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疗舱开启的瞬间，苏暖的视网膜上还残留着最后一条系统提示：【情感修复任务启动，首个世界载入中——】。消毒水的气味突然被浓郁的咖啡香取代，她踉跄了一步，高跟鞋踩在大理石地面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新来的？“
冷冽的男声从头顶传来，苏暖抬头时，一杯冒着热气的黑咖啡正悬在她鼻尖前三厘米处。骨节分明的手指扣在杯沿，袖口露出银色腕表，秒针走动的声音在她骤然加速的心跳里格外清晰。
“陆总早。“她条件反射地接过咖啡，滚烫液体晃出杯沿，在对方雪白衬衫上溅开深褐色的污渍。
整个总裁办公区瞬间死寂。
苏暖盯着那片扩散的咖啡渍，耳边响起系统机械的提示音：【任务目标锁定：陆凛，28岁，陆氏集团CEO。特殊提示：已连续辞退三任秘书，平均在职时间11.3天】
“抱...“
“第三任。“男人打断她的道歉，慢条斯理地解开袖扣，“前两个分别把咖啡泼在我的西装和财务报表上。“他抬眸时，苏暖看到一双淬冰般的眼睛，“猜猜你能坚持多久？“
办公区响起压抑的抽气声。苏暖却注意到他无名指上有一圈极浅的戒痕——系统资料显示这位总裁从未婚配。她将咖啡杯稳稳放在接待台上，从包里抽出湿巾：“不会比您胃溃疡发作时强忍疼痛的时间更长。“
空气凝固了。
陆凛瞳孔微缩，这个动作让他眼尾那颗泪痣显得格外锋利。苏暖在心底默数到三，果然听到系统提示：【目标情绪波动值+5，当前好感度-20】
“苏暖，毕业于A大金融系，面试成绩第一。“她递上湿巾时故意让指尖擦过他手腕，“您应该记得，是您亲自在两百份简历里选中了我。“
这是系统为她安排的身份背景。真实的苏暖来自星际时代，此刻正通过神经链接体验这个被称为“二十一世纪“的模拟世界。作为情感缺失症患者，她感受不到恐惧，却能精确计算每个动作带来的影响。
陆凛突然倾身，龙涎香混着薄荷气息笼罩下来。他抽走湿巾时，苏暖清晰看到他衬衫第三颗纽扣旁若隐若现的咖啡渍——和她梦中反复出现的菱形疤痕位置重合。
“十点前整理好这些。“一叠文件拍在她胸前，“错一个数据，你就和它们一起从三十楼消失。“
转身时他的衣角带起一阵风，苏暖低头看向文件，最上方是份并购案，角落用铅笔写着极小的一行字：“第三页现金流量表有误“。
她猛地抬头，陆凛的背影已经消失在电梯里。这不是文件原有的批注——因为那行字迹正在她眼前缓缓消失，像被橡皮擦去的梦境。
【检测到异常能量波动】系统突然弹出红色警告，【任务目标疑似存在意识干涉现象】
苏暖抱着文件走向秘书室，路过转角处的玻璃幕墙时，她看到自己胸口浮现出半透明的蓝色光点——那是现实世界中连接着她大脑的情感收集器。在这个世界的人们眼里，她只是个穿米色套裙的普通秘书，没人能看到她身体里流淌的系统数据。
秘书室门牌在晨光中泛着冷光，她伸手推门时，一段陌生的声音突然浮现在脑海：
“...比前几个耐看...“
苏暖的手指僵在门把上。这绝不是系统的声音，更像是...某个人的心理活动。当她尝试集中注意力，那声音又变成了文件翻页的沙沙声，其间夹杂着模糊的思绪：“...安神的剂量该增加了...“
“苏秘书？“行政助理小林探头出来，“需要帮您熟悉系统吗？“
“谢谢，我自己来。“苏暖挂着完美的微笑坐下，在电脑开机间隙轻声问系统：“刚才是不是有段异常音频？“
系统沉默了三秒：【未检测到外部信号介入】
她点开公司内网，搜索栏自动跳出“陆凛咖啡“的历史记录。前几任秘书留下的蛛丝马迹显示，这位总裁明明对咖啡因过敏，却坚持每天早晨喝一杯手冲咖啡。
屏幕右下角的时间跳到9:47，苏暖突然起身。当她端着新泡的红茶站在总裁办公室门前时，透过百叶窗看到陆凛正往咖啡杯里倒入某种透明液体——和她听到的“安神剂量“对上了。
敲门声惊得他手腕一抖，几滴液体洒在桌面的儿童画上。画纸角落有个歪歪扭扭的签名：小航，7岁。
“进。“
苏暖把红茶放在他手边：“您胃不好，以后改喝这个。“她的视线扫过那幅画，系统立刻弹出资料：【阳光福利院，陆氏集团连续十年匿名资助单位】
陆凛冷笑：“自作主...“
“财务报表第三页的现金流量表确实有问题。“她打断他，“我已经修正好了。“
男人举到唇边的茶杯顿住了。苏暖趁机抽出那张被药液浸湿的儿童画：“需要帮您裱起来吗？画得...“她本想客套，却在触碰到画面的瞬间听到尖锐的耳鸣，一段陌生记忆洪水般涌入——
黑暗的仓库，绑匪的咒骂，地上用蜡笔画求救信号的孩子...以及左胸第四根肋骨处的剧痛。
“苏秘书？“
现实的声音将她拉回。陆凛不知何时站了起来，五指紧紧扣着她拿画的那只手腕。他眼中翻涌着苏暖读不懂的情绪，体温低得不像活人。
【目标情绪波动值+15】系统突然报警，【警告！检测到记忆回溯现象！】
儿童画飘落在地，苏暖发现自己的指尖正在发光。不是系统的蓝光，而是陆凛皮肤下渗出的、珍珠母般的银色光点。这些光粒组成细流，顺着他们相触的皮肤流向她心口。
“你...“陆凛的喉结滚动了一下，“刚才说什么？“
苏暖张嘴要答，总裁办公室的门突然被撞开。
“陆总！“财务总监举着平板冲进来，“长信集团刚刚...“
陆凛松开她的速度像在甩开烙铁。苏暖退后两步，看着银色光流断裂消散。当她弯腰去捡那幅画时，发现画上的蜡笔痕迹组成了一个清晰的数字：7A-914。
——和她现实世界中医疗舱的编号一模一样。
（第一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