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废墟之城，同时承载光与暗的你

“为什么只留下我一个人？？”

凌七夜的吼声在废墟间回荡，惊起几只寒鸦。雪花落在他颤抖的睫毛上，融化成水珠滚落。

米迦勒的声音在精神世界轻轻叹息：“因为其他人早在六年前就已经死去。”

米迦勒的虚影在意识海中浮现，羽翼低垂，“是我使用奇迹之力将他们的生命一直维持在死亡之前。”

“啧啧，不愧是天使之王米迦勒，奇迹之力如此逆天。”冰矛之灵幻化的冰晶长矛悬浮在一旁，难得带着敬意闪烁，“可是你让这孩子又一次体会到生离死别的痛苦，有什么意义？”

“爱本身就有意义。”米迦勒的虚影笼罩着一层柔光，“这六年，父母和亲人的爱真实存在过。”

凌七夜跪在雪地里，额头抵着冰冷的地面。

记忆突然清晰得残忍——父亲手掌的温度，母亲哼唱摇篮曲时微微走调的尾音，堂兄背着他偷摘果子的笑声...原来都是灵魂燃烧的余温。

“他们...知道自己是已死之人吗？”凌七夜抓起一把雪，看着它在掌心慢慢融化。

米迦勒的羽翼轻轻震动：“知道。正因如此，他们更加珍惜与你相处的每一刻。”

冰矛之灵突然爆发出一阵刺骨寒气：“虚伪！明知终将消散还给予温暖，不如一开始就让他接受现实！”

凌七夜站起身，拍掉膝上的积雪。他没有加入这场争论，只是默默走向城东的凌族大院。每一步都在雪地上留下深深的脚印，又很快被新雪覆盖。

推开祠堂斑驳的木门，霉味混合着回忆扑面而来。

祖先牌位散落一地，像被推倒的多米诺骨牌。凌七夜单膝跪地，一块块捡起那些蒙尘的灵牌，用袖子仔细擦拭。

“列祖列宗在上，不肖子孙凌七夜...回来了。”

他从储物戒指取出三杯清酒，酒液在月光下泛着琥珀色的光。这是按沧北城古法酿造的烈酒，父亲生前最爱。

“父亲，您总说凌家男儿流血不流泪。“凌七夜扯了扯嘴角，这个笑容比哭还难看，“但今天...请允许我破例一次。“

第一杯酒敬天地，第二杯酒敬先祖，第三杯酒洒在地上画出一道弧线——那是沧北城祭奠亡魂的特殊手势。

泪水砸在青砖上，在死寂的祠堂里发出清脆的回响。

“父亲，母亲！七夜想你们了！“

——

夜更深了。

凌七夜鬼使神差地走向自己曾经的卧室。屋顶塌了半边，木床被埋在瓦砾堆下。当他徒手拨开那些碎砖时，指甲缝里渗出了血。

“你在找什么？“冰矛之灵问。

凌七夜没有回答。当他的手指触碰到那个锈蚀的铁盒时，心脏突然停跳了一拍。

盒盖上歪歪扭扭的刻痕依然可辨：“七夜六岁生日快乐“。

魂力震开锈死的盒盖，腐朽的木剑躺在里面，剑柄缠绕的蓝丝带鲜艳如初——那是母亲从他旧衣服上偷偷裁下的布料。

记忆如决堤洪水：

【六岁生日前夜，书房门缝漏出的暖光。母亲低头雕刻的侧脸，被烛火镀上金边。发现被偷看时慌忙藏起木剑的笨拙动作...】

“他们...真的很爱我...”凌七夜将木剑贴在额头，蓝丝带轻拂过他的鼻尖，仿佛还能闻到母亲身上淡淡的药草香。

压抑了半年的泪水终于决堤。他蜷缩在废墟里，像个迷路的孩子般嚎啕大哭。哭声惊动了梁上栖息的夜枭，扑棱棱飞向墨色苍穹。

冰矛之灵与米迦勒都保持着沉默。风雪在破窗外呼啸，一片雪花穿过屋顶的破洞，落在木剑的蓝丝带上，久久不化。

——

当第一缕晨光染白东方的天际线时，凌七夜站在了沧北城的最高处——钟楼残存的框架上。他手里握着那把木剑，蓝丝带在风中猎猎作响。

“我要变强。”他的声音不再颤抖，“强到能守护所有人。”

“噢？是嘛？”

木剑上的蓝丝带突然无风自动，凌七夜警觉转身时，十二道黑影已如毒蛇般从废墟各个角落游出，将他团团围住。

“暗神教会恭候多时。“为首的红袍人摘下兜帽，露出布满诡异黑纹的脸庞——那些纹路如同活物，在皮肤下缓缓蠕动，“凌家最后的火种，凌七夜。”

凌七夜指尖凝聚魂力，三枚血色魂环骤然亮起：“又是你们！六年前就是你们毁灭了沧北城？”

红袍人低笑起来，声音像是砂纸摩擦：“我们只是...清洁工。负责清理路西法大人标记的污秽。“

他忽然张开双臂，背后浮现四片虚幻的黑色羽翼，“比如那些胆敢违背堕天使的蝼蚁。”

米迦勒的光影在凌七夜精神世界淡淡开口：“又是一群路西法的信徒！“

“米迦勒大人果然还活着。”红袍人舔了舔嘴唇，“您知道吗？当年我们屠尽沧北城三千四百二十一户，就是为了逼您现身。“

凌七夜的瞳孔骤然收缩。这个数字精准得残忍——正是沧北城户籍册记载的总户数。

“为什么？“他声音嘶哑，指甲深深掐入掌心，“为什么要杀他们？”

红袍人打了个响指，四周黑影同时掀开长袍。每张脸上都爬满黑纹，胸口浮现相同的堕天使图腾。

“因为路西法大人需要容器。”他向前踏步，地面积雪瞬间腐化成黑水，“而那个雨夜，我们本可以捕获最完美的容器——同时承载光与暗的你。”

“结果被一个奇怪的冰矛占据了……”

凌七夜脑中轰然作响。

“想知道全部真相吗？“红袍人突然压低声音，“不如这样，等你杀了千道流，我们就告诉你父母临死前说了什么。”他手掌一翻，浮现一团跳动的黑雾，“包括你母亲如何用身体挡下三支堕神箭...真感人啊。”

米迦勒厉喝：“别听他的蛊惑！“

但凌七夜已经冲了出去。

炽天使武魂完全附体，右拳裹挟着金色火焰直击对方面门。红袍人却不躲不闪，任由火焰穿透胸膛——那身体竟化作黑雾散开，又在三丈外重组。

“愤怒吧！“红袍人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但记住，仇恨才是最好的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