货车在颠簸中缓缓靠近奥瑞恩的城门。城门由巨大的青灰色石块砌成,两侧的瞭望塔高耸入云,塔顶站着几个身披铁甲的卫兵,手持长矛,目光如鹰般锐利地扫视着下方。车夫勒紧缰绳,瘦马喷着粗气停下脚步,商队的旅人纷纷探头张望,窃窃私语声在队伍中荡开。
一个卫兵走下城门台阶,身上的锁甲叮当作响,腰间佩着一把短剑,脸上带着几分不耐烦。看了眼货车,粗声道:“干什么的?从哪儿来?”车夫忙跳下车,低头哈腰地递上一张皱巴巴的纸:“大人,我们是北边来的商队,去奥瑞恩卖货。”卫兵接过纸扫了两眼,又绕着货车转了一圈,短矛随意戳了戳木箱,见没什么异常,便挥手:“进去吧,别惹麻烦。”车夫连连点头,吆喝着赶车,货车吱吱嘎嘎地通过城门,雷恩和莱特缩在木箱间,低头不吭声。
一进城门,雷恩的视线猛地开阔,他从没见过这样的地方,宽阔的街道由平整的石板铺成,每块石板都被磨得光滑如镜,反射着夕阳的微光。街道两旁店铺林立,门面装饰得五彩斑斓,有的挂着鲜红的绸布招牌,有的嵌着鎏金的匾额,空气中弥漫着酒肆的麦芽味,还有脂粉的甜腻气息。
行人川流不息,有穿着锦袍的富商挺着大腹便便的肚子,身后跟着几个点头哈腰的仆人;也衣着暴露的女子倚在酒肆门口,抛着媚眼招呼客人
最令雷恩惊讶的是街道中央,一座豪华的酒店映入眼帘。那是一栋三层高的建筑,外墙用白石砌成,窗户镶着彩色玻璃,折射出七彩光芒,宛如一座流动的梦境。门口站着两个身着制服的侍者,腰板挺得笔直,手里托着银盘,笑容僵硬得像雕塑。酒店前停着几辆漆黑的马车,马匹膘肥体壮,鬃毛被梳理得一丝不苟,车厢上镶着金边,显然是某个大人物的座驾。雷恩寻声望去,隐约能听见里面传来的丝竹乐声和娇笑声,奢靡的气息扑面而来。
不远处,另一栋建筑更显张扬。那是一座销金窟,门面用帷幕遮挡,门口挂着几盏鎏金灯笼,火光摇曳,映得周围一片暧昧的红。几个浓妆艳抹的女子站在门口,身上的纱裙薄得几乎透明,腰肢扭得如柳,朝路过的男人抛着飞吻。几个粗壮的汉子搂着她们往里走,嘴里骂骂咧咧,笑声粗野得刺耳。看得雷恩面红耳赤。
看看他们再看看自己的装扮,两人满身泥污,衣服破得露出线头,裤腿上还沾着干涸的血迹,靴子磨得底儿都快没了,狗看了都得摇头。莱特靠着木箱,肩膀伤口早已不再流血,只是脸色有些苍白,挤出一丝苦笑:“雷恩,咱俩这模样,怕是连旅店的门槛都迈不进去。”雷恩点点头:“我们得先找个地方换身衣服,再住店,不然人家得拿扫帚赶咱们。”
货车在街角停下,车夫吆喝着卸货,旅人们各自散去。雷恩扶着莱特下了车,穿过喧嚣的人群,朝一条稍安静的巷子走去。巷子里店铺少了许多,但空气中仍飘着淡淡的面包香。走了几步,他们停在一家裁缝铺前。店铺门面不大,木门半掩,门上挂着块招牌,写着“老针线铺”。
雷恩推门进去,一股淡淡的布料味扑鼻而来。铺子里光线昏暗,墙上挂满了各式衣服,有的叠得整整齐齐,有的随意搭在木架上。靠窗的木桌上摆着针线和几块裁剪好的布料,角落里一台老旧的缝纫机吱吱作响。柜台后坐着个干瘦的老头,头发花白,满脸褶子,眯着眼拿根木杖敲着桌子,像在打盹。听见动静,他抬头一看,见雷恩和莱特这副乞丐模样,眉头一皱,挥杖就要赶人:“出去出去!要饭去别处,别脏了我的铺子!”
雷恩停下脚步,连忙摆手道:“我们是来买衣服的,不是要饭的!”老头愣了一下,眯眼打量他们,见雷恩语气诚恳,不像撒谎,才哼了一声放下木杖:“真是来买衣服的?好吧,衣服在那里挂着,你们自己挑,别弄脏了。”他指了指墙上的衣架,转头继续踩缝纫机,显然懒得搭理。
目光扫过墙上的衣服。有的衣服华丽得刺眼,丝绸面料上绣着繁复的花纹,袖口镶着金线,显然是给有钱人准备的;有的则是粗布短衫,灰扑扑的,针脚粗大,适合干粗活的汉子。他走到一排皮质衣服前,停下脚步,伸手摸了摸一件深棕色的皮衣。这衣服用厚实的牛皮缝制,表面打过蜡,泛着微微的光泽,摸上去硬中带韧,肩部和肘部加了层薄皮垫,耐磨又实用。衣领不高,翻下来露出内里的羊毛衬里,保暖又不显臃肿。袖口收紧,裤子也是一套,腿侧有几条暗缝,既贴身又方便活动。他试了试,尺寸刚好,穿上后整个人显得挺拔了几分,像个常年在外闯荡的猎人。
莱特挑了半天,选了件宽松些的灰绿色长衫。那衣服用粗麻布织成,面料虽不细腻,却透气轻便,适合他现在受伤的身体。长衫下摆略长,垂到膝盖上方,腰间系着根麻绳,既随意又不邋遢。袖子宽大,卷起来露出小臂,胸前有两块补丁,针脚虽粗,却缝得结实。他穿上后晃了晃身子,咧嘴道:“这衣服松快,肩膀动起来不疼,挺好。”
雷恩点点头,转向老头:“这两件多少钱?”老头眯眼瞥了眼,慢悠悠道:“皮衣五银月,长衫三银月,一共八银月。”雷恩从包里掏出一枚金辉币递过去,老头接过,手指一抖,眼底闪过惊讶,显然没想到这俩“乞丐”出手这么阔绰。他找回九十二银月,嘀咕道:“有钱还穿成这样,真是怪人。”雷恩装作没听见,回头问道:“这附近哪有便宜点的旅店?”
老头哼了一声,指着门外:“往东走,拐三个弯,街角有家‘灰马旅店’,不贵,一晚一银币,干净是干净,就是吵了点。”雷恩点头道谢,扶着莱特出了铺子。
两人按老头说的路线走,穿过几条窄巷,街上的人渐渐少了,喧嚣声也淡了下来。拐过第三个弯,果然见到一家旅店。旅店是栋两层木楼,外墙刷着灰漆,斑驳得露出木纹,门旁的招牌上赫然写着“灰马旅店”四个字。
推门进去,大厅里摆着几张长桌,桌面上满是油渍和划痕,几个粗汉围着桌子喝酒,嘴里骂骂咧咧,空气中混着汗臭和麦酒味。柜台后站着个胖女人,满脸横肉,手里拿块脏布擦着杯子,见两人进来,抬眼道:“住店?”
雷恩点头:“两间房。”胖女人哼了一声:“每间每天一枚银币。”雷恩掏出六枚银币递过去“先住三天。”她接过钱,扔给他们两把钥匙,指了指楼梯:“二楼左边两间,自己找。”雷恩扶着莱特上了楼,楼梯踩上去吱吱作响,像随时要塌。房间不大,推开门,里面只有一张窄木床,床板硬得咯人,铺着条薄被子,角落里有个破木柜,窗子小得只透进一缕光,墙上还有几道裂缝,透着冷风。
雷恩把莱特扶到床上,莱特一坐下就皱眉:“这床硬得跟石头似的。”雷恩扫了眼房间:“哎,能睡就行,你先歇着,我去给你买点伤药。”莱特点头,靠着墙喘气:“小心点。”雷恩嗯了一声,转身出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