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见面了,老刀疤。”
在几十名士兵的押送下,布兰德曼大步走入指挥中心,墨绿色的竖瞳紧盯人群中的老人。
“是啊。”
“又见面了。”
老刀疤拄着拐杖退至孙远身后。
随后被黑着脸的一连长梅森拎起衣服丢了出来。
在布兰德曼疑惑的目光中,老刀疤表现得似乎有些不知所措,脸上的神情也相当尴尬。
距离两人上次见面。
已经过去了十几年。
那是在下巢最大最宏伟最为顶尖的皇冠竞技场中,布兰德曼再次格杀对手卫冕竞技场冠军,完成了前所未有的百连胜。
无数鲜花与荣耀让老刀疤用北区统治者的身份亲自出席了那场宏大的庆典。
原本布兰德曼应该被他收入麾下。
从此成为他的左膀右臂。
但在获胜当夜,布兰德曼趁机杀死了竞技场的守卫和教官逃入夜色当中。
在那之后。
整个下巢失去了他们最勇武的斗士。
百连胜的伟业再也没有人能够达成。
“为什么……”
老刀疤回忆起当年的场景,忍不住问出了藏在心底十几年的疑问。
那时的布兰德曼何等荣耀。
其个人勇武令无数下巢佬为之疯狂,就连上巢某位动了歪主意的贵族,都被自己的黑帮王朝悄悄搞死。
金钱,权势,美人。
这些对于下巢佬遥不可及的追求,对于布兰德曼来说唾手可得。
如果他愿意。
每天都会有数不尽的崇拜者前来朝圣。
在最高水平的皇冠竞技场里,十连胜就足以成为季度冠军,二十连胜,就是其它大型竞技场头牌角斗士荣耀的终点。
一百连胜。
这是从未有人完成过的伟业。
布兰德曼完成了。
“为什么!”
老刀疤突然激动的大声喊道。
他当年也是在看台上大声呼喊布兰德曼名字的狂热粉丝之一。
从一个路边随处可见的小竞技场里脱颖而出,经过无数战斗,最终在皇冠竞技场完成了百连胜。
这是下巢首个凭借自身勇武获得自由的奴隶。
是下巢佬反抗精神的象征。
在老刀疤看来,布兰德曼的逃跑是对他们所有人的背叛。
明明已经获得了自由。
为什么还要选择逃离!
“为了真正的自由。”
布兰德曼坚定的回答道。
在众人看不到的地方,布兰德曼已经握紧了拳头,心底压抑的情感远没有表现出来的那样平静。
竞技场里只有死亡与胜利。
没有败者与平局。
他第一次踏入竞技场,就亲手杀死了自己最好的兄弟布兰,而这仅仅是因为管理那处小型竞技场的黑帮经理觉得这样比较有观赏性。
他原本的名字。
是下巢北部随处可见的德曼。
孙远感觉气氛有些奇怪,随即让士兵们搬来了几张座椅:“都坐下再说,现在不是叙旧的时候。”
“好。”
布兰德曼点头回应。
而看似油滑的老刀疤此刻却坐立难安,屁股怎么也不能安稳的放到椅子上。
孙远起身将老刀疤按回座位。
面前神色慌张的老人明显不愿意面对布兰德曼这个反抗军领袖的注视。
如果没有领主卫队的爆弹枪威慑,老刀疤怀疑自己此刻已经被布兰德曼的钢铁长矛撕碎。
事实上。
在反抗军第一次出现后,老刀疤就没有与面前这位自称解放者的反抗军领袖进行过会面。
因为他知道。
自己十几年前在布兰德曼眼中暴露了下巢北部统治者的身份。
是反抗军做梦都想杀死的人。
“老刀疤,我有一个问题要问你。”
孙远按住老刀疤不太安稳的肩头,语气颇为不善:“我记得海拉巢都早在回归帝国以前就禁止了奴隶制度,为什么在你这里依然保有数以百万计的奴隶?”
“哎哟哟。”
“真是说笑,我尊敬的总督大人。”
意识到这里是什么场合。
老刀疤连忙陪笑道。
“如果事事都要合法的话,那这里就不是下巢了。像我们这些下巢佬连最基本的生存有时都无法保证,哪里还有精力去遵纪守法呢?”
“何况他们之所以会成为奴隶。”
“全是他们自己的选择。”
老刀疤自豪的介绍起家族祖先的伟业。
当他的祖先统一下巢北部时,这里是整个下巢最贫穷最肮脏的区域。只要爬出窝棚,不出十米就能看到死于疾病劳累和饥饿的尸体。
这些人的每一寸血肉都在死前被身体尽可能的榨干。
每一寸骨骼都浸透了辐射污染。
尸体质量就连当时还存在的收尸队都不收。
那时的下巢北区,成年男性辛苦到黑工厂里劳作一天连半块尸体淀粉都买不到。
即使是某些黑帮的小头目。
也没有办法保证自己不会在某天被活活饿死。
就是在这种情况下,他的祖先仅用两代人的时间,就带领下巢北部脱离了饥饿与贫困。
所付出的代价。
不过是大量竞技场被建立起来。
酒馆赌场以及一些不可明说的场所也是应有尽有。
在这里能喝到最烈的阿玛塞克,找到下巢最美丽的姑娘,看到最好的厮杀与角斗,就连这里的第二好也喝不死人。
在这里可能只需要一次不经意的下注就能彻底翻身。
也可能在瞬间失去尚且拥有的一切。
这里是下巢的天堂。
每时每刻都在发生奇迹。
无数已经绝望到连生命都不在乎的下巢佬,甘愿为了最后的希望进入下巢北区拼命一搏。
赢者带走一切。
输者失去所有。
而已经再也无法承担失败代价的下巢佬,就会选择把自己当作奴隶卖给黑帮抵债。
从而避免被活着拆成零件算钱。
老刀疤的祖先曾经说过,下巢里看不到希望的人们总要有一个地方进行宣泄,相互厮杀的奴隶们就是下巢最好的调剂。
他们是所有人希望的寄托。
在各种残酷的搏杀中,被巢都中上层视为贱民的下巢佬可以从奴隶的身上看到他们自己的影子。
每一个人在下巢都是不屈的活着。
等到老刀疤讲完,布兰德曼随即进行了激烈的批判与反驳。
孙远沉吟片刻。
他大概听懂了。
阿玛塞克是一种可以被做成燃烧瓶的高度蒸馏酒,第二好是下巢佬用各种残羹剩饭加上某些可食用废料酿造出的危险酒水,成为奴隶在下巢北区则相当于个人破产。
只是在个人破产的同时。
他们的子孙后代也变成了奴隶。
就像布兰德曼的反抗军中,绝大多数人生来就被拷上了奴隶的锁链,这其中也包括了布兰德曼自己。
“你是为何而来?”
孙远看向这名身材魁梧的中年变种人。
鸡贼现在只是躲回巢穴,并不是消失了。人类内部的事情稍后再作处理,他需要先把鸡贼搞定。
布兰德曼放低姿态。
随即向孙远郑重地请求道:“反抗军需要总督您的帮助,我们内部已经出现了某些问题。”
“是你们旗帜上的那个东西吗?”
孙远试探着发出询问。
在反抗军和鸡贼厮杀的过程中,恐怕有不少勇士得到了恐哥的赐福。
这种赐福刚开始只会让勇士们更加强大。
看上去没有丝毫副作用。
可一旦陷入高强度厮杀,就很容易失去理智。
“是的。”
布兰德曼疲惫的脸上露出几分痛苦。
帝皇赐予他们的力量并不安全,已经有十几名兄弟因为敌我不分被他亲手处决。
剩下的人也开始变得冲动狂躁不听指挥。
尤其是最近几日。
反抗军竟要通过外星异形的压力维持秩序。
并且在昨日离奇的梦境当中,布兰德曼突然发现那道端坐于王座上,自幼注视着他的红色身影好像不是帝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