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梯快速上升,楼层显示的数字不断跳动:10,11,12……
越接近16楼,陈启便越是有种“近乡情怯”的紧张。
叮!
电梯在16楼稳稳停下,陈启快步走到1601室门前,通过指纹解锁打开了家里的门。
刚推开门,一阵穿堂风吹来,让陈启打了个寒颤,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他轻手轻脚走进家里,带上门,在玄关处站了半晌,直到眼睛适应了家里的黑暗,才脱下鞋子朝客厅走去。
脱鞋不是为了干净,而是为了减小脚步声。
家里的一切都还是他熟悉的模样,但不知为何似乎少了几分温馨。
屋内静悄悄的,落针可闻。
陈启看向主卧的方向,见房门大开着,心中猜测家里应该没人。
母亲睡觉都习惯关着门,而且九月初正是秋老虎发威的时候,这个天睡觉就算不开空调,起码也得吹风扇。
可陈启并没有听到风扇的声音。
他轻轻走入主卧内,果然看到床上空着。
陈启顿时松了口气:“看来老妈是出去找我了。”
他整个人放松下来,脚步也变得随意,快步走到自己的房间。
“备用机应该是放在书桌抽屉里……”
陈启直奔书桌,刚要拉开抽屉,忽然觉得有哪里不对。
眼角的余光似乎瞥见了一道黑影……
他侧过头看向自己的床,正好与一双眼睛对视!
陈启的心一下提到了嗓子眼,一瞬间,冷汗湿透全身!
待他看清床上那人,心里的惊悚并没有随之平息,他张了张嘴,声音干涩地问道:
“妈,你怎么在这?”
不待母亲回答,陈启后退几步,按下开关,打开了房间的灯。
刺眼的灯光令他下意识眯起了眼睛,母亲张琴却似乎对这骤然的光线变化毫无反应,依旧睁着眼。
“我在等你回家。”母亲声音轻柔道,“赵医生给我打过电话了。”
陈启心中惊疑不定,怎么看母亲的行为都有些反常。
她表现得太过平静了。
陈启借着灯光,仔仔细细打量着母亲,似是想要从她身上找出什么异常来。
不过起码表面上,母亲一切如常。
陈启深吸一口气,问道:“老妈你是想把我送回医院吗?”
母亲没有直接回答,而是从头到脚反复打量了陈启几遍,才笑着道:“不错,长肉了。”
她站起身走到陈启面前,仰头双手捧着陈启的脸,似是想从陈启瘦削的脸上挤出肉来,不过失败了。
“我儿子长大了,不知不觉已经比妈高这么多了。”
陈启僵硬的身体也稍稍放松,小时候母亲总是喜欢捏他肉肉的小脸,在母亲心中,他大概从未长大吧。
母亲放下手,微微叹气道:“之前妈做的确实有问题,你已经是大人了,有你自己的想法,我应该尊重你的意见。”
陈启微微愣神,仿佛看到以往那个开明讲理的母亲又回来了。
他问道:“那医院那边……”
“你不想去就不去。”母亲爽快道,“孩子想家了,哪个当妈的舍得把他赶出去?”
“不过咱们娘俩说好,你可得给我好好吃饭,要是让我发现你又瘦了,我还是要把你送回去。”
陈启欣喜地拉住母亲的手:“还是老妈最疼我!”
“行了,让你爸听到该吃醋了。”张琴笑着推开陈启,“你饿不饿?家里还有水饺,要不要老妈下给你吃?”
“不用了,我晚上吃饱了已经。”
“行,那你早点休息吧,时间很晚了,妈也要去睡了。”
目送着母亲离开房间,陈启脸上的笑容渐渐收敛。
母亲出乎意料的好说话,仿佛和以往一样,没有什么异常。
但,真的如此吗?
“是我想多了吗?”
陈启心中始终不太安稳。
他打开带回来的背包,看着背包内的几样野生食物,陈启目光闪烁,随后似是下定了某种决心,拿出一个鸡蛋糕来。
距离他吃下煎饼果子才过去半天,他丝毫没有感到饥饿。
不过他还是一口咬掉了半个鸡蛋糕!
陈启一边咀嚼,一边走到房门口,目光牢牢锁定母亲房间的方向。
“要是老妈有问题,我进食野生食物的时候,她能做不到无动于衷吗?”
“会有什么反应吗?”
陈启摒住呼吸,甚至放慢了咀嚼的速度。
但直到他细嚼慢咽,将嘴里的鸡蛋糕完全咽下,母亲房间内都没有任何动静传来。
陈启心中紧绷的弦稍稍放松了一些。
“希望真的是我想多了。”
就在陈启松了口气的时候,入户门处忽然传来猛烈的敲门声!
陈启目光一凝,连忙将手中剩下半个鸡蛋糕塞进嘴里,囫囵吞下。
随即敲门声也戛然而止。
“这是周围的邻居,被吸引来护食了?”
“看来野生食物的护食机制在医院之外依旧有效。”
“所以……出问题的果然不只是医院的人。”
“那,老妈凭什么幸免?”
这时,母亲张琴也从房间里走了出来,紧张道:“这么晚了怎么还有人敲门?”
她冲着入户门喊道:“谁啊!”
无人应声。
张琴打开玄关的灯,凑到防盗门前,透过猫眼朝外看去。
嘴里嘟囔道:“到底谁这么没素质……”
她回头朝陈启叮嘱道:“没看到人,说不准是什么偷鸡摸狗的,你晚上可别出去。”
却见陈启眼睛瞪得滚圆,双手无力垂落,仿佛是见了鬼一般。
“你这孩子,怎么失了魂一样?”
张琴回身将防盗门反锁,在她背对着陈启时,她后脑勺处的头发被拨开,露出一张惨白的人脸来!
那仿佛是一张死人的脸,毫无血色,双眼紧闭,嘴唇紧抿,看不出性别。
但在陈启看向那张脸时,就见他眼皮颤动,缓缓张开。
一双死水般的眸子显露出来,当陈启目光与其对视时,仿佛沉入寒潭,浑身发冷。
似是感应到了陈启的目光,那人脸嘴角微微勾起一抹弧度,朝陈启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
陈启仿佛是被抽去了脊梁骨,浑身一软,无力靠在身后的墙壁上,心中一片冰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