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考核 下

李嬷嬷她含笑望向谢清钰:“姜二小姐放心,虽说闺阁女子鲜少研习经义,但我们只拣些浅显的问!”

谢清钰按耐住内心的狂喜,面上却露出惶恐之色,她怯生生地望向李嬷嬷:“我才疏学浅,只怕要辜负嬷嬷们的期望。”

“无妨无妨,老身自有分寸。姜二小姐只管放心作答便是。”李嬷嬷说道。

谢清钰这才勉强点头,低眉顺目道:“那...一切都听嬷嬷们的。”

“请问《论语》里说仁者爱人,二小姐可知道这个'仁'字是什么意思?“

这问题看着简单,其实暗藏陷阱。一般小姐们最多说句‘仁就是爱人’,但要说得透彻,非熟读经义不可。

谢清钰负手而立,声若清泉叮咚:“仁字左边是人,右边是二,意思是两个人要互相亲爱。孔子说仁者爱人,就是教我们要将心比心。比如看见老人走路不稳,就想想如果是自己的父亲;看见小孩哭闹,就想想如果是自己的弟弟。这样把别人的事当成自己的事,就是'仁'了。“

她话音刚落,王嬷嬷就忍不住点头。

这回答不仅引经据典,还用家常话说明白道理,实属难得。

李嬷嬷脸色微微一变,却没想到谢清钰能回答的上,她不甘心的继续说道:“二小姐果然聪明。那老身再问第二个问题——孟子说人性本善,荀子却说人性本恶,二小姐觉得谁说得对?”

这问题一出,连陈雪梅都皱起眉头。

人性善恶的争论,连读书人都常常争得面红耳赤,李嬷嬷这分明是在刁难人。

谢清钰却不慌不忙,轻轻整理着衣袖说:“孟子说性善,是看到小孩知道亲近父母;荀子说性恶,是看到世人争名夺利。其实就像铜钱有正反两面,人天生有善的一面,也有恶的一面。好比一块没雕琢的玉石,不加工就成不了器;又像一块好田地,不勤快耕种就会长杂草。关键是要靠后天的教导。”

他用铜钱、玉石打比方,把深奥的道理说得明明白白。

王嬷嬷忍不住称赞:“说得好!二小姐小小年纪,竟有这样的见识,不愧是镇北王妃推荐而来的京中贵女。”

李嬷嬷脸色已经很难看了,咬着牙说:“《易经》里说飞龙在天,这是什么意思?“

屋里顿时安静下来。

《易经》深奥难懂,连读书人都常常搞不明白,何况是深闺中的女子?

陈雪梅忍不住说:“李嬷嬷,这题未免有点高深了!”

王嬷嬷也连忙附和:“是啊,《易经》这等深奥学问,便是举子们也要钻研多年。二小姐年纪尚轻,不如换个题目吧?”

李嬷嬷慢条斯理地抿了口茶,眼角余光扫过谢清钰,这才缓缓开口:“两位嬷嬷此言差矣。你们可知道,能进栖梧苑读书的,都是什么身份?”

她放下茶盏,声音突然拔高了几分:“这些姑娘们,注定了这一生都不会平凡!”

“今日老身问得深些,是为了你们将来好。若是连这点学问都没有,将来若是有一日进了宫当了贵人,如何陪伴圣驾?如何与那些饱读诗书的娘娘们周旋?”

李嬷嬷故作感慨地叹了口气,“老身可全是为姑娘们的前程着想啊。”

姜雪瑶听到进宫两个字,脸色突然变得煞白。

就在这时,屋内骤然响起一道清亮的声音。

“既然嬷嬷问了,我就大胆说说。乾卦用龙来比喻人生,初九潜龙勿用就像年轻人要沉住气;九二见龙在田像是初露头角;到了九五飞龙在天,就是大展宏图的时候。”

谢清钰顿了顿,声音更加清亮:“这就和做人一样,不论什么时候都要虚心学习,等有了积累才能施展抱负。到了高位,不但要有德有才,更要懂得利见大人——也就是要得到贤能之人的帮助。”

众人闻言,皆是楞住,三位嬷嬷更是惊得架都忘记吵了。

“不知李嬷嬷,我说的可对?”

谢清钰那双凌厉的双眸紧紧注视着李嬷嬷,直到李嬷嬷脸色发白,不甘心的点了点头,他的双眼才微微眯动了一下,阴沉的目光里终于闪过一抹轻蔑的笑意。

陈雪梅率手中的戒尺‘啪嗒’掉在地上,她转头与王嬷嬷四目相对,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震惊——这姜家姐妹,一个是女训典范,一个竟是经学大家!

当真是百年难遇的并蒂明珠!

“不知三位嬷嬷,我的考核可算通过?”

陈雪梅这才如梦初醒,连忙弯腰拾起掉落的戒尺,“通、自然是通过!”

王嬷嬷接过话头,激动上前一步,细细打量着谢清钰:“何止是通过!二小姐这番见解,便是放在国子监的学子中也是出类拔萃的。老身斗胆问一句,二小姐这些学问,是跟哪位名师学的?”

谢清钰闻言一怔,这话可如何作答?总不能说是穿越前,老师教的。

他略一沉吟,只好说道:“嬷嬷谬赞了。不过是闲来无事,在父亲书房里胡乱翻看罢了。”

姜雪瑶与谢清钰顺利通过考核后,两人领完书册衣物,并肩走出栖梧苑。

暮色渐沉,将两人的身影拉得修长。

“二妹妹今日真是让我大开眼界。”姜雪瑶忽然驻足,指尖轻抚着新领的书册,“妹妹可知?父亲最讨厌的就是装神弄鬼的人,所以他的书房从不放《易经》这本书。”

谢清钰脚步一顿,抬眸注视着姜雪瑶,只见她唇角含笑,指尖漫不经心地摩挲着书页,一双明亮的双眸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

不得不承认,这姜雪瑶不愧是女主,心思缜密,观察入微。今日不过随意一句话,竟又是被她捕捉到破绽,算上先前栗子糕那次试探,这已经是第二次了。

“你似乎......很在意我!”

“你是我二妹妹,难道我关心你,有什么问题吗?”姜雪瑶道。

“关心?”

谢清钰忽然轻笑一声,那笑声里带着几分说不清的意味。

“若你真当我是妹妹,为何我被捆在祠堂那日不见你踪影?若你真在意我这个妹妹,罗家上门提亲时,为何不劝母亲多打听打听那位嫡子的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