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走廊里的脚步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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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两点零八分,徐岩的电脑屏幕在黑暗中发出幽蓝的光。他揉了揉酸涩的眼睛,将最后一行代码保存。这是他连续第三个通宵赶项目,窗外的雨声成了唯一的背景音。

“咔嗒。“徐岩按下保存键,伸了个懒腰。公寓里静得出奇,老旧的空调发出轻微的嗡鸣。他拿起桌上的马克杯,里面的咖啡早已冷透。

就在他准备起身去厨房倒掉咖啡时,一个声音让他的动作凝固了。

“嗒、嗒、嗒...“

清晰的脚步声从走廊传来。

徐岩皱起眉头。这栋建于上世纪八十年代的老公寓隔音极差,他能清楚分辨出声音来自三楼走廊。但现在是凌晨两点,谁会在这个时间在走廊里走动?

脚步声很有规律,不紧不慢,像是有人穿着硬底皮鞋在踱步。徐岩下意识看了眼电脑右下角的时间——2:09。

他轻手轻脚地走到门前,将耳朵贴在冰冷的门板上。脚步声更清晰了,似乎就在他门外不远处。徐岩屏住呼吸,感觉自己的心跳声几乎要盖过那脚步声。

“嗒、嗒、嗒...“

节奏均匀,每一步之间的间隔几乎完全相同,如同钟表的秒针。徐岩突然意识到,这脚步声不像是有人在行走,更像是...在原地踏步。

一股寒意爬上他的脊背。他小心翼翼地踮起脚,凑近猫眼。透过那个小小的圆形透镜,走廊昏暗的灯光下空无一人。

但脚步声仍在继续。

徐岩猛地后退一步,差点被自己的拖鞋绊倒。他盯着门把手,仿佛那里随时会被一只无形的手转动。脚步声持续了约莫三分钟,然后毫无预兆地停止了。

死寂重新笼罩了公寓。

徐岩站在原地,感到一阵荒谬。也许只是楼上的邻居半夜起来走动?或者是水管的声音?老房子总会发出各种奇怪的声响。他摇摇头,决定不再多想,转身走向浴室准备洗漱。

第二天晚上,徐岩特意提前结束了工作。他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耳朵却竖起来捕捉任何声响。凌晨一点五十分,他仍清醒着。

两点整。两点零五分。两点十分。

就在徐岩开始怀疑昨晚只是自己的错觉时,“嗒、嗒、嗒...“的声音准时在2:15响起。

徐岩的血液仿佛凝固了。同样的节奏,同样的位置,同样的持续时间——三分钟后,声音戛然而止。

第三天晚上,徐岩做了准备。他在门前放了一部打开录音功能的手机,然后坐在沙发上等待。2:15,脚步声如期而至。这次他没有靠近门,而是盯着手机屏幕上的声波图——清晰的峰值随着每个脚步声跳动。

声音停止后,徐岩立刻检查了录音。波形图上规律地排列着十二个完全相同的声波峰值,每个间隔1.5秒,持续十八秒后结束。太过精确了,不像是人类的脚步声。

第四天,徐岩决定主动出击。2:10分,他站在门前,手里紧握着一根棒球棍。当时钟跳到2:15时,脚步声准时响起。

徐岩深吸一口气,猛地拉开门。

走廊空荡荡的,只有惨白的灯光照在褪色的地毯上。但脚步声仍在继续,似乎就来自他面前不到一米的地方。徐岩感到一阵眩晕,他伸出手,在声源处挥了挥——什么都没有。

但“嗒、嗒、嗒“的声音穿过他的手掌,持续着,仿佛有一个看不见的人正站在他面前踏步。

徐岩“砰“地关上门,背靠着门板滑坐在地上,冷汗浸透了睡衣。脚步声在三分钟后停止,但徐岩直到天亮都没能再移动一步。

第五天,徐岩敲开了对面邻居的门。开门的是个佝偻着背的老人,浑浊的眼睛警惕地盯着他。

“请问...您有没有在半夜听到过走廊里的脚步声?“徐岩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

老人的眼睛突然睁大了,他枯瘦的手指紧紧抓住门框:“你听到了?“

“您也听到了?“徐岩感到一丝安慰,至少证明他不是疯了。

老人左右张望了一下,压低声音:“别问,别查,最重要的是——“他凑近徐岩,呼吸带着陈旧的烟草味,“永远、永远不要在脚步声响起时开门。“

“为什么?那到底是什么声音?“徐岩追问。

老人摇摇头,开始关门:“二十年前,这栋楼里有个女孩...算了,知道得越少越好。记住我的话,别开门。“

门在徐岩面前关上了,留下更多疑问。

第六天晚上,徐岩坐在电脑前,搜索这栋公寓的历史。凌晨两点,他找到了——二十年前的一则旧新闻:《女大学生公寓离奇失踪,警方搜寻无果》。

报道配图中,一个笑容明媚的年轻女孩站在公寓楼前。徐岩的血液凝固了——那正是他现在住的这栋楼。

据文章描述,女孩最后一次被看见是在晚上回家时。监控显示她进入了一楼大厅,但从未到达自己的房间。警方搜索了整个建筑,甚至凿开了几面墙,却毫无踪迹。案件最终成了悬案。

徐岩的手颤抖着点开评论区,一条七年前的留言引起了他的注意:“我住在那栋楼里,有时候半夜能听到走廊里有脚步声,但开门什么都看不见。楼里老人说,那是她还在找回家的路...“

2:15分,脚步声准时响起。徐岩这次没有靠近门,而是死死盯着猫眼。脚步声持续到第三分钟时,他注意到一件之前忽略的事——走廊的声控灯没有亮。

无论多么轻微的声响,这栋老楼的声控灯都会亮起。但那个“脚步声“响了三天,灯却从未反应过。

因为它不是声音。

徐岩突然明白了老人警告的含义。这不是物理世界的声音,所以录音设备能捕捉到,声控灯却不会响应。这是某种...残留的能量,某种无法安息的存在的痕迹。

第七天,徐岩决定搬走。他无法忍受每晚的折磨。就在他打包行李时,门铃响了。

门外站着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妇人,手里捧着一束白花。

“我是林小雨的母亲,“她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二十年前的今天,我的女儿在这栋楼里失踪了。“

徐岩不知该说什么,只能请她进门。

老妇人摇摇头:“不用了。我只是...每年这个时候都会来这里。他们说她在回家的路上消失了,但我总觉得她还在这里,还在找回家的路。“她的目光越过徐岩,看向走廊,“你...有没有听到过什么?“

徐岩的喉咙发紧。他该告诉她吗?告诉她每个深夜,她女儿的“脚步声“都会准时出现,却永远找不到该进的门?

就在这时,徐岩注意到老妇人手腕上的表——2:14。

“嗒、嗒、嗒...“

脚步声准时响起。老妇人的眼睛突然亮了起来:“就是这个!这是小雨的脚步声!她以前总爱穿那双硬底的小皮鞋...“她的眼泪夺眶而出,“让我进去,求求你,让我听听她的声音!“

徐岩想起老人的警告,但面对一个悲痛的母亲,他无法拒绝。他侧身让开,老妇人踉跄地冲进走廊。

“小雨?妈妈在这里!妈妈来了!“她对着空荡荡的走廊哭喊。

脚步声突然变得急促,仿佛在回应。然后,在徐岩惊恐的注视下,309室的门——那间据说空置了二十年的房间——缓缓打开了。

一股冰冷的风从门内涌出,带着陈旧的尘土味。老妇人毫不犹豫地走向那扇门。

“不要!“徐岩喊道,但为时已晚。

老妇人跨过门槛的瞬间,门猛地关上了。徐岩冲上前用力拍打门板,却只听到里面传来最后一声清晰的“嗒“,然后是一片死寂。

第二天,警方再次搜查了309室。和二十年前一样,空无一人。徐岩试图解释发生了什么,但没人相信他的故事。

那天晚上,徐岩没有听到脚步声。但在凌晨2:15,他的门铃响了。监控屏幕上,空荡荡的走廊里,门铃按钮自己下陷着,仿佛有无形的手指在按它。

徐岩没有开门。他坐在黑暗中,直到天亮。第二天一早,他就搬出了公寓。

但有时,在深夜,当他独自走在空旷的街道上,他会突然听到身后传来轻微的“嗒、嗒、嗒...“声。他不敢回头,只是加快脚步,因为知道一旦回头,就会看到那双找不到家的脚,和永远无法安息的灵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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