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远州拖着沉重且迷茫的步伐,不知不觉就来到了这里,他心底最真实的念头,不过是想偷偷瞧上蓝九月一眼。自和离后的这短短两天,他仿佛坠入了无尽的深渊,整个人失魂落魄,如同行尸走肉一般。蓝九月的音容笑貌,无时无刻不在他的脑海中盘旋,挥之不去。
往昔尚未和离的日子里,他们同处一个屋檐下,朝夕相对。那时的他,满心被厌烦充斥,觉得蓝九月做的一切都不合心意。她关切的话语,在他耳中沦为了冗长的唠叨;她毫无保留的付出,被他视作理所当然;就连她精心烹制的饭菜,入口也只觉寡淡无味。彼时的他,一心只想挣脱这段婚姻的束缚,逃离蓝九月的身边。
然而,当和离成为现实,残酷的真相如重锤般狠狠敲醒了他。他这才如梦初醒,惊觉蓝九月早已悄无声息却又无比深刻地融入了他生活的每一寸缝隙。那些被他肆意忽略的琐碎细节,此刻如汹涌澎湃的潮水,铺天盖地地向他涌来,将他彻底淹没。
特别是和离那天,蓝九月神色平静却又透着无比坚决,与他商谈和离条件的模样,宛如一道无法磨灭的印记,深深地刻在了他的灵魂深处。她的眼神里,是从未有过的疏离与决绝,那是对过往感情的彻底失望,更是对未来生活的勇敢期许。就在那一刻,他才悲哀地意识到,自己从未真正走进过这个女人的内心世界,更没有好好珍惜过她那份炽热而纯粹的爱。
此刻,他躲在不远处的转角,望着蓝九月与蓝景澜,心中五味杂陈,眼眶渐渐湿润,嘴里喃喃自语:“九月,我顾远州终于明白,我深深地爱上你了,可这一切,是不是太晚了……我该怎么办……”
“少爷,还是回府吧。”书童蹑手蹑脚地靠近顾远州,抬手轻轻拽了拽他的衣袖,声音压得极低,像是怕惊扰了什么。那话语之中,无奈与埋怨交织在一起,缓缓溢出。
“遥想当初啊,”书童微微仰起头,陷入回忆,语气不自觉加重几分,“我可是三番五次、苦口婆心地跟您讲啊,少夫人那可是打着灯笼都难找的好人!性子纯善温和,待人接物皆是一片赤诚真心,操持家中事务井井有条,温柔贤淑的名声在这一带谁不称赞?”
说到这儿,书童撇了撇嘴,满脸的不以为然:“再瞧瞧那个柳三小姐,不过徒有其表罢了,哪能跟少夫人相提并论?可您呢,当时一门心思全在那柳三小姐身上,对我的话就像一阵风过耳,全然不当回事儿。”
书童微微皱起眉头,额头上挤出几道细纹,脸上懊恼的神色愈发明显。他轻轻摇了摇头,继续叹道:“您再看看如今这局面,和少夫人离了婚,这下好了,您自己也尝到苦头了。整天茶不思饭不想,浑浑噩噩的,整个人都没了精气神儿。要是当初您能听进我一句话,好好珍惜少夫人,又怎会沦落到这般地步呢!”
言毕,书童重重地叹了口气,那声叹息悠长而沉重,饱含着无尽的惋惜。他的眼神里,满是对往昔的追悔和对现状的无奈,静静地望着顾远州,似乎期待着他能有所回应。
“你所言句句在理,这些时日,我无数次地反思,满心都是悔恨。”顾远州满脸落寞,眼中尽是痛苦之色,声音微微颤抖,似被万千愁绪哽住咽喉,“当初的我,究竟是着了什么魔,怎么就鬼迷心窍到那般地步?如今静下心来细细回想,往昔种种就像一把把利刃,狠狠地扎在我心上,悔意如汹涌的潮水将我彻底淹没。”
顾远州抬起头,望向远方,目光却满是空洞,思绪飘回到初次与柳三小姐相见之时。“那柳三小姐,不过是从乡下来的姑娘。初次碰面,她便有意无意地施展手段,对我百般引诱。那时的我,愚蠢至极,竟丝毫没能看穿她的险恶用心,还天真地以为自己邂逅了天赐的良缘。”
他握紧拳头,关节因用力而泛白,脸上满是自责与懊恼,“现在想来,她的每一个眼神、每一个动作,无一不是精心算计。而我,就像个木偶一样,被她玩弄于股掌之间。”
顾远州缓缓低下头,声音带着哭腔,满是对往昔的愧疚与懊悔,“反观九月,她一直以来对我关怀备至,全心全意地操持着家中大小事务,将一切都打理得井井有条。她的爱如同涓涓细流,无声却又深沉,可我却瞎了眼、昏了头,对她的付出视而不见,一门心思沉醉在柳三小姐营造的虚幻假象里。”
说到此处,顾远州的泪水夺眶而出,顺着脸颊滑落,“是我亲手将如此珍贵的幸福推开,如今落得这般孤苦伶仃、追悔莫及的下场,这一切都是我自作自受啊!我还有何颜面去面对曾经的九月……”
“少爷,您先放宽心些吧。”书童满眼关切,小心翼翼地看着顾远州,目光中带着安抚之意,“您瞧,如今少夫人并未另嫁他人,这对您而言,何尝不是一线希望?您这段日子如此悔恨自责,可见您心里也是明白过往错得离谱。依我看呐,转机就在眼前。”
书童微微皱起眉头,神色凝重而认真,语气中满是不容置疑的笃定,“这可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啊,少爷!您只要狠下心来,铁了心与那柳三小姐一刀两断,从此不相往来,彻彻底底地撇清关系,一丝纠葛都不要再留。”
说着,书童轻轻握住顾远州的手臂,微微用力,似要将自己的信念传递过去,“少夫人是什么样的人呐,她心地善良得如同菩萨在世,对您更是一往情深,全心全意。以前那些不愉快,都怪您当时鬼迷心窍,一时失足走错了路。但俗话说得好,浪子回头金不换呐!只要您真心悔过,拿出十足的诚意,少夫人一定能感受到的。”
书童一边说着,一边轻轻拍了拍顾远州的肩膀,一下又一下,仿佛每一下都带着无尽的鼓励与力量,“我打从心底里坚信,少夫人一定会回心转意的。她那么好,那么重情重义,说不定心里一直都还惦记着您呢。少爷,您可千万要振作起来啊!为了重新赢回少夫人的心,无论如何都得拼上这一回!”
然而,命运的轨迹并未按照他们所期盼的方向延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