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超越
- 旧日低语,我加载了精神安全卫士
- 无价值骨架
- 4275字
- 2025-04-28 19:45:21
“轰隆隆——”
地底传来的剧烈爆炸余波仍在空旷的斗技场内回荡,如同垂死巨兽最后的哀鸣。震动逐渐平息,但空气中弥漫的硝烟与粉尘却久久不散,呛得人几乎无法呼吸。头顶那些原本旋转不休的巨大齿轮装置,此刻大多已停滞,扭曲的金属支架吱呀作响,随时可能坠落。墙壁上布满了蛛网般的巨大裂缝,碎石和断裂的管道七零八落地散落在擂台上,整个场地狼藉一片。
苏暮云挣扎着,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在拉扯一个破风箱,喉咙里满是血腥的铁锈味。他环顾四周,原本高高在上的狂爵王座已然崩塌,只剩下一堆扭曲的金属残骸和断裂的管线,不断喷涌着嘶嘶作响的蒸汽和刺鼻的黑色液体。
狂爵的身影,连同他那病态的疯狂,似乎都已随着那场惊天动地的爆炸彻底消失不见。
“结束了……吗?”苏暮云低声喃喃自语,声音嘶哑而疲惫。劫后余生的庆幸感如同微弱的暖流,试图驱散身体和精神上的双重冰冷。他几乎耗尽了所有的力量,精神污染的后遗症如同跗骨之蛆,仍在脑海深处隐隐作痛,但至少……那个最大的威胁,那个自诩为“完美”的怪物,似乎终于被终结了。
他深吸了一口混合着硝烟和血腥味的空气,强忍着腹部伤口传来的剧痛,蹒跚着转过身,试图走向不远处同样惊魂未定、缩在角落里的艾琳。现在最重要的是离开这个随时可能彻底坍塌的鬼地方。
“艾琳,”他开口,声音因虚弱而有些发飘,“我们……走。”
艾琳苍白着脸,惊恐未定地点了点头,碧绿的眸子里却飞快地闪过一丝难以言喻的……担忧和恐惧。她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
“亚纳先生……小心……”她猛地指向苏暮云身后的阴影,“他……狂爵……他、他还没死……”
“什么?!”
如同被冰水浇头,苏暮云心中刚刚升起的那一丝庆幸瞬间被极致的警惕取代!他猛地转过身,全身的肌肉瞬间绷紧!
就在他转身的刹那,一道庞大、扭曲、散发着浓郁恶意和腐臭气息的黑影,猛地从王座崩塌后的废墟阴影中扑了出来!速度快得完全不像它那臃肿的体型所能达到的!
那根本不再是狂爵!
甚至已经很难称之为“人形”!
那是一堆蠕动、堆积、仿佛由无数在痛苦中尖叫的血肉强行粘合而成的……存在。只能依稀辨认出大致的人形轮廓,但构成它身躯的每一寸“皮肤”,都印满了、或者说就是无数张扭曲、绝望、痛苦的人脸!那些面孔层层叠叠,如同活生生的浮雕,有的在无声哭泣,有的在极度阵痛中痉挛,有的则永远定格在惊恐和绝望的表情上,密密麻麻,令人作呕,光是看上一眼就足以让心智薄弱者彻底疯狂!
“竟、竟然……还活着?!”苏暮云的心沉到了谷底。地底的爆炸,竟然没能彻底杀死他?!还是说……反而让他“进化”成了更加不可名状的恐怖形态?!
“嗷——吼——!!!”
那怪物身上某个勉强能辨认出是“嘴”的部位——一个由无数张嘴融合、撕裂而成的巨大孔洞——猛地张开,发出了不成规律、却充满了无尽痛苦和暴戾的嘶吼!那声音不再属于人类,而是纯粹的、原始的、混乱的噪音,直接冲击着人的灵魂!
它那由无数肢体和面孔组成的、庞大而畸形的手掌——如果那还能称为手掌的话——带着呼啸的恶风,以与它身形毫不相称的迅雷之势,瞬间突破了空间的距离,朝着已经力竭、几乎无法做出有效反应的苏暮云当头罩下!
“亚纳先生,小心!它、它已经彻底失控了!”艾琳尖锐的惊呼声在混乱的背景音中响起,充满了恐惧。
但一切都太晚了。
苏暮云的瞳孔倒映出那片迅速放大的、由无数痛苦面容组成的“黑暗”,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只巨大的、仿佛能吞噬一切的“手掌”将自己完全包裹,封锁了所有的光明。
——
2023年5月13日
苏暮云看着手中那个小巧、冰冷的金属U盘,指尖传来微凉的触感,眼神复杂得如同窗外的阴雨天。
朋友的声音,在他耳边回响。
“暮云,按照你的要求,这次我给你做了个狠的。沙箱逃逸和自检测机制,只要有任何人想要调查你的电脑,它都将以蠕虫多态病毒的方式对所有文件进行上锁和覆写——算了,说太多你也不懂,只要有人想要从你这拿走证据,他读写数据的系统都会被删光。”
朋友顿了顿,重重地叹了口气:“说实话,暮云,这东西……太危险了。它存在的意义就是纯粹的破坏。一旦因为任何意外被释放到内部网络,你都有被指控的风险。你……真的有必要做到这一步吗?为了一个案子,赌上你的一切,甚至……冒着成为‘罪人’的风险?”
有必要。
那个大型企业CIO的案子,牵扯的利益集团、涉及的金额、隐藏的黑暗,远超外界想象。他手里掌握的线索已经足够,但将这些碎片拼凑成足以定罪的、无可辩驳的证据链,还需要时间。而外部的压力如同巨石,步步紧逼,只给了他那最后的十八个小时。
他知道,一旦时间耗尽,他不仅会被强制调离,他赖以工作的电脑也绝对会被以各种名义扣押、检查。那些存储在里面的、尚未完全整理成型的证据、线索,以及那些冒着巨大风险向他提供信息的、真正的受害者和证人的身份信息……一旦落入对方手中,后果不堪设想。有些人的牺牲和信任,绝不能被辜负,更不能成为对手反击的武器。
有些真相,如果不能带来正义,那就必须和始作俑者的罪恶一起,被彻底埋葬。彻底的、物理上的消失,比落在敌人手里要好一万倍。
如果不能在这十八个小时内,找到确凿的证据,他将被调离一线,案件也将不了了之。
更要命的是,自己的电脑将被以涉及“非法搜集信息”的名义扣押。
届时,不仅是自己,而且自己以性命和名誉担保的那些真正的受害者和证人们,会再次曝光在阳光下。
有些事只适合带入坟墓,而不适合上秤。
所以,他委托朋友,制作了这个“终极武器”。
赌上自己的职业生涯,一个以破坏数据为存在意义的“病毒”。为了方便自己这个电脑低手,朋友还特意贴心的自动将它投入了防病毒软件的隔离区。
只要从隔离区释放这个东西,就能轻松的自动执行清除一切这个破坏工作,同时也意味着自己多年的心血化为乌有。
病毒被嵌入了计划任务中,只要在十八小时后,就会开始执行。
除非在十八小时内,将这个东西重新放入隔离区,那么便什么事都不会发生。
这是他最后的底牌,也是他孤注一掷的赌注。
……
苏暮云的意识,回到了现实。
他被四面不透风的“墙壁”紧紧挤压,无法呼吸,无法动弹。
他感到自己的生命,正在一点点流逝。
“隔离区”……“释放”……“病毒”……
这场景似曾相识。
他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了。
【警告:还原“处刑者”可能导致精神污染度失控,是否继续?】
“是!”
“已从隔离区还原‘处刑者’”
“持续防护启动——倒计时,59,58,57……”
狂爵那由无数扭曲人脸构成的巨大“手掌”,将苏暮云完全包裹。
他能感受到,掌心中的“猎物”正在微弱地挣扎,但那挣扎,是如此的无力,如此的可笑。
“结束了。”
狂爵那已经无法称之为嘴的器官,发出含混不清的声音。
他甚至已经开始“品尝”到“猎物”的恐惧和绝望,那“味道”,如此的甜美,如此的令人陶醉。
“新的‘素材’……完美的‘作品’……”
他已经开始想象,如何将这个“素材”融入到自己的“艺术”中,如何让他的“痛苦”和“绝望”成为自己“新世界”的基石。
突然,他感到掌心中传来一阵异样的波动。
那波动,微弱,但却坚定,像是一颗微小的种子,在黑暗中破土而出。
“嗯?”
狂爵微微皱眉,他感到一丝不安。
这种感觉,他从未有过。
在他的“领域”里,一切都应该在他的掌控之中,任何的反抗,都应该被轻易碾碎。
但现在,这股微弱的波动,却让他感到了一丝……威胁。
“垂死挣扎……毫无意义……”
他试图用更强大的力量,将这股波动镇压下去。
但那波动,并没有消失,反而越来越强烈,越来越狂暴。
“怎么回事?!”
狂爵终于感到了恐惧。
他掌心中的“肉块”,开始剧烈地颤抖,那些扭曲的人脸,变得更加狰狞,更加痛苦。
“不……不……”
他试图收紧“手掌”,将“猎物”彻底碾碎。
但已经来不及了。
一道血红色的光芒,从他“手掌”的缝隙中透出。
那光芒,越来越亮,越来越刺眼,仿佛一轮血色的太阳,正在他的掌心中升起。
“这……这是什么?!”
狂爵发出惊恐的嘶吼,他感到自己的“手掌”正在被撕裂,被焚烧,被……吞噬。
“轰——!”
一声巨响,狂爵的“手掌”炸裂开来。
血红色的光芒,冲天而起,将整个斗技场照亮。
狂爵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巨大的身躯向后倒去。
他看到,一个身影,从血光中缓缓走出。
那身影,被一层黑色的、扭曲的能量包裹着,看不清面容。
“混乱之源,必诛。“
“苏暮云”的声音在空中回荡,一字一顿的古老词节让人心神摇曳。
他举起手五指徐徐展开。
在他的周围的空气开始扭曲,破碎。
“以'处决'之名。”
他的瞳孔突然收缩成血点,深红色的眼眸失去了光彩,所有落入他视线的光辉,都被吞噬消弭。
掌中暗红物质旋转,顷刻瞬间凝固。
巨剑的轮廓从虚无中挣扎而出,像另一个维度的实体被强行拽入现世。
剑身的厚度违背了武器逻辑,通体呈暗红色,其间布满了无规则的纹路。这些纹路有些像文字,有些像图谱,讲述着一个所有人都难以解读的古老处刑史诗。
巨剑完全实体化,悬浮在他的手掌上方,一动不动却似乎蓄势待发。暗红色光环沿着剑身流动,血液般,火焰般,有节奏地脉动。剑身微微颤动,似乎蓄势待发,准备完成那循环往复上万年的使命。
曾经喧嚣、血腥的斗技场瞬间变成了庄严的刑场。一种无形的力量,如铅铁般沉重,压下来,使得没有人敢于呼吸。就连空气也感觉异常浓稠,仿佛时间以可感知的、缓慢的方式流动。
名为“狂爵”的生物勉强能称之为眼睛的部分,露出了颠覆认知般的困惑,夹杂着含混不清的发音中但是源于生物本能般的情绪——
恐惧。
苏暮云的手指缓缓合拢。当指尖触碰到剑柄时,一阵无声的震颤横扫斗技场。暗红色光芒突然增强,那循环的光辉像是生命体在剑内游动。
“汝之'罪业',已铭于'法则'中。”
他缓缓地举起剑,剑身穿越空间,留下扭曲的轨迹。剑尖最终直指狂爵。
苏暮云的姿态微妙变化,身体后倾。他和巨剑不再保持使用者与工具的关系,而成为统一体,仿佛他是剑的延伸,或剑是他的延伸。
“不...“狂爵嚎叫。这单一词语包含百种情绪——顽固拒绝接受,生存本能,对未知的恐惧,以及面对绝对力量的无助。他挣扎,他辩解,但言语在此失去意义。
一斩。
无需花哨,无需技巧,仅此一击,包含万千。
暗红色剑光从剑身分离,在半空中成形。一条违反自然法则的扭曲轨迹,撕裂了大气。
剑光所过之处,空气凝固如冰,时间宛如冻结,存在化为尘埃,然后连尘埃也不复存在,只留下虚无。
狂爵的庞大身体接触到剑光——不是被切割,而是被否定。他的肉体一层层剥离,分解为基本粒子,然后回归虚无。没有血,没有痛,只有从存在到不存在的必然转变。
寂静。
一种前所未有的寂静笼罩竞技场。这不是声音的缺失,而是更加根本的空虚。没有人敢打破这神圣的沉默。
苏暮云保持着挥剑后的姿势,一动不动,如雕像般完美。巨剑已猝然消失,回到它应在的位面,只有暗红色光环留下,在空中形成奇异的漩涡,缓缓消散。
“罪者,已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