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新访客

又是黑帮吗,这种支线不用展开了。

面对钳鼠那典型的街头混混式叫嚣,苏暮云只感到一阵索然无味。

他本来还对这个突然跳出来的“侄子”抱有万分之一的期待。如果对方是来自统合厅内部的对头,或是法政厅某个秘密部门的探子,甚至是与梅根案相关的某个隐藏势力……那或许还能挖掘出一些有价值的信息,让眼前的困局出现新的突破口。但结果,只是一个被邻居大妈搬来的、狐假虎威的地方小流氓?

这种级别的“支线任务”,连让他提起兴趣的资格都没有。在黑街,他已经见识过狂爵那种层级的疯狂与力量,也与蛙先生那种老谋深算的“地下皇帝”有过交锋。相比之下,眼前这个色厉内荏、只会仗着人多和虚名恫吓的“钳鼠”,简直就像是舞台剧里跑龙套的小丑,连让他认真应对的必要都没有。

时间宝贵,没必要在这种无意义的冲突上浪费精力。苏暮云在心中迅速做出了判断。

于是,他收回了那份短暂的审视,语气平淡得近乎漠然,甚至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厌倦:“抱歉,我今天还有很多重要的事情要处理。如果二位没有别的事,就请回吧。至于门……”他瞥了一眼那摇摇欲坠、彻底报废的门板,“我会自己想办法处理的。”

这种全然的无视,比任何反驳都更让钳鼠感到愤怒和羞辱!他感觉自己就像个卖力表演的小丑,对方却连多看一眼都欠奉!

“我X你妈的!你他妈什么态度?!”钳鼠彻底被激怒了,也顾不上什么威胁恫吓,直接就要动手,“老子今天非得让你知道厉害!”

就在钳鼠前冲挥拳的瞬间,他脚下踩过门口附近某块看似普通的地砖时,苏暮云的瞳孔骤然一缩!凭借着非凡的感知力,他敏锐地捕捉到那块地砖下传来一声极其微弱、几乎无法被常人察觉的机括扳动声!同时,一股冰冷的、带着淡淡的杀机,从侧上方靠近门框的阴影处一闪而逝!

是陷阱!

这一切发生在电光石火之间,钳鼠的拳头已近在咫尺,而那淬毒的钢针恐怕下一瞬就要无声无息地射出,直取他的脖颈或太阳穴!

苏暮云甚至来不及多想,几乎是出于本能反应,随手从桌上拿起一支普通钢笔,手腕看似随意地一抖!

但这一次,钢笔的目标不是钳鼠,而是侧上方门框阴影处的那个致命点!

一声极其轻微、几乎被钳鼠拳风掩盖的“叮”的脆响!那支钢笔化作一道肉眼难以捕捉的银黑色细线,精准无比地撞上了某个即将弹射而出的细小物体!

火花一闪而逝!一枚闪烁着幽蓝寒芒的细长钢针,被钢笔巨大的动能直接撞得改变了方向,“噗”的一声钉入了对面的墙壁深处,针尾微微颤动,残留的毒液在墙皮上滋出细小的白沫!

这一切快到极致,钳鼠砸向苏暮云的拳头,甚至还没完全落下,就因为主人捕捉到那一闪而逝的火花、听到那声诡异的轻响、以及感受到一股难以言喻的冰冷杀机瞬间降临又瞬间消失,而如同被施了石化魔法一般,硬生生、无比僵硬地定格在了半空中!距离苏暮云的脸颊只有几寸的距离!

他的瞳孔瞬间收缩到了极致,脸上所有的血色都在一刹那褪得干干净净!大脑一片空白,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他那混迹街头的野兽直觉疯狂地嘶鸣着警告:刚才……刚才绝对有什么极其可怕的事情差点发生!比起眼前这个看似平静的“亚纳”,似乎还有某种更冰冷、更致命的东西就在附近!

恐惧!前所未有的、如同冰水浇头般的极致恐惧瞬间攫住了他的心脏!他全身的肌肉都因为这巨大的惊骇而变得僵硬无比,冷汗如同瀑布般从额头、后背涌出,瞬间浸湿了衣衫。他保持着那个出拳的姿势,一动也不敢动,仿佛只要稍微动一下,就会引来更可怕的后果。

然而,格蕾却完全没有察觉到这电光石火间的致命交锋和陷阱危机。

她只看到亚纳手指动了动,然后她那气势汹汹的侄子就像中了邪一样,举着拳头傻愣在了原地。

“钳鼠!你干什么吃的!?”格蕾看侄子半天不动,气得直跺脚,用力推了他僵硬的胳膊一把,“你怎么吓傻了?!是不是废物?!快给我打啊!打他!把他的牙给我打掉!”她完全无法理解侄子为何会突然定住,只当他是胆小或者被什么怪异举动唬住了。

钳鼠被姑妈推得一个趔趄,他惊恐地看向亚纳,发现对方依旧是那副古井无波的表情,仿佛刚才那石破天惊的一掷只是弹了弹灰尘。

动手?他现在连呼吸都觉得困难,哪里还敢动手!

但……就这么认怂吗?在姑妈面前?在这个看起来只是个普通职员的小子面前?他以后还怎么在“黑炉帮”混?

巨大的恐惧和强烈的“要面子”本能在他心中激烈交战。最终,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但他还是试图用最后的手段挽回一点尊严。

他强迫自己放下僵硬的拳头,但声音却因为恐惧而抖得不成样子,色厉内荏地指着苏暮云:

“你……你到底是什么人?!少……少他妈玩这种阴险的把戏!”他甚至不敢直视苏暮云的眼睛,眼神飘忽,“会……会点吓唬人的花招了不起啊?!告诉你!能打有个屁用!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照样死路一条!”

他终于抬出了自己最后的依仗,几乎是歇斯底里地吼了出来:“告诉你!我们老大……跟黑街那边的大人物是有交情的!知道黑街是什么地方吗?!那里的人宰你就跟宰鸡一样!每天都至少宰十只你这样的!你再不道歉,我们就把你扔黑街去,让他们好好关照你!”

他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了“黑街”这两个字上,希望这个名字能震慑住眼前这个深不可测的“怪物”。

“黑街是吗?”

苏暮云突然想起蛙先生还给了自己一件礼物。

“哈哈哈,你也知道黑街是吗,怕了吧——”他的嗓子被掐住了一般戛然而止。

他脸上的血色“唰”地褪得干干净净,瞳孔骤然缩成了针尖,嘴巴无意识地张开,喉咙里发出漏风般的“嗬嗬”声。

他死死地盯着躺在亚纳手心的那枚墨绿色的纹章。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筛糠般剧烈颤抖起来,牙齿不受控制地“咯咯”作响。

他清楚地记得,自己偷看过,他们那个平日里凶神恶煞、在帮派里说一不二的头领,竟然对着一个衣着普通、但胸前别着类似徽章的陌生人,露出了他从未见过的、近乎卑微的恭敬姿态!老大当时弓着腰,额头上全是冷汗,说话的声音都在发抖,连大气都不敢喘!每次等那人走后,老大一个人在房间里砸了好几样东西,脸色铁青,但眼神深处却藏着一种无法掩饰的恐惧!

当时钳鼠还纳闷是什么人能让老大怕成那样,现在,他看到了几乎一模一样的徽章!虽然他不清楚这徽章到底代表什么,但他清楚地记得老大那副恐惧到极点的模样!老大怕的人,是他这种小喽啰能惹得起的吗?!

“姑……姑妈……这……这东西……”钳鼠的声音抖得不成调,充满了无法置信和深入骨髓的恐惧。他甚至不敢说出“不能惹”三个字,生怕声音太大惊扰了对方,只是本能地想要后退,“我们……我们……”

“你抖什么抖!被个破徽章吓傻了?!”格蕾完全无法理解侄子的反应,看他抖得像风中落叶,气不打一处来,用力推了他一把,“没用的东西!那玩意儿有什么好怕的!给我打啊!你不是黑炉帮的吗?!”

钳鼠被姑妈这猛地一推,仿佛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他“嗷”地怪叫一声,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双腿彻底发软,“扑通”一声直接跪倒在地!

不,他不是跪亚纳,他是纯粹被吓得站不住了!他仿佛又看到了老大那天恐惧颤抖的样子!

“姑……姑妈……别……别说了……快走!快走啊!”钳鼠带着哭腔,几乎是手脚并用地往后爬,想要远离那枚徽章,远离那个看似平静、实则能让老大都恐惧到骨子里的人物。他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逃!逃得越远越好!如果让老大知道自己招惹了持有这种徽章的人,自己绝对死定了!

“走什么走?!你这个废物!”格蕾气得浑身发抖,指着跪地后退的侄子破口大骂,“我怎么有你这么个没出息的侄子!被一个破铁片就吓成这样!你给我起来!起来打他!”

但钳鼠哪里还听得进她的话,他手脚并用,连滚带爬地蹭到了门口,甚至顾不上被踹坏的门槛绊了一下,一个踉跄差点摔倒,然后像见了鬼一样,头也不回地冲出了房间,嘴里还语无伦次地念叨着:“那个徽章……老大……死定了……死定了……”

转眼间,钳鼠的身影就消失在了楼梯拐角,只留下他惊恐的念叨声还在楼道里隐约回荡。

“你……你对钳鼠做了什么?!你这个阴险的家伙!他怎么就跑了?!是不是你用什么巫术吓唬他了?!”

苏暮云没有立刻回答她,他的目光却微微向上抬起,落在了房间天花板的一个角落。

缓缓移向墙壁,落在那根深深钉入墙体的毒针上。针尖的幽蓝在昏暗的光线下若隐若现。

“沃特森女士,不好意思,如果没有别的事,你先走吧。我有更麻烦的事情需要处理。”

苏暮云看着那扇彻底报废的门,又看了看墙上那根闪烁着幽绿寒芒的毒针,脸上那副无奈和冷淡终于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冰冷的凝重。

果然没那么简单。

法政厅的轻易放过了自己,这跟蛙先生提供的情报是匹配的。自己没有背负杀人的罪名被法政厅追捕。

但这并不代表危机已经完全解除了。

谨慎起见,他昨天并没有选择在亚纳的公寓中留宿,而是在附近找了一个便宜的旅店。

现在看来,这个决定是完全正确的。

在进门的那一刹那,他就感觉到了房间的布局有明显的变化,虽然恼人的邻居破坏了现场,但是自己擅长的洞察能力依然能分辨出与自己离开前有细微变化。

只是没等到自己仔细排查,这个陷阱就被人触发了。

如果仍由人死在自己的房间里,那面临的纠缠的麻烦就更多了,所幸处刑者提供的反应能力让他更快的制止了糟糕的事件发生。

他走到墙边,仔细观察那枚毒针。做工精良,淬毒手法不知道能不能评价为精湛,但是至少整个机关手法是专业的,绝非普通帮派能拥有的东西。

这让他不由得想起了两天前,那群指控自己为凶手,且想要千方百计致自己于死地且自称是法政厅的人。

或许自己当初不该留手?不,如果是自己一回家就有人上门来问候的话,这样的情报掌控力度,反倒是会引来更强烈的反扑,以自己当前的应对能力,很有可能捉襟见肘。

看来,这个“亚纳·阿斯塔”的身份,比他想象的还要烫手。

正打算进一步排查这个房间是否还有隐患的时候,苏暮云转头一看,沃特森女士还没走。

“沃特森女士,你怎么还在,有些东西,还是不知道比较好。”

虽然蛙先生的信物好得效果有让他出乎意料,看来蛙先生是把月影的手缩了起来,转而向地上世界延伸,但是有的人悟性太低了也是一种麻烦。

格蕾被苏暮云那冰冷的眼神和意有所指的话吓得一哆嗦,正想再说点什么挽回面子。门口却又传来了一个清脆、但带着明显不悦的声音:

“亚纳·阿斯塔,你给我解释清楚!我的信物呢?还有,为什么用我的浴巾!”

这个声音!

苏暮云猛地转过身,看向门口。

一个穿着黑色长款大衣、戴着尖顶帽子的身影俏生生地站在那里。帽子压得很低,看不清脸,但那娇小的身形、清脆的嗓音,以及此刻毫不掩饰的怒气,苏暮云立刻认出,这正是几天前在安全屋门口遇到的那个神秘敲门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