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扑通两声

周掌柜家中。

书房。

周掌柜身穿华贵锦衣，坐在太师椅上一口一口的抽着烟袋。

和在药铺时候洗的浆白的普通衣服不同，回到家后周掌柜立刻就换了一身华贵的锦衣。

王管事则是躬身低头，身体有些颤抖。

这件事情是他主动揽下，本以为送到手的功劳，没想到竟然出现这么多波折。

王管事犹豫许久，咬牙主动承认错误：“掌柜的，两天后锦衣卫就开始招人了，看来裴川是铁了心不想卖名额。”

周掌柜抽着烟袋看也没看王管事，屋内烟雾缭绕。

王管事面露狠色，提议道：“要不找人将其重伤废掉，到时候锦衣卫招人必定不会要一个残废，他也只能乖乖的卖名额。”

周掌柜放下烟袋，目光危险的看向王管事。

“我买他‘名额’之事人尽皆知，你要在锦衣卫招人前废掉他，你是忘了他姓裴，还是想让我彻底恶了裴氏，你来当这个掌柜？”

“扑通。”

王管心中一惊，双腿一软，吓得连忙跪了下来道：“掌柜的，掌柜的，我绝无此意。”

周掌柜没再看王管事，此事他亦是有些为难。

在锦衣卫还未招人的这七天时间之内，哪怕裴川已经成为修炼者，他亦有数种办法炮制裴川。

但因为担忧引得裴氏不快，种种手段皆无法实施。

其实周掌柜也清楚，两百多年的时间，香火情早就断了，他就算把裴川炮制的再惨裴氏大概率冷眼相观不会插手。

但到时候万一裴川闹了起来，裴氏少不了在外人眼中多了一个纵容家奴‘苛责’同宗的恶名。

书房内。

王管事不敢说话。

周掌柜凝神沉思，一口又一口的抽着烟袋。

突然，周掌柜开口问道：“裴川是马房杂役吧。”

“是。”跪在地上的王管事立刻回答。

“我隐约记得裴川几年前曾炫耀自己吃过马蹄糕。”

王管事沉思了一小会，犹豫半天才点头：“好似有这回事，似是三年前裴川走了狗屎运被心善的二老爷嫡女赏赐的。”

“确定是赏赐么？”

“应是被赏……”王管事话说到一半戛然而止。

他明白了周掌柜的意思。

事情已经过去了三年，就算冤枉你，你还能去裴国公府找二老爷嫡女作证？

别说裴川这个小小杂役了，就算是周掌柜如此的裴家信任，都无法轻易进出裴国公府。

“按裴氏家法，偷窃是何等惩罚？”

王管事眼睛越来越亮，立刻说道：“视情节严重，杖十至五十。”

周掌柜语气淡然：“全力五十杖下去，莫说他还不是修炼者，就算他是开脉一重，挨了五十大板也得重伤修养两三余月。”

王管事想到裴川身份，发现有一个盲点，有些迟疑道：“可裴川并非卖身给裴氏，尚且自由身，他就算不遵从家法我们也无可奈何。”

周掌柜目光平静道：“他只是一个普通人，逃得了家法，逃得了我？”

王管事透过缭绕的烟雾看到周掌柜的平静眼神，突然感觉到背脊发寒，浑身冰冷，连忙立刻低头。

“拒绝裴氏的家法，就证明自动断了和裴氏的香火情。”

王管事询问道：“贾易出了名的爱占小便宜，近些日子他母亲给他寻了一门亲事，但被女方嫌弃，不如就让他指使？”

周掌柜他太熟悉这种杂役，对他们示之以威，再给些银子，他们还哪讲什么狗屁义气。

“就他吧。”周掌柜颔首。

王管事从地上站起来，鞠躬点头，“那我带他过来。”

不一会，王管事就领着缩着脖子神色惊惧的贾易来到书房。

“周掌柜，路上和他说了。”

周掌柜瞥了一眼浑身哆嗦的贾易，淡然问道：“你和裴川都是马房的？”

“是。”贾易畏畏缩缩点头。

“可曾亲眼见到裴川偷窃二老爷嫡女的马蹄糕？”

“……”

贾易一边沉默一边哆嗦。

王管事拿出准备好的钱袋子，打在贾易面前倒出袋子内的五十两银子。

哗啦啦。

清脆悦耳的银子碰撞声响，仿佛……不，这就是天底下最好听的声响。

贾易“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我亲眼所见！”

对于贾易来说，有了五十两他就可以买开脉丹成为修炼者，他父亲不是锦衣卫的小旗官，所以不敢奢望自己进入锦衣卫。

但是可以脱离杂役身份，成为裴氏的护卫。

那时候的地位和现在截然不同，前些日子瞧不起他的婆娘甚至会主动求着他结婚。

王管事见贾易同意，就给了他十两银子定钱，就把他给打发回去。

周掌柜想了想道：“裴川妹妹听闻年仅八岁就精通女红？”

“是有这回事，做的女红质量不比七八年经验的女工差，只是年纪尚小速度慢些。”

“小小年纪，做的女红怕是鱼目混珠以次充好。”

“我曾经好奇时候亲自见过，应该不是……”王管事话说了一半，再次戛然而止。

周掌柜表情淡然：“明日找人教训一下他妹妹，给他一个警告，让他知道一下，他想不想卖名额，他自己说的不算。”

“是。”

“等教训完他妹妹后，你晚上再带着二百两银子，再给他最后一次机会，他要是识趣肯卖名额那就作罢，否则就……”

王管事听着周掌柜饱含杀意的话心头一凛，低着头不敢看周掌柜的眼睛。

爬到今日的位置，周掌柜的手上怎么可能没沾染过血腥。

周掌柜瞥了一眼低头的王管事，随口道：“明日还有些新药材到铺子里，你负责清点罢。明日春香楼，我还要宴请掌管裴氏执法堂的族老。”

王管事眼前一亮，心中狂喜，连忙道：“谢掌柜的！”

他为周掌柜办了这么多事，这还是他第一次主持清点药材。

王管事离开后，周掌柜的小儿子周建文走出屏风。

周建文一身干练白色对襟长衫，双目炯炯有神，一看就是修炼半年以上的开脉修士。

此时周建文表情担忧的看着父亲。

“父亲，这等小事至于闹到裴家的执法堂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