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白菜计划

林婉轻手轻脚地将她抱上二楼，安顿在自己收拾得纤尘不染的房间里。空调早已开启，室内沁着恰到好处的凉意，被褥散发着阳光晒过的温暖气息。

从窗口望去，田间尽是弯腰收割的身影——正值农忙时节，可父母和弟弟方才那一身整洁的衣裳却格外醒目。林婉心头一暖，原来为了迎接她归来，全家人都放下了手头的农活，忙着打扫房间、宰鸡备饭，就等着她回家。

林婉下楼时，正撞见父母和弟弟扛着镰刀、抬着脱谷机准备出门。她瞥了眼墙上的挂钟——时针已指向下午四点，再过两小时天就要黑了。

望着他们匆匆离去的背影，林婉转身从门后的竹篮里摸出一把镰刀，小跑着追了上去。

“开了这么久的车，在家歇着吧，不用来帮忙了！“母亲瞧见林婉攥着镰刀跟上来，隔着老远就扯开嗓子喊道。

林婉只是抿嘴笑了笑，脚步不停。经过几户邻居的田地时，此起彼伏的招呼声在田间回荡：

“是婉婉回来了！“

“哎呀，多少年没见了！“

一张张晒得黝黑的脸上都堆满了笑容。

金灿灿的稻田里，收割机轰鸣作响，农人们弯腰挥镰的身影在夕阳下拉出长长的剪影。林婉望着这片繁忙景象，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镰刀的木柄。

“妈，现在稻子什么价？“林婉问，声音混在打谷机的嘈杂里。

林凤英直起腰，抹了把额头的汗：“隔壁村刚卖的，一百四咧！“她竖起沾满稻屑的手指，“这价钱，可比往年强多喽。“

林婉在心里拨起算盘：改良后的稻种，亩产轻轻松松过一千三。这一季下来，光这片田就能进账小两千。

“妈，咱们发动乡亲们种大白菜怎么样？“林婉突然提议。

林凤英直起腰，抹了把额头的汗：“白菜？咋突然想起种这个？“

“您看啊，“林婉掰着手指细数，“我那个空间能保鲜，白菜放进去坏不了。而且从种到收就80来天，正好赶在咱们出发前能收完。再说咱们这儿的水土种出来的白菜，可比批发市场的鲜甜多了。“

林凤英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又皱起眉头：“理是这么个理，可怎么跟乡亲们开这个口呢？“

“就说我公司要收购，价钱给得比种稻子高，他们肯定乐意。“林婉胸有成竹地说。

“中！中！“林凤英顿时来了精神，连镰刀都顾不上放好，光着脚就往田埂上跑。刚跑出几步又折返回来：“那给乡亲们算多少钱一斤合适？“

“一元吧。“

林凤英听完女儿报的价格，转身就风风火火地跑远了。夕阳西沉，田野上还散落着劳作的身影。远远望去，只见林凤英挨家挨户地跟人比划着，时不时朝林婉这边指指点点。

天色渐暗，母亲还没回来。林婉开始把稻谷装进麻袋，弟弟和父亲一趟趟地往家挑。

“姐，熙儿醒了，你先回去吧。“弟弟挑完两袋稻谷，抹着汗走过来，“村里路灯暗，孩子一个人该害怕了。”

林婉想帮忙分担两袋，却被父亲和弟弟齐齐拦住。拗不过他们，她只好收拾了些农具，踏着暮色往家走。田埂上的虫鸣声此起彼伏，身后传来父亲和弟弟继续装袋的沙沙声。

暮色四合时，林婉推开吱呀作响的院门。只见熙儿托着腮帮子坐在青石板上，周身萦绕着点点流萤，像被撒了一把会呼吸的碎金。

这如梦似幻的景象，蓦地让她想起王绩那句“相逢秋月满，正值夜萤飞“——千年前的月光，此刻正落在女儿肩头。

“妈妈！“熙儿转头看见她，眼睛亮得胜过满院萤火，“你看呀，萤火虫在给我跳舞呢！“

林婉蹲下身，指尖轻触女儿被夜露打湿的发梢：“喜欢吗？“

“喜欢！它们比姥姥家的电灯笼还漂亮！“

“那你继续看会儿？妈妈去给你煮最爱吃的腊肉焖饭。“

小家伙用力点头，又立刻被一只停在她掌心的小精灵吸引。厨房的灯光亮起时，林婉透过窗棂望去，女儿小小的身影正追着流萤转圈，裙摆扬起一串银铃般的笑声。

林婉推开厨房门，熟悉的陈设扑面而来。米缸、菜篮、砧板，每样东西都待在记忆中的位置。

她熟练地淘米切菜，灶火映红了脸庞。水汽氤氲间，恍惚又回到了待嫁时的光景——弟弟在院中追着流萤，父母挑着沉甸甸的稻穗归来，邻家的炊烟在暮色中袅袅升起。

这般寻常的日子，如今想来竟像前世的梦。

夕阳将最后一抹余晖洒在稻场上时，父亲和弟弟挑着沉甸甸的稻谷回来了。扁担在他们肩上压出深红的印子，汗湿的衣衫紧贴着后背。母亲随后进门，抓起葫芦瓢舀了满满一瓢井水，仰头咕咚咕咚灌下去，喉结随着吞咽上下滚动，水珠顺着下巴滴在晒得黝黑的脖颈上。

“跟乡亲们都说妥了，“母亲抹了把嘴，水瓢在缸沿磕出清脆的声响，“等稻子收完就改种白菜。你明儿个把合同文书弄妥帖，回头我招呼大伙来按手印。“

晚饭后，院子里陆续响起脚步声。老张家提着煤油灯先来，接着是隔壁李婶带着她女婿。林婉一再保证，乡亲们紧皱的眉头才舒展开来。送走最后一拨人时，月亮已经爬上了老槐树的枝头。

夜已深了，墙上的老式挂钟敲了十一下，林婉才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房间。简单洗漱后，她打开那台老旧的笔记本电脑，屏幕的蓝光在昏暗的房间里格外醒目。好在以前的工作让她对合同文书驾轻就熟，键盘敲击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脆。不到三十分钟，一份规范的合同就完成了。

这时，门外传来窸窸窣窣的脚步声和压低的笑声。原来是弟弟带着熙儿回来了——趁着林婉接待邻居的功夫，两人偷偷溜到田里抓赤脚鸟去了。这种毛茸茸的小家伙像极了小鸡，却生着一双健壮的长腿，在夏收时节的稻田里总能看见它们蹦蹦跳跳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