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和侯爵商议对策时,一位身着轻甲的年轻骑士从队列中跨步而出。他摘下头盔,露出被阳光晒得黝黑的面庞,那双灰蓝色的眼睛如同淬火的钢铁般坚定。
“让我去吧,大人。“他的声音低沉而沉稳,指节分明的手按在剑柄上,“我在边境巡逻时经常与山民打交道,知道如何悄无声息地带回目标。“
侯爵赞许地拍了拍骑士的肩膀,转向艾伦:“这是我一位得力的侦察员,他手脚利落、眼尖目明。“
艾伦从次元袋中取出一个金属小盒,指尖轻弹盒盖,露出里面泛着银光的粉末。灵性学院毕竟是专门研究灵魂,对精神类的影响有一套针对性的办法。
他屈指一弹,盒中粉末飞起,从头落到骑士全身上下。
年轻骑士安静地站着,任由艾伦施为。当粉末触及布料时,细微的银光如晨露般一闪而逝。
“这些炼金粉末能形成短暂的精神屏障,再加上这个——“
艾伦又从次元袋里取出一枚符石递给那骑士。
“能够平抑一定范围的精神力波动的符石,到地方记得捏碎。”
骑士收下符石,艾伦再嘱咐道:“你只需带回一个落单的村民,切记不要直视被蛊惑者的眼睛。灵魂的窗口往往是最危险的通道。“
骑士郑重点头,他系紧斗篷,转身没入暮色时的步伐轻如猫科动物——这是个真正懂得如何在阴影中行动的人。
待众人注意力都集中在即将展开的行动上时,艾伦自己则是托言要布置一些巫术阵列,不动声色地退到城堡一处僻静的角落。
他取出随身携带的青铜罗盘,指尖轻触表面,注入一丝精神力。罗盘的指针立刻弹起,在虚空中投射出周围地形的全息影像。
比起依赖他人局限的观察,他相信这件跟随自己已久的巫术装备能提供更准确的信息。
从罗盘投射的影像看到,那些被蛊惑的村民如同提线木偶般在固定路线上巡逻,而村中心那座最大的石屋周围,隐约可见几道异常的能量波动。
罗盘的投影中,那位年轻骑士的身影正悄然穿行于村舍间。他时而驻足聆听,时而敏捷地避开巡逻者的视线,并且很快就接近了一个落单的亮点。
约莫十来分钟后,那位骑士扛着一个不断挣扎的老农归来。
那老农虽年迈,力气却大得惊人,枯瘦的手指在骑士的臂甲上抓出几道白痕。
艾伦不动声色地抬起手指,一道无形的精神之网悄然落下。老农的挣扎戛然而止,僵直的身体如同被突然抽走提线的木偶。那双浑浊的眼睛仍圆睁着,却再不见先前的狂躁,只剩下空洞的茫然。
侯爵的骑士们不约而同地后退了半步。
艾伦知道,在这些凡人眼中,此刻静止的老农比方才狂暴的模样更令人心悸——因为那彻底剥夺意志的力量,远比可见的暴力更为可怖。
不过他倒是满不在乎地打开灵性视角,认真观察起眼前这个样本。
灵性学院的灵体学观点认为,人的灵魂存在分为元灵体、星灵体和奥灵体,分别对应活力、精神和意识。
这老农灵魂中奥灵体被压抑,但星灵体却产生了不自然的增幅,体内也似乎出现了某些异变......
侯爵紧锁眉头,凝视着那个被束缚的老农,粗糙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剑柄。
“巫师阁下,您看有什么办法解救这些可怜人?“
艾伦的目光始终未离开老农空洞的双眼,听到侯爵的话,他沉吟片刻后摇了摇头。
“难说。这种精神烙印比预想的更复杂。我认为需要将那个所谓的先知抓过来,才能找到解除控制的办法。“
侯爵的嘴角微微抽动,眼中闪过一丝失望,但很快又恢复了坚毅的神色。
他挺直腰背,铠甲发出轻微的金属摩擦声。
“既然如此,那我们就强攻进去,把那个邪徒揪出来。“
“不,“艾伦摇头,从次元袋中取出刚才那个锡制小盒,“炼金粉末只够十个人用的。大规模行动反而会打草惊蛇。“
侯爵沉思片刻,转身对身后的骑士们喊道:
“霍恩、莱斯特、马文......“他每喊一个名字,就有一名骑士向前跨出一步。
“你们随我和巫师阁下进村。其余人在外围接应,守住所有出口。”
暮色渐浓,十一人的小队悄然接近村庄。
泥泞的小路在脚下发出轻微的声响,远处偶尔传来一两声犬吠。
艾伦走在队伍中间,手指始终按在次元袋上。
当他们来到村口时,艾伦突然停下脚步。他从袋中取出两枚暗褐色的符文核心,轻轻抛向地面。
随着一声沉闷的响,符文核心自主悬空,四周的泥土突然如活物般蠕动起来,细小的砂砾挣脱地心引力,向着核心汇聚。
地面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凹陷下去,形成一个直径近两米的坑洞。泥土中的水分瞬间蒸发,腾起的白雾中夹杂着土腥味。
当最后一块碎石被吞噬殆尽,雾气骤然收缩,凝聚成两个模糊的轮廓。
众人很快看清——场内出现的两尊土元素傀儡身躯由粗糙的岩块拼接而成,关节处流淌着暗黄色的能量脉络。
三米高的身躯在月光中投下阴影,将整个小队都笼罩其中。
骑士们不由自主地后退了半步,就连久经沙场的侯爵也不禁握紧了佩剑。
艾伦注视着这两尊耗费月余心血的造物,嘴角浮现出一丝克制的笑意。
傀儡表面的能量脉络比实验室测试时更加稳定,这说明他对科林分离的灵质载体改良是成功的。
“这傀儡刚刚被我预设了路线,这会引导它们直取村庄中心,完全可以吸引注意力。“他的声音平静中带着一点得意,“不必担心精神控制的影响——它们没有意识可供操控。“
他转向那些仍处于震惊中的骑士:“诸位只需注意将那些快要被冲撞的平民从它面前拉开,别让他们被傀儡误伤。“
和骑士们简单交待了一番作战计划后,艾伦便退到队伍后方。
他注视着两尊土元素傀儡迈开沉重的步伐向前推进,岩石构成的脚掌每次落地都在泥泞的路面上留下深深的凹痕,引发地面细微的震颤。
“骑士们,让我们去从那邪恶之徒手中夺回失去的领民和荣耀!“侯爵振臂高呼,声音在暮色中格外洪亮。
他率先从腰间抽出佩剑,却谨慎地保持着剑鞘未褪,快步跟上傀儡的步伐,用带鞘的宝剑将那些被蛊惑而涌上来的平民隔开。
艾伦则悄然脱离队伍,沿着村舍间的阴影绕向侧翼。他的长袍在夜风中无声摆动,霍查长老赠予的短杖已经被他握在手里。
这位年轻的巫师学徒很清楚,真正的战斗将从他与那个“先知“正面相遇时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