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这些山匪有文化？！

听闻江俊言及，台上女子乃是孙小妹，台下山匪先是一愣，旋即爆发出哄笑声。

“寨主，夫人莫不是昨晚说了什么贴心话？”

“哈哈哈，寨主怕是把枕边的欢好戏码，给当真了吧？”

江俊猛地怒喝：

“闭嘴！再敢胡言乱语，家法处置！”

山匪们虽噤了声，脸上却仍带着嬉皮笑脸，显然江俊在他们心中威严尚缺。

唯有戏志才神色凝重，抬眼望向江俊：

“寨主为何会出此言？这夫人的身份……可有凭证？”

江俊皱眉，沉吟少许，道：“别再叫夫人！我与孙小姐并未成婚。”

他正欲对自己的判断加以解释，却陡然意识到，这些粗陋的山匪又怎会知晓孙尚香的闺名。

这时，戏志才缓步踏上木台，行至孙尚香身旁，微微躬身，语气恭敬而庄重：

“夫人——不，小姐，那年襄阳之战，孙坚中埋伏战死，小姐可知，护送其遗体回江东者何人？”

此事在江东乃至天下皆是公开之事，但其中细节却鲜有人知。

民间流传最广的说法，是仅九岁的孙权亲自面见刘表，刘表被孙权的诚恳与睿智打动，归还了孙坚遗体。

这成为孙权年少早慧的佳话，助其巩固了在江东的声望。

孙尚香觉察，这位老者并非毫无礼数之辈，于是回答说：

“先父战殁后，是其旧部——桓阶，主动去面见刘表，恳请归还遗体。刘表最终应允归还。由我堂兄孙贲率部接回，护送回江东安葬。”

二当家闻听此言，赶忙俯身行礼：

“孙小姐恕罪！是老朽有眼无珠，才误将孙小姐绑至此处。”

言罢，他躬身作揖，态度极为诚恳，显然已对孙小妹的身份深信不疑。

“可你一介山匪绝无可能知晓此事，怎知我不是瞎编？”孙尚香蹙眉道。

二当家沉吟片刻，缓缓道：

“老朽其实也不知内里详情。只是当年孙刘两家杀得眼红，刘表若要归还孙坚遗体，绝非九岁的孙权所能促成。我也知晓桓阶与孙家渊源颇深，若是他从中斡旋，倒也合乎情理。”

孙尚香微微一愣，显然没料到这老山匪竟有如此见地。

但很快，她眼中寒光一闪，神色间又恢复了凌厉与冷傲：

“你们知我是孙家之人才如此收敛，若是寻常女子，岂不是早已遭了你们的毒手？”

戏志才连忙摇头，道：

“小姐明鉴！我等虽落草为寇，但老寨主生前立下寨规，绝不允许淫邪良家妇女！否则，格杀勿论！老朽只因心系老寨主遗愿，一时心急，才犯了糊涂。”

通常而言，山匪们为了满足自己的兽欲，会在寨中圈养女性。

然而，在这山寨之内的确没有这种现象。

如此，她对这些山匪的印象倒是稍微有了些许改观。

戏志才长叹一声，向孙尚香恭敬地深深一揖，语气诚恳且沉重：

“小姐若肯念我等初犯，老朽愿亲自护送小姐回建业。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只求小姐高抬贵手，莫要牵连山寨众兄弟……”

江俊神色复杂地瞥了戏志才一眼。

他这个二当家，当真是父亲留给他的无价之宝！

方才他便以巧妙的问题，确认了孙尚香的身份。

如今又愿以自身安危，换取山寨的周全……

他给这原主做二当家，真是暴殄天物啊！

孙尚香也看出，这老头是个重情重义之人。

可她此时却气急反笑，道：

“你以为死你一个老匹夫，就能洗清我的耻辱？如今即便将你们这些山匪碎尸万段，也难抵罪过！”

“报——！”

突然，寨外传来一声急切的禀报，声音焦急刺耳。

寨门“吱呀”一声开启，驻扎山下的守备满脸惊慌地冲了进来，扑倒在地，气喘吁吁地禀报道：

“寨主，二当家，大事不妙！山下突然来了大批官兵！”

戏志才脸色微沉，厉声问道：

“多少兵马？”

守备语气急切：

“目测至少数百，甚至可能上千！而且，他们已然分散布阵，形成合围之势……他们打的旗号，有‘孙’、‘刘’两面！”

戏志才神色一凛，喃喃道：

“刘备也来了……孙、刘两家联手……果然是为孙小姐而来。刘备本要去建业迎娶孙小姐，如今孙小姐被劫，他自然不会坐视不理……”

江俊连忙打开小地图，紧接着把小地图的画面进行缩放。

果然，呈现在眼前的是密密麻麻的红点，犹如围绕着蜜糖的蚁群，把整座山都围了个严严实实。

——这开局，堪称地狱难度！

自家兄弟把孙尚香绑了来，当下最大的三家势力，一次得罪了两家！

台下的山匪顿时议论声此起彼伏。

“她当真是孙小妹？”

“啧，若真是孙小妹……咱们山寨这回可真是捅了马蜂窝！”

“这……二当家，如今咋办啊！”

戏志才眉头紧锁，突然抬眼看向江俊，道：

“寨主，眼下局势已然是死局，老朽愿亲自护送小姐下山，前去领罪。至于山寨……”

他回头看了一眼这座熟悉的山寨，眼中闪过一丝不舍，沉声道：

“请寨主下令，让兄弟们散了吧。山林错综复杂，能逃一个是一个，死守山寨，唯有死路一条……”

话音未落，江俊脸色一沉，怒喝道：

“混账！”

他目光如刀般扫向戏志才，声音冷冽：

“此地乃我父亲一手创下的基业！兄弟们岂能说散就散？我父亲让你辅佐我，你倒真把自己当成寨主了？”

戏志才神色微变，赶忙劝道：

“寨主！切不可鲁莽！且不说咱们如今不过是残兵败将，即便当年全盛之时，也绝无可能与孙刘联军正面对抗！”

“本寨主早已料到孙刘联军会来围剿，”江俊冷冷一笑，“你以为我今日擂鼓召集众人，是要让兄弟们等死？”

二当家神色一震：

“寨主，就算我们杀出一条血路，孙刘两家必定不会善罢甘休。届时我们能逃往何处？难不成逃去曹营？”

一提到曹操，江俊看了一眼孙尚香，心中暗自思忖：

若这孙小妹已经嫁给了刘备，那我把她献给曹操，或许还能得个赏赐。

可惜——「孙小妹」还未煮成「孙夫人」，曹操怕是不爱！

“若是将孙小妹献给曹操，曹操为挑拨孙刘联盟，必然会把我们这些绑匪的人头送往江东——以拉拢孙权。”

“寨主所言极是。孙刘联盟本就猜忌不断，若小姐落入曹操之手，孙权与刘备必将反目。曹操为示好孙家，必定会将我们的人头奉上。”

戏志才边说，边诧异地看向江俊，这个往日的憨货竟能考虑至如此地步。

戏志才又道：“孙刘曹三家皆欲取我们性命……世间已无你我容身之地。诸位，还是早些逃命吧……”

江俊嘴角勾起一抹锐利的冷笑：

“逃命？男儿生于乱世，当横刀立马，逐鹿中原！生当顶天立地作人杰，死亦气壮山河为鬼雄！”

孙尚香美目圆睁，眸中满是惊愕之色。

这般豪迈激昂、气吞山河之言，竟从这草莽之人口中说出？

更何况，就在昨夜，她还亲眼见识过此人的腌臜模样，

此刻却如，阵前激励三军的名将。

江俊环视众人，声音铿锵凌厉：

“本寨主自有一计，既能保诸位全身而退，更能在这乱世之中，立下不世之功！”

山匪们面面相觑，纷纷抬头看向江俊，眼中满是质疑：

“寨主！有何……妙计？”

江俊与孙尚香对视一眼，目光在空中短暂交汇。

她微微颔首，眼底闪过一丝默契。

——看来，她已应允了他的计划。

江俊目光一凝，寒声道：

“第一步，先把这山寨——一把火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