轻贱地丢弃!
更让他愤怒的是掌柜的刻薄与少年的处境。
少年跪在地上,身体因寒冷而剧烈颤抖。
他死死地咬着下唇,渗出的血珠染红了苍白的嘴唇。
裸露在外的双手,因为用力而指节发白,深深地抠进了身下的积雪。
掌柜见少年还不走,不耐烦地挥了挥手,转身回了温暖的铺子里,留下冰冷的背影和一句“晦气”。
风雪依旧。
小二看着少年跪伏的身影,眼中闪过一丝不忍。
他犹豫了一下,快步走上前,弯腰捡起了地上的银子和那个被丢弃的铜箍,轻轻拍掉上面的雪,递到了少年面前,低声道:“拿着吧……总比没有好。”
少年缓缓睁开眼,那双眸子里,一瞬间闪过浓烈的愤懑。
但那愤懑也只是一闪而逝,他想到了什么,眼神重新变得黯淡。
他默默地接过了铜箍,紧紧攥在手心,那冰冷的触感似乎让他稍微清醒了一些。
“谢谢……”他低低地说了一声,声音沙哑得几乎听不清。
他挣扎着从雪地里站起来,踉跄了一下,几乎摔倒。
他没有再看当铺一眼,也没有再看那小二,只是捏紧了那十两碎银和那个冰冷的铜箍,转身,一头扎进了茫茫的风雪之中。
而就在少年接过铜箍的那一刻,孙庙清晰地“看到”,一道极细微、几乎难以察觉的火红色丝线,从少年紧握着铜箍的手心蔓延出来,缠绕在了他的手腕上,然后如同活物般,一圈圈地向上延伸,与少年自身的气息紧密相连。
这丝线似乎只有孙庙能看见,带着一种古老而炽热的力量。
少年深一脚浅一脚地在风雪中跋涉。
刺骨的寒风卷着雪沫,打在他的脸上,但他似乎感觉不到疼痛,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快点,再快点!
他冲进了一家药铺,将那十两碎银几乎全都换成了药材。
药铺的老先生看着他身上的伤和焦急的神情,叹了口气,多给了他一些止血疗伤的药膏。
揣着药包,少年不敢停歇,继续朝着城外走去。
风雪越来越大,道路也愈发泥泞难行。
他不止一次滑倒,又挣扎着爬起来,怀里的药包被他护得紧紧的。
终于,在天色将晚时分,他来到了一个破败的村落前。
村口光秃秃的老槐树在风中呜咽,像是衰朽老者的哭泣。
就在村口不远处,停着一辆与这破败景象格格不入的马车。
马车装饰华美,拉车的骏马神骏非凡,一看便知价值不菲。
车辕旁还站着几个穿着厚实棉袄、腰佩长刀的护卫,警惕地打量着四周。
少年看到这辆马车,脚步猛地一顿,神色骤然绷紧。
他下意识地想绕开,躲进村子里。
然而,就在这时,马车的车帘被一只纤纤玉手掀开,一个清脆悦耳、带着几分急切和欣喜的声音响起:“齐素哥哥!”
少年身形一僵,缓缓转过头。
只见一名约莫十五六岁的少女,穿着一身华丽的、镶着白狐裘边的粉色罗裙,外面罩着一件精致的斗篷,从马车上轻盈地跳了下来。
她容貌娇美,肌肤胜雪,一双明眸在看到少年时,瞬间亮了起来,如同夜空中最亮的星辰。
风雪似乎都因为她的出现而温柔了几分。
少女提着裙摆,快步跑到少年面前,脸上洋溢着重逢的喜悦:“齐素哥哥,我可算找到你了!我派人打听了好久,都说没你的消息……自从……自从齐府……”
她的话语顿了顿,似乎意识到提到了对方的伤心事,脸上的笑容也收敛了一些,多了几分担忧,“你……你还好吗?”
被称作齐素的少年,看着眼前明艳动人的少女,那张原本坚毅却疲惫的脸上,露出一丝恍惚。
他们曾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他的父亲曾是朝中显赫的官员,而她是世交之女,身份尊贵。
那时,他是京城有名的翩翩公子,而她,是围绕在他身边最娇俏的跟屁虫。
可如今……齐府一夜之间被抄家,父亲下狱,家产充公,他带着年迈病重的爷爷仓皇逃离京城,沦落至此。
天壤之别,让他无地自容。
“我……我还好。”齐素的声音干涩,他下意识地别过头,不敢去看少女那双清澈关切的眼睛,生怕她看到自己此刻的狼狈。
他紧了紧怀里的药包和那个冰冷的铜箍。
少女似乎没有察觉到他的窘迫,或者说,她刻意忽略了。
她上前一步,仰着小脸,眼中带着一丝期待和少女独有的娇羞,轻声问道:“齐素哥哥,我们……我们以前说好的,等你及冠,我及笄……你就来我家提亲,娶我过门……这个约定,还算数吗?”
齐素闻言,身体猛地一震。
他低着头,看着自己满是污泥和冻疮的手,看着自己破烂的衣衫,再想到家徒四壁、卧病在床的爷爷……一股巨大的酸楚和苦涩涌上心头。
算数?
他拿什么来兑现这个约定?
他连给她一个安稳的生活都做不到,甚至,他自己能不能活过这个冬天都未可知。
沉默,如同沉重的枷锁,压在了两人之间。
风雪声似乎也变得格外清晰。
齐素猛地抬起头,但依旧没有看少女的眼睛,只是用一种近乎沙哑的声音说道:“……我还有事,先走了。”
说完,他不再停留,几乎是逃也似的,绕过少女和那华丽的马车,快步冲进了村子。
少女愣在原地,看着他仓惶离去的背影,眼中那明亮的光一点点黯淡下去,取而代之的是浓浓的失落和不解。
她不明白,为什么曾经那么亲密的齐素哥哥,会变得如此疏远。
……
孙庙在铜箍中,清晰地感知到,随着少女的问话和齐素的逃离,那缠绕在齐素身上的火红色丝线,似乎变得更加粗壮、更加鲜艳了,如同被某种强烈的情感所激发。
齐素一路低着头,冲回了村子深处一间摇摇欲坠的小木屋。
木屋四壁漏风,屋顶的茅草也稀稀拉拉,寒风夹着雪花从缝隙里钻进来,让本就寒冷的屋子更是如同冰窖。
屋内的木板床上,躺着一位形容枯槁的老者。
他瘦得只剩下一把骨头,脸上布满了深深的皱纹,双眼凹陷,气息微弱,只有胸口微弱的起伏证明他还活着。
听到脚步声,老者费力地睁开浑浊的眼睛,看向门口:“咳咳……是素儿……回来了?”
“爷爷,我回来了。”齐素快步走到床边,放下药包,声音里带着浓浓的鼻音,强忍着没有落泪,“我买了药回来。”
他一边说着,一边笨拙地开始生火,想要熬药。
老者看着孙儿冻得通红的脸颊和手,还有那身上未干的血迹,眼中充满了心疼和愧疚:“好孩子……又是去那当铺了?他们……没为难你吧?”
齐素手上的动作一顿,随即摇了摇头,挤出一丝笑容:“没有,爷爷,他们挺好的,给了十两银子呢。”
他不想让爷爷担心。
老者活了大半辈子,怎会看不出孙儿在撒谎。
他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悲哀,长长地叹了口气:“唉……都是爷爷……拖累了你……若不是我这把老骨头……你也不必受这份罪……我齐家……我齐家怎么就落到了这步田地……”
说到伤心处,老者忍不住剧烈地咳嗽起来。
齐素连忙放下手中的活计,上前轻轻拍着爷爷的背,给他顺气。
“爷爷,您别这么说,我们一定会好起来的。”
齐素安慰道,但连他自己都觉得这话苍白无力。
就在这时,齐素从怀里掏出了那个被他一直攥着的铜箍,随手放在了床边的破旧木桌上,有些懊恼地说:“对了,还有这个破铜箍,那掌柜的说不值钱,硬塞回给我。”
老者原本微闭着眼睛喘息,听到“铜箍”二字,猛地睁开了眼!
他的目光落在那黯淡无光的铜箍上,浑浊的眼神中竟然爆发出一种难以置信的、混杂着惊愕与激动的情绪!
“咳咳咳……你……你说什么?你把……把这个也拿去当了?!”老者情绪激动,挣扎着想要坐起来。
齐素吓了一跳,连忙扶住他:“爷爷,您慢点!就是一个不值钱的铜箍……”
“胡说!”老者厉声打断他,声音虽然虚弱,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
他颤抖着伸出手,一把将那铜箍抓了过来,紧紧地抱在怀里,如同捧着稀世珍宝。
他用自己满是褶皱的老手,小心翼翼地擦拭着铜箍上的污迹和雪水,眼神复杂。
齐素看着爷爷如此反常的举动,十分不解:“爷爷,这不就是一个普通的铜箍吗?家里稍微值钱点的东西都当光了,留着这个有什么用?”
老者没有立刻回答,只是用粗糙的衣袖,一遍又一遍地擦拭着铜箍,仿佛要将它擦亮。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抬起头,看着齐素,眼神变得异常严肃和深邃。
“素儿,这不是普通的铜箍……”老者的声音低沉而缓慢,“这是我们齐家……祖上传下来的东西。”
“祖传?”齐素闻言,神色黯然,“可爷爷,我们齐家祖上的基业……不是早就没了吗?连宅子都被抄了,留着这么个不能吃不能穿的破铜箍,又有什么意义呢?”
少年的话语,带着怨气和不解,直白地问了出来。
老者被问住了。
他张了张嘴,似乎想反驳,但最终只是化作一声长长的叹息。
他摇着头,眼神迷茫而固执:“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
他抱着那铜箍,浑浊的目光再次落在上面,仿佛陷入了久远的回忆。
屋内只剩下柴火燃烧的噼啪声和窗外呼啸的风雪声。
良久,老者才再次抬起头,用一种前所未有的、带着一丝神秘和郑重的语气,看向自己的孙儿,缓缓问道:
“素儿,你……可曾听闻过……仙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