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流言四起

铁石帮，后堂。

刀光织就的银网不断啃噬着鲁逵挥舞的棍影，退无可退的他用余光扫向身后。

锦袍胖子正在墙角笨拙地左右腾挪，手中弩机颤抖着晃来晃去。

被锋利箭矢指着的鲁逵心头一惊，对帮主准头没有信心的他急忙出声提醒。

“帮主！破窗！”

“老子一帮之主，钻窗逃跑成何体统？”

戴着金扳指拿着弩机的手忽地抬高，似乎在寻找合适角度。

“倒是你！要么给老子滚开！要么把这忘恩负义的狗东西打死！”

冯蛇嘴角扯出一抹怪笑，挥舞的双刀骤然提速。

闪烁的银网倏地化作两道寒光，一道压住棍身，一道沿棍而上斩向鲁逵握棍五指。

鲁逵见状倒转棍身，顶开下压的左刃，避开上挑的右刃。

铁棍与刀刃相撞迸出火星，照亮他暴起的脖颈青筋。

虽然用险招暂时抵住冯蛇，但鲁逵仍被逼得踉跄后退半步。

后腰突然撞上硬物，居然是帮主举着的弩机。

用弩机抵住鲁逵的帮主，从牙缝中挤出嘶吼。

“作死啊！再退，我先拿弩箭给你开个窟窿。”

听到这话，冯蛇咧嘴一笑，刀光再度编织银网攻向鲁逵。

“被狗链子拴出感情了？”

冯蛇压低声音，刀光越发密集。

“当年说好入帮享富贵，结果呢？我们这些入品武者的月钱连买粒养血丹都要掂量。”

冯蛇的刀刃压着鲁逵颤抖的棍身，唾沫星子喷在他涨红抽搐的脸颊上。

“但凡有能耐有家底的武者，谁会整日无所事事？”

“要么拜进武馆当护卫镖师，要么攒够钱下地窟干大买卖，也就咱们这种根骨差的穷鬼才会在帮派里混日子！”

鲁逵双目赤红，一直被动防守的棍影突然砸向前方。

砰！

冯蛇后退三步，望着地上碎裂青砖放声大笑。

“这就急了？我还没说完......”

看到鲁逵失控，担心他临阵倒戈的帮主慌忙挤上前，油腻的圆脸上堆满谄笑。

“鲁兄弟！你别听这家伙胡扯！”

他扯住鲁逵衣袖，压低声音。

“帮里账上确实有利，但那些利都给县衙了！”

事已至此，为了让鲁逵安心护着自己，帮主把能说的不能说的全说了出来。

“整日来帮里吃酒的那个捕快，你以为他为什么总是帮我们解决麻烦？”

“那是县衙那位靠山让他来拿利的！我们和他一样，都为县衙办事，我们实际上是县衙的人！”

帮主瞪着冯蛇咬牙道：“今晚只要你能护着我！月钱翻倍！我让你也当个捕快！”

这些话倒让冯蛇诧异挑眉，眼前这胖子还有县衙的关系？

可转念想到要攀附的林府，心底泛起的涟漪顿时荡然无存。

与县衙里真假难辨的靠山相比，林府那位实权在握的管家才更牢靠。

大堂那边动静如何了？富贵荣华近在咫尺，容不得半分耽搁！

冯蛇深吸口气屈膝沉腰，右腿向前左腿向后，双臂交叉刀尖架在肩头。

看到他摆出这个架势，鲁逵皱眉绷紧浑身筋肉，布满老茧的拳头捏得咯咯作响。

这家伙要拼命了！

杀招【双头蛇】！

冯蛇足底青砖应声炸裂，身形化作残影直扑鲁逵。

精铁长棍横架格挡的刹那，两道弧形刀光从冯蛇双手飞出。

破空刀光形似被冯蛇握住蛇尾的双头蛇，左右双刃如扭动蛇头绕过棍身，咬向鲁逵身后帮主。

这一刻，鲁逵竟撒手弃棍后退，任由蛇头没入双肩，双臂似狗熊般张开向前扑抱。

“射他！”

伴随这声怒喝，帮主指尖扣下扳机，尖啸的箭矢正对冯蛇面门。

寒芒在瞳孔中急速放大，狞笑的冯蛇猛地低头。

箭矢擦过后脑，在他背后青石地砖上迸出火星。

此时，蜷身如球的冯蛇，用颅顶重重撞向鲁逵心窝。

粗壮的双臂抱住劲风，被撞得气血翻涌的鲁逵喷出一口鲜血。

然而，当他为帮主搏命之际，墙角臃肿身影摸向窗户。

胖子指尖刚触到窗棂，耳边猛然响起呼啸。

二百斤的身躯倏地撞碎木窗，裹着漫天木屑栽进院中，在月光下扬起一蓬黄土。

跨过后堂门槛的王知真收回掷斧右手，垂眸看向背靠墙角瘫坐的鲁逵。

他双肩镶着两把刀刃，沿着臂膀流淌的鲜血在身下蜿蜒成溪。

看着走进来的帮手，鲁逵苦笑闭目等死。

与此同时，离铁石帮不远的巷口。

腰悬榆木腰牌的捕快懒洋洋挥了挥手，身后巡吏们轻车熟路地收队拐进巷口。

他拇指摩挲着刀柄上深浅不一的划痕，哼着青楼小调，晃到铁石帮门前。

砰！

一脚踹开院门，往日那些总是会谄笑着弓腰上前奉承的泼皮不见踪影。

“去干活了？”

捕快挠了挠发痒的下巴，朝着大院尽头那座黢黑的平房走去。

砰！

门板撞上砖墙，震得门口灯笼乱晃。

“喝着...”，捕快未说完的话语堵在喉间。

十数具尸体横七竖八躺在血泊中，蹲在地上的冯蛇循声抬头，手上沾着碎肉的匕首还插在尸体心口。

他身旁的鲁逵正攥着颗血淋淋的心脏，两人脸上交错着灯笼投下的阴影。

站在粘稠血泊里的捕快瞳孔骤缩，后颈惊起一片寒毛。

惊愕的他喉结颤抖，愣在原地说不出半个字。

吱呀。

门轴发出轻响，大堂三人下意识看向从后堂走出的王知真。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看到捕快的王知真也懵了。

卢林？他怎么在这里？

几乎同时，四人动了。

王知真甩手掷斧，冯蛇转身飞刀，鲁逵俯身捞棍，扭头想跑的卢林却踩中血泊里的酒坛残片，整个人摔出门槛，恰巧躲过破空而来的斧刃与刀光。

“杀官差了！”

卢林用平生从未有过的速度连滚带爬从地上蹿起，凄厉的嚎叫混着夜风炸开。

嗖！

第二把被呼啸裹挟的短斧从他右肩飞过，肝胆俱裂的卢林竟爆发出入品武者才有的力量，踉跄着凌空跃出院门。

王知真横臂拦住要追的二人，扭头看向被月光照亮满地胸腔洞开的尸首。

他伸出手指，点了点后堂竹门，又点了点鲁逵脚边的心脏。

冯蛇看懂他的意思，试探问道：“哑公子的意思是挖完帮主的心脏就撤？”

见到王知真点头，冯蛇和鲁逵立即朝后堂走去。

王知真瞳孔倒映出院门那道新鲜的血脚印，脑海中思绪急转。

今夜武道入品，明日山君传闻定能传遍大街小巷。

林府的事情解决，接下来就该忙自己的事。

卢林？铁石帮？县衙？事情似乎越来越有意思。

想到这里，王知真嘴角扯出一抹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