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昭在剧痛中苏醒，后颈的机械接口迸溅着幽蓝电火。他的颧骨因剧痛而抽搐，实验室穹顶的永动齿轮群在视网膜上投下旋转的阴影。十二根青铜导管从天花板垂落，末端针头正贪婪吮吸着地面蜿蜒的暗银色血液。他试图蜷缩身体，却被神经锁链死死钉在黑曜石地面上。暗银流体在血管中奔涌，发出细微的齿轮咬合声，仿佛有无数金属蚂蚁在啃噬他的内脏，每寸骨骼都在共鸣中震颤着机械祷文。
“别动，小子。“
沙哑的声音从阴影中传来。疯癫匠人墨九佝偻着背，枯枝般的手指捏着一枚发光的齿轮碎片。他的左眼是浑浊的机械义眼，绿光随着呼吸忽明忽暗，右眼却残留着人类瞳孔的琥珀色，两种光源在布满油污的脸上交错。碎片投射的全息影像悬在沈昭胸口——那是不断重组的量子星图，每颗星辰都在爆裂与重生间循环，星尘碎屑凝结成DNA双螺旋坠向虚空。“你的心脏现在是个永动机。“墨九咧开嘴，露出参差的金属牙齿，喉间传来生锈轴承转动的咯咯声，“知道暗银流体为什么选你吗？它们能在你的脊髓里演奏《创世协奏曲》。“
沈昭刚要开口，喉间突然涌上腥甜。他咳出一口带着金属光泽的血沫，血珠落地后竟诡异地滚动，在黑曜石表面蚀刻出残缺的星轨。那些暗银液体如同活物般彼此吸引，逐渐拼合出时渊学派的三环标志。实验室角落的永动摆钟突然加速摆动，钟摆切割空气产生的静电让他的汗毛根根竖立。
“因为它们记得这个。“墨九突然拽起他的右手，指甲深深掐入腕部的星轨刻痕。老人指缝间渗出的润滑油脂泛着诡异荧光，在沈昭皮肤上灼烧出细小凹痕。穹顶齿轮群突然集体停滞，青铜导管发出尖锐的负压抽吸声，整个空间的以太浓度瞬间飙升。
那具悬浮的干尸突然抽搐起来。它穿着“时渊学派“的制服，胸腔被改造成透明观察窗，三百六十枚微型齿轮在其中精密咬合。当沈昭的手掌贴上尸体胸口的六边形认证面板时，机械触须从尸骸眼眶暴射而出！干尸空洞的喉管里突然传出电子合成音：“密钥载体检测到量子纠缠态，启动《黄昏协议》第7.3条。“
「掌钥人认证中...」
「DNA序列匹配度：39.7%」
「量子共振频率异常」
触须尖端刺入沈昭的刻痕，暗银数据流顺着血管逆流。视网膜上炸开无数画面：
-苏璃在熔炉前擦汗，熔化的金属残片在她掌心悬浮，折射出七彩虹光，她耳垂上的相位齿轮耳坠正在逆时针旋转；
-林骁跪在焦黑的爆炸坑中，颤抖的手指捏起半融化的相位齿轮耳坠，铠甲缝隙渗出的冷却液在高温下蒸发出靛蓝色烟雾；
-典狱长的机械触手刺穿尸体胸腔，掏出的心脏表面跳动着“时渊学派“纹章，那颗心脏突然睁开三只机械复眼......
“啊！“沈昭弓起身子，记忆残片如刀片般搅动脑髓。墨九却亢奋地大笑，机械义眼迸出火花：“对！吃掉这些记忆！你就是新的掌钥人！“老人后背突然弹出六根辅助机械臂，在虚空中快速绘制着克莱因瓶拓扑模型。
“砰！“
牢门被战锤轰然砸开，林骁高大的身影裹挟蒸汽闯入。他的黑铁铠甲布满细密划痕，胸甲中央的审判纹章因能量过载而发红。机械义眼锁定沈昭的瞬间，头盔下的呼吸声陡然粗重，面甲散热孔喷出的白雾里漂浮着未完全燃烧的纳米机器人。
“典狱长召见。“林骁的声音带着金属摩擦的杂音，“立刻。“战锤握柄的永动核心突然溢出液态光斑，在地面投射出倒计时数字：14:59。沈昭注意到战锤散热孔喷出的白雾异常浓稠——那是冷却液过度蒸发的征兆。当林骁伸手抓向他时，血池残留的液体突然沸腾，水面浮现新的影像：苏璃正在量子空间中切割星轨波纹，她的耳坠逆时针旋转，与沈昭体内暗银流体的流向完全相反。波纹切割处爆发的伽马射线在虚空中书写着黎曼猜想。
“告诉我波纹的数学模式！“林骁突然暴喝，战锤重重砸在沈昭脚边。黑曜石地面龟裂，裂缝中渗出蓝色能量流，在空中交织成三维公式投影。公式中的某些变量正在自发重写，拓扑结构逐渐向莫比乌斯环演变。墨九的齿轮碎片突然射向林骁：“铁皮人，你的冷却模块要炸了！“碎片在空中分解为纳米虫群，啃噬着战锤表面过载发红的区域。
典狱长办公室的墙壁由十万八千枚青铜齿轮拼接而成，每一枚都在永动核心驱动下精确运转。莫里斯站在星轨罗盘前，六根机械触手在控制节点间翻飞，触手吸盘上的微型眼珠不断扫描数据流。罗盘中央悬浮着缩小版的银河系模型，悬臂处的超新星爆发正以千倍慢速重演。
“每小时侵蚀1.7%神经组织。“莫里斯的触手指向三维神经图谱，沈昭的心脏位置已成暗红色漩涡，漩涡中心浮现出苏璃的量子投影，“当侵蚀率突破50%，你的意识会成为'永恒机关'的润滑剂。“触手突然刺入图谱，从漩涡中拽出条发光的时间线，线上标记着三年前的爆炸坐标。
沈昭的瞳孔突然收缩——罗盘边缘刻着一行小字：保险栓协议激活阈值：15%。这正是苏璃当年在核心舱反复念叨的密语。他舌根泛起金属腥甜，暗银流体在齿缝间编织出二进制密码。
“砰！“
林骁的战锤突然脱手坠地，锤体裂缝中露出旋转的负熵模块。模块表面的星轨纹章与罗盘符号重叠的瞬间，整个办公室的齿轮突然集体倒转！十万八千枚青铜齿轮同时发出悲鸣，墙面上浮现出三维拓扑裂缝。莫里斯的触手吸盘分泌出粘稠的应急密封胶，试图修补空间结构。
“有趣。“莫里斯的触手轻轻敲打模块外壳，金属碰撞声带着某种韵律，敲击频率恰好对应着三年前爆炸当天的地震波图谱，“三年前的爆炸让本不该相遇的量子态产生了纠缠。“触手尖端的扫描光束突然聚焦在沈昭后颈，机械接口的裂纹中渗出暗银蒸汽。
返回牢房的路上，林骁突然将沈昭按在蒸汽管道旁。他的义眼切换成私密通讯模式，机械声带发出加密声波：“测试员TL-307，冷却模块的篡改日志已清除。但你体内的暗银流体......它们记得所有事情。“声波在管道间折射成可视光谱，显示出被删除的监控录像时间戳。战锤裂缝渗出蓝色液态能量，在地面投影出全息画面：透明舱体内，少年被数十根神经导管贯穿，最粗的那根连接着——
画面戛然而止。林骁的义眼流出暗银色液体，在面甲上划出诡异的泪痕，液体落地后凝结成微型星门装置：“找到苏璃。只有她能重置保险栓协议。“他的铠甲缝隙突然喷射出应急冷却剂，白雾中浮现出时渊学派地下城的全息地图。
当牢门轰然闭合，沈昭摊开掌心——那里嵌着一枚微型齿轮，内侧蚀刻的逃生路线泛着幽蓝冷光。齿轮边缘残留着冷却液的刺鼻气息，以及......一丝人类血液的铁锈味。暗银流体突然在视网膜投射出三维密码轮盘，十二个刻度对应着苏璃实验室的量子坐标。他咬碎齿间的应急胶囊，纳米机器人顺着血液流向心脏永动机，在暗银漩涡中拼出首行诗：当齿轮咬住时光的裙角/我们的鲜血必将重写黎曼曲面。
（第二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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