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命运的奴隶

雷纳图斯的房间小而简朴,墙上没有任何装饰,几乎空荡荡的。

室内家具寥寥,仅有一张床铺倚于角落,旁侧立着一个质朴的衣柜,以及一张简陋木桌。相较于孤儿院中其他孩童的栖身之所,这样的配置已算得上是颇为充裕与温馨。

甚至书桌上面还堆放着几本已经被翻阅得褪色的旧书。只是这每一本书的边角都有磨损痕迹,显然是经过了无数次的翻阅。

即便是邓布利多也很难想象这书到底用过了多少年,经过了多少人的手。

最顶端那本,封面已然缺失,但从其斑驳的痕迹中依稀可辨,这应该是一本记载麻瓜知识的书。

想来即便是这些书也来之不易。

若换作一名寻常的孤儿,或许仅需告知霍格沃茨藏有一座浩瀚无垠、免费开放的图书馆,便能引领他踏上求学之旅。

只是雷纳图斯不是个普通的孩子。

“你似乎对魔法并不感到惊讶,”邓布利多的声音依旧温和,甚至还带着一丝夸奖,“你是我见过的最冷静的孩子。”

“不,教授。在我第一次见到魔法时,我的震惊绝不亚于任何人。”

这是实话,甚至惊讶程度可能远远超过那些同年龄的小巫师们。

除了对自己穿进《哈利波特》系列里的惊讶,更有对这个略显“癫狂”宇宙的深深震撼。

魔法似乎过于随心所欲,它赋予巫师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力量,让部分规则成为他们手中的玩物。

换句话说,也就是地球上的巫师不多,宇宙依旧冰冷,不然大统一理论——那个在某些科幻幻想中被视作某个阶段的辉煌成就,或是至高无上的追求目标——恐怕仅仅是人类心中一抹不切实际的绮梦罢了。

偶遇魔法,拼尽全力无法战胜。

这下子,人类科学家真成火鸡科学家了。

魔力使得巫师可以轻易地改变现实,以至于宇宙的规则也变得不再那么牢不可破。

当然这正是雷纳图斯所乐得见到的,这使得很多加诸于人类本身的规则也变得不再可靠了。

毕竟谁也不知道到下个世纪结束前科学能否增加人的寿命,但魔法可以做到。

要知道在巫师考试管理局担任主管格丝尔达·玛奇班曾在终极巫师考试中亲自考阿不思·邓布利多的变形学和魔咒学。而在1991年的当下邓布利多已经110岁了。

况且在魔法界中长寿的人绝对不在少数。

至于为什么一个对哈利波特世界不甚了解的人能知道玛奇班女士,那就不得不提雷纳图斯自己制造的麻烦了。

毕竟这位女士现在管理的也包含O.W.L.s。

而雷纳图斯就是O.W.L.s作弊案的罪魁祸首。他在捅了大篓子之后很认真地了解了一下他的“敌人”。

“教授,我知道您的来意,也清楚这件事已经造成的巨大影响,我还知道魔法部的福吉部长因此陷入了两难的境地。我对此深感抱歉。”雷纳图斯没有选择绕弯子,直截了当地说了出来。

做了错事最好还是认,下次再犯那是下次的事。

直白的对话反而会打得这个充满尔虞我诈的世界一个措手不及。

邓布利多有些意外,他原本还以为会面临一番更为复杂的解释,但一想到这个孩子多少成熟又不感到奇怪了。

他心中不禁泛起一丝感慨,这份坦诚反而让他稍微松了口气。

毕竟,他并不是来兴师问罪的。

魔法部即便愤怒,也不会把一个仅有11岁的孩子丢进充满摄魂怪的阿兹卡班。

邓布利多很清楚,即使是福吉,那个逐渐被权力吸引的魔法部长,更加不太可能做出如此过激的决定,毕竟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自己的权力。

事实上,他甚至能够猜到接下来的走向。如果福吉不能通过妥善处理让事情平息下来,那么他一定会通过依靠邓布利多自己的权威去让民众相信这个孩子是这个案子的罪魁祸首,甚至让邓布利多去保下这个孩子。

然后通过一种“人道”的方式进行处理——对一个无知而天赋异禀的孩子施以轻微的充满温情的惩罚,既能扭转舆论,又能展示他的亲民形象。

甚至把这个孩子的不幸归罪于麻瓜国家,用更极端的思潮去塑造巫师们对他的认同。

至于这个孩子,如果以后这个孩子能有什么作为,那福吉又可以大做文章;而再犯事,那也是邓布利多教育无方。

邓布利多知道福吉想要用他的影响为福吉自己的政治铺路。

不过邓布利多不是福吉,这位刻意逃离权力牢笼的老狮子不是那个逐渐喜欢上权力的政治动物。

他并不在意这场局势是否会变成一场政治秀,而是希望能找到真正帮助雷纳图斯的办法,指引他走向正确的方向。

“那么,能告诉我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吗?”邓布利多的语气变得更加严肃,目光紧紧锁定雷纳图斯。

雷纳图斯毫不犹豫地回应:“我预言到我会这么做,仅此而已。非常抱歉。”

这是一个很好的理由,也算半个事实。他确实预言到了自己会这么做,但这也是他确实想要做的。

这是个很奇怪的回答,不过邓布利多在微微愣了一下后就明白了。

雷纳图斯的回答正好验证了他心中那个不太好的猜想——这个孩子或许已经陷得太深。仿佛他不再试图去改变什么,只是按部就班地走着已经预定的路。

说不定在他可以做出选择的时候也会通过预言来确定。

这个孩子究竟还有自我吗?

这是他从没有遇到过的棘手情况,他那些擅于占卜的朋友们似乎也没有陷入这种状况。

邓布利多静静地注视着雷纳图斯,心中突然泛起了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仿佛眼前的少年不是坐在这个简陋房间里的他,而是一个被看不见的线捆绑缠绕的存在。每一句话、每一个动作,都仿佛是命运早已为他安排好的一部分。

邓布利多的目光微微凝聚,眼前的雷纳图斯开始模糊,徒留下一个在舞台上被命运操控的无情傀儡。

没过多久,这个傀儡便开始了表演,似乎在诉说着早已写好的台词。

“昨天,今天,明天,它们同时存在,在我眼中没有任何区别。唯有命运的织线连接着一切,向我诉说着世间可能存在的因果。”

“命运并不钟爱与我,但却毫不吝啬向我展露它的底色。它使得我能轻松看清历史,无论这个历史是过去还是未来的。”

“任何反抗都是徒劳的,而命运更是狡诈,它总是借由反抗它的手来达成它的计划。”

“很抱歉,教授。我只是个命运的奴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