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验室的空气里弥漫着干燥的药草味、淡淡的血腥气以及矿石粉尘的气息。
爱丽丝·安德森正小心翼翼地用银镊剥离一只棘皮蜥蜴的毒腺。
她鼻尖沁出细汗，淡金色的发丝有几缕黏在额角，灵性视角全开，专注地引导着一丝微弱但精纯的精神力，确保剧毒的粘液不溅出一星半点。
对面的汤迪·布鲁克则显得沉稳许多，——左手稳稳按住一块灰纹石，右手握着刻刀，精准地复刻着艾伦昨日布置的初级能量引导阵列。
石粉簌簌落下，符文线条在发光水晶的照明中闪烁着微不可察的冷光。
“艾伦师兄，”汤迪听到脚步声，头也未抬，声音平静，“第七组‘凝流’节点的能量衰减率还是比标准模型高出一些，我调整了‘涡旋’符文的切入角度，你看是否可行？”
他移开手掌，露出石板上修改过的部分。
艾伦走过去，指尖拂过那微凉的刻痕。汤迪的改动很巧妙，将原本略显生硬的直角转折化为一道更符合能量自然流转的弧线。
“可以，”艾伦点头，难得露出一丝赞许，“能量传导的损耗有时不在于符文本体，而在于流转路径上的‘磕绊’。记住这种弧度的感觉，它对处理某些柔性能量回路很有用。”
不过这时爱丽丝那边传来一声轻呼，一滴墨绿色的毒液眼看就要从镊尖滑落。
艾伦目光一凝，一道无形的施术者之手瞬间成型，稳稳托住那滴毒液，将其轻柔地移入准备好的水晶瓶中封存。
爱丽丝松了口气：“谢谢师兄！这‘枯沼棘蜥’的毒腺收缩得太快了……”
“注意力集中，灵性视角不是摆设，要预判它的收缩节奏。”艾伦的声音没什么波澜，目光扫过她处理了一半的材料，“毒腺外层筋膜剥离不够干净，会影响后续‘麻痹药剂’的纯度。重做。”
爱丽丝肩膀垮了一下，随即又挺直，小声应道：“是，师兄。”
她重新拿起工具，眼神变得更加专注。
这便是维勒登门下实验室的日常。没有慷慨激昂的宣言，没有戏剧性的冲突，只有日复一日的材料处理、符文雕琢、失败、调整、再尝试。
在一旁的罗娜示意自己已经完成了紧要的工作后，艾伦这才抽身离开，去忙活自己的事情。
而前者斜倚在角落的药剂台旁，半眯着眼感受着她的药剂，偶尔才懒洋洋地指点一句。
“爱丽丝，精神力收束再紧一点，不是用蛮力压……汤迪，你的刀偏了。”
她的指点精准却吝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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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伦回到他的独立实验室，厚重的铁门在身后无声滑闭，将外界的药草气味隔绝。
今天他要实践一下，从那处沙曼达女士指引的奇异空间内，脑内门扉吞噬蠕虫后获得的新学识——就用空间巫术来试验。
艾伦从次元袋中取出一枚铜币，平放在实验台上。
他闭目凝神，尝试调动从奇异空间获得的新能力，那种不依赖巫术模型、直接作用于空间本身的意念操控。
铜币纹丝不动。
艾伦并未气馁，反复调整着意念的凝聚方式与切入的角度，灵性视角全力运转，捕捉着铜币周围能量场最细微的涟漪。
时间在专注中流逝。
突然，铜币极其轻微地颤动了一下，仿佛被无形的指尖拨动，在光滑的黑石台面上滑动了一根头发丝的距离。
成了！虽然效果微弱得几乎可以忽略，但艾伦心中却涌起一股强烈的振奋。这不是依靠巫术模型引导外界能量实现的位移，而是直接作用于空间本身的结果。
没有能量回路的闪烁，没有模型构建的精神力消耗，只有意念与空间的直接“对话”。
他立刻开始了更系统的测试。
意念的强度、凝聚度、作用点的选择、持续的时间……每一次微小的成功或失败都被他详细记录在水晶球中。
效果依然微弱且不稳定，移动一枚铜币已是极限，且十次尝试中可能只有三四次成功，但这足以证明道路可行。
这代表着他获得了一种迥异于传统空间巫术、更加底层、更接近本质的撬动方式，而且似乎没有巫师学徒对精神力模型的依赖。
思路可行，艾伦心情大好。他继续尝试移动更重的物体，调整意念的凝聚方式，记录每次成功的细节。
随着实验的深入，他发现这种能力与精神力强度关系不大，反而更依赖某种特殊的感知方式。
当艾伦终于因精神力过度消耗而不得不停下时，实验室里只剩下他一人，爱丽丝和汤迪早已完成当日任务离开，罗娜也不知所踪。
他走出实验室，发现外界已是暮色四合。他匆匆赶往餐厅填饱肚子后，拖着略微疲惫却带着一丝亢奋的身躯回到宿舍。没有立刻休息，艾伦盘膝坐在床上，点燃了特制的凝神熏香，意识沉入脑内。
脑中的精神力符文已经来到一百一十枚，精神海上涌动的潮汐结构也蔚为可观。距离一百六十枚符文、晋升三级学徒的门槛，似乎并非遥不可及。
艾伦没有急于去勾勒新的符文，而是将心神完全沉浸在冥想之中。
《灵魂潮汐冥想法》自如地运转，精神海如同被无形的潮汐推动，泛起层层叠叠的银色涟漪。
每一次潮汐的涌动，都在洗涤、凝练着那些已存在的符文，使其光芒更加纯粹，彼此间的联系也更加紧密圆融。
他开始尝试着在精神海中模拟那种空间感知的状态。
意念不再是构建模型的工具，而是化为无形的触须，轻柔地探向冥想空间本身。
起初，精神海固有的、由《灵魂潮汐冥想法》塑造的稳定结构对这种“触摸”产生了排斥，冥想状态甚至出现了一丝不稳。
艾伦立刻调整，不再试图对抗，而是引导着意念的触须，尝试去感知精神海“空间”的“潮汐”起伏，去体会那涟漪扩散时产生的细微“张力”变化。
这是一种极其玄妙的体验，他仿佛站在两个视角：一个是冥想者，感受着精神力的潮涨潮落；另一个则像是超然物外的观察者，在“触摸”着承载这潮汐的“介质”本身。
渐渐地，一丝极其微弱、却迥异于精神力本身的“韧性”感，被他的意念捕捉到了。它存在于潮汐之下，是承载所有精神符文的基础“画布”。
当艾伦尝试将一丝新生的、模拟白天撬动空间的那种意念，极其谨慎地“点”向这片感知到的“韧性”区域，精神海中一枚正在随着潮汐明灭的符文，其流转的光芒骤然加速了一丝。
虽然变化微乎其微，转瞬即逝，但艾伦清晰地捕捉到了。他立即终止了这种尝试，意识迅速从冥想状态抽离。
这毕竟只是一次试探性的实验。
在巫师修行的漫长道路上，冥想法早已被证明是最适合学徒阶段的修行方式。就像他之前借鉴其他学派的技巧来优化冥想效率一样，任何改变都需要谨慎。
如今《灵魂潮汐冥想法》的根基已经稳固，贸然引入另一种截然不同的力量体系并非明智之举。
艾伦很清楚，这种新获得的能力暂时只能作为辅助手段。
他只需要记住这种可能性，留待日后研究。眼下最重要的，还是按照既定计划积累精神力符文，稳步向三级学徒迈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