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锦常在坤宁宫受“礼”

丑时三刻，天色仍是一片漆黑，紫禁城却已有了动静。

坤宁宫内，烛火通明，将殿内照得亮如白昼。

佟贵妃一袭华服，端坐在凤椅左侧的首位，手里捻着一串蜜蜡佛珠，看似平静的面容下却暗藏波澜。

殿内已有数位妃嫔落座，个个衣着光鲜，却都掩不住眉宇间的倦怠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焦躁。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龙涎香，却驱不散那股凝滞的氛围。

众人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话题却始终围绕着昨夜侍寝的锦常在。

“这小答应，还真是走了狗屎运了，”端嫔掩嘴轻笑，语气里却满是酸涩，“这才几天，就爬上龙床，还连升两级，真是让人羡慕啊。”

宜嫔附和道：“可不是嘛，听说皇上还赏了她不少好东西呢。咱们姐妹在这宫里熬了这么多年，也没见皇上如此恩宠过。”

安嫔却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淡淡说道：“这后宫啊，最不缺的就是新人。皇上新鲜劲儿过去了，谁知道还能不能想起她呢。”

佟贵妃听着她们的议论，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锦常在，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答应，居然敢抢了她的风头，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就在这时，殿外传来太监尖细的通报声：“温嫔娘娘到，锦常在到——”

话音未落，温嫔领着福音款步走入殿内。

众人目光齐刷刷地投向二人，尤其是落在福音身上。

只见她身着一袭浅粉色宫装，乌黑亮丽的秀发挽成一个简单的髻，几朵珠花点缀其间，更衬得她肌肤如雪，眉目如画。

昨夜的雨露滋润，更让她平添了几分娇媚，宛如一朵含苞待放的芙蓉，清丽脱俗，却又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诱惑。

殿内瞬间安静下来，几位妃嫔佟贵妃更是瞳孔一颤，手中的佛珠险些掉落。

这小答应，竟然如此美貌！

福音落落大方地向佟贵妃行礼：“嫔妾给贵妃娘娘请安，贵妃娘娘万福金安。”

佟贵妃强压下心中的不悦，皮笑肉不笑地说道：“锦常在免礼。瞧这气色，果真是好得很啊。”

福音微微一笑，并未接话。

她知道，这后宫之中，越是得宠，越是容易招惹是非。

就在这时，殿外再次传来太监的通报声：“皇后娘娘驾到——”

众人连忙起身行礼：“臣妾给皇后娘娘请安，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皇后缓缓走上凤座，目光扫过众人，最后落在福音身上，说道：“锦常在，上前来，让本宫好好瞧瞧。”

福音依言走到皇后面前，微微福身。

皇后仔细打量着她，眼中带着一丝探究。

“抬起头来。”皇后说道。

福音抬起头，目光清澈地迎上皇后的视线。

“果然是个美人胚子，”皇后赞许地点了点头，“难怪皇上如此喜欢。”

佟贵妃在一旁阴阳怪气地说道：“可不是嘛，臣妾瞧着，锦常在的姿色，可是比臣妾当年还要出众呢。”

皇后淡淡一笑，说道：“贵妃说笑了。锦常在之前染了风寒，一直卧病在床，所以才未能前来请安。如今病体初愈，自然是要好好调养一番的。”

安嫔状似关切地问道：“锦常在，如今身子可好些了？这宫里头风大，可要多注意保暖才是。”

福音微微一笑，说道：“多谢安嫔娘娘关心，嫔妾的身子已经好多了。”

安嫔点了点头，不再说话。

殿内再次陷入了沉默。佟贵妃看着福音，

“本宫听说……”佟贵妃缓缓开口，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寒意，“锦常在的身子，似乎还有些虚弱？”

佟贵妃的声音不大，却像是带着冰碴子，砸在坤宁宫的地砖上，激起一阵无形的寒意。

福音微微一怔，旋即明白，这是要开始发难了。

她抬起头，脸上依旧挂着得体的微笑，不卑不亢地说道：“回贵妃娘娘，嫔妾的身子已经大好了，多谢贵妃娘娘关心。”

佟贵妃闻言，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是吗？本宫瞧着，妹妹的气色虽然不错，但总归是刚好了病，底子还虚着呢。这样吧，本宫库里还有些上好的人参鹿茸，回头让人给妹妹送去，也好补补身子。”她顿了顿，又状似关心地说道，“妹妹刚升了份位，宫里头人手怕是不够用，本宫再拨两个得用的宫女过去，也好伺候妹妹。”

这话说得滴水不漏，表面上是关心，实则是在试探和施压。

人参鹿茸是好东西，但也是烫手的山芋，收下了，就等于欠了佟贵妃一个人情。

而派人手过来，更是安插眼线，监视她的一举一动。

福音心中冷笑，面上却依旧不动声色：“嫔妾多谢贵妃娘娘恩典。”

一旁的安嫔脸色有些挂不住了。

先前她还在背后嘲讽福音，说皇上的新鲜劲儿一过，就什么都不是了。

如今看来，这“新鲜劲儿”可不是一时半会儿能过去的。

佟贵妃明里暗里地打压，更是让她意识到，自己之前的那些小动作，怕是早就落入了贵妃的眼中。

想到这，她不由得暗暗后悔，早知道这锦常在如此得宠，当初就不该为了逞一时口舌之快而得罪她。

端嫔见状，掩嘴轻笑一声，说道：“贵妃娘娘真是菩萨心肠，对妹妹们关怀备至。臣妾也有一件小玩意儿，想送给锦常在妹妹，祝贺妹妹喜得恩宠。”说着，她从手腕上褪下一只冰糯种飘花翡翠手镯，递给身边的宫女，让她呈给福音。

那手镯质地细腻，水头十足，在烛光的映照下，散发着淡淡的荧光，一看便知价值不菲。

有了端嫔开头，其他的妃嫔也纷纷表示要送些小礼物给福音，以示祝贺。

一时间，坤宁宫内热闹非凡，仿佛不是在请安，而是在举办一场小型的赏赐会。

温嫔站在人群中，脸色阴沉得几乎要滴下水来。

她死死地攥着手中的帕子，指甲几乎要将帕子戳烂。

原本，昨夜侍寝的人应该是她，皇上答应过她的！

可就是因为这个突然冒出来的锦常在，夺走了她的恩宠，让她沦为后宫的笑柄。

如今，还要她向这个小贱人示好，简直是奇耻大辱！

皇后将这一切看在眼中，淡淡地说道：“好了，大家的心意本宫都看到了。温嫔，你不是也准备了礼物吗？还不拿出来给锦常在瞧瞧？”

温嫔身子一颤，抬起头，她死死地咬着嘴唇，强忍着心中的怒火，从身边的宫女手中接过一个精致的盒子，双手捧着，走到福音面前，语气僵硬地说道：“锦常在妹妹，这是姐姐的一点心意，不成敬意。”

福音接过盒子，打开一看，里面是一套绿玛瑙翡翠头面，虽然也算贵重，但比起端嫔的冰糯种翡翠手镯，却显得逊色了不少。

更重要的是，这套头面的颜色，并不适合福音这种年纪的小嫔妃，显得有些老气横秋。

福音心中明白，这温嫔分明是在暗讽她。

她微微一笑，说道：“多谢温嫔姐姐赏赐，嫔妾很喜欢。”

皇后见状，微微点了点头，说道：“好了，时辰不早了，大家都退下吧。温嫔，你留下，本宫有些话要问你。”

众人闻言，纷纷起身告退。临走时，她们的目光都落在温嫔身上，

待众人走后，坤宁宫内只剩下皇后和温嫔两人。

皇后端坐在凤座上，神情肃穆，不怒自威。

温嫔则跪在地上，瑟瑟发抖，不敢抬头。

“温嫔，”皇后缓缓开口，声音冰冷，“昨夜，皇上为何突然去了承乾宫？”

温嫔身子一颤，连忙说道：“回皇后娘娘，嫔妾不知。”

“不知？”皇后冷笑一声，“你侍奉皇上多年，难道不知道皇上的心思？皇上原本是要去你宫里的，却为何临时改变了主意？你给本宫说实话！”

温嫔吓得魂飞魄散，连忙磕头说道：“皇后娘娘饶命，嫔妾不敢欺瞒娘娘。昨夜，皇上确实是到了嫔妾宫里，嫔妾也……也尽心侍奉了皇上。只是……”

“只是什么？”皇后厉声问道。

“只是……只是嫔妾一时糊涂，劝了皇上几句。”温嫔的声音越来越小，几乎细不可闻。

“劝了皇上什么？”皇后追问道。

温嫔不敢隐瞒，只好如实说道：“嫔妾见皇上为了吴三桂的事情忧心忡忡，便斗胆劝了皇上几句，说……说吴三桂乃是乱臣贼子，皇上不该轻信于他，更不该劳民伤财，兴兵征讨。”

“放肆！”皇后勃然大怒，猛地一拍桌子，怒斥道，“你一个小小嫔妃，竟敢妄议朝政！谁给你的胆子！”

温嫔吓得浑身瘫软，连忙跪地求饶：“皇后娘娘饶命，嫔妾只是一时心急，想要为皇上分忧，绝无冒犯之意。”

“哼，为皇上分忧？”皇后冷笑一声，“你分明是居心叵测！吴三桂的事情，乃是朝廷大事，岂是你一个妇人可以置喙的？你这样做，轻则触怒龙颜，重则动摇国本！你可知罪！”

“嫔妾知罪，嫔妾知罪，”温嫔哭喊道，“皇后娘娘饶命，嫔妾再也不敢了。求皇后娘娘看在嫔妾侍奉皇上多年的情分上，救救嫔妾吧。”

皇后看着跪在地上，梨花带雨的温嫔，心中却毫无怜悯之意。

这个女人，平日里就喜欢耍些小聪明，争风吃醋，如今更是胆大包天，竟敢干涉朝政。

若是不加以惩戒，只怕日后会惹出更大的祸端。

“你可知，皇上为何宠爱锦常在？”皇后突然问道。

温嫔愣了一下，不知皇后为何突然问起这个，但还是老老实实地回答道：“嫔妾不知。”

“皇上喜欢锦常在，是因为她心思单纯，不谙世事，不会像你一样，整日里想着争权夺利，干涉朝政，”皇后冷冷地说道，“你以为你很聪明吗？你所做的一切，在皇上眼中，不过是个笑话罢了。你越是想要得到皇上的宠爱，就越是适得其反。”

温嫔听着皇后的话，如坠冰窟，浑身冰冷。

她终于明白，自己一直以来都错了。

她以为只要讨好皇上，就能得到宠爱，就能在后宫中立足。

可她却忘记了，皇上最讨厌的就是后宫干政。

她所做的一切，不仅没有得到皇上的欢心，反而让他更加厌恶。

“皇后娘娘，嫔妾知道错了，求您救救嫔妾，”温嫔哭喊道，“嫔妾再也不敢了，求您帮嫔妾在皇上面前说几句好话，让皇上不要厌弃嫔妾。”

皇后看着温嫔，这个女人，到了这个时候，还在想着如何复宠，真是无可救药。

“本宫可以帮你，”皇后缓缓说道，“但你要记住，以后不要再耍那些小聪明，安安分分地做一个嫔妃。否则，就算本宫想帮你，也无能为力。”

温嫔闻言，连忙磕头说道：“嫔妾谢皇后娘娘恩典，嫔妾一定谨记娘娘的教诲，再也不敢胡作非为了。”

皇后点了点头，说道：“好了，你先回去吧。记住本宫的话，好自为之。”

温嫔如蒙大赦，连忙起身告退。

她跌跌撞撞地走出坤宁宫，回头看了一眼那座金碧辉煌的宫殿，心中充满了恐惧和不安。

她不知道，自己还能否再次得到皇上的宠爱……

皇后看着温嫔离去的背影，她叹了口气，喃喃自语道：“罢了，希望你能明白本宫的苦心。”皇后沉默良久，最终只化为一声叹息。

“争宠，争宠，到头来又得到了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