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堂水族。
无一回应。
队伍中有水族恐惧的屎尿横流，多数水族平日里连塑骨大妖都难得一见，更何况是面对这片水底执掌者的质问。
从始至终，红袖老者的目光都在陆羡身上，未曾移开。
直觉告诉他，这条赤须龙鲤的嫌疑很大。
但对方没有任何反应。
“很好。”红袖老者语气平静。
“用秘法感应吧。”
话音落下，一旁的蓝袖老者便主动站起身，手中灵光闪动，捻出一张黄符纸。
“来了。”
下方的俞嶂顿时三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事情的关键便在此处，他收到青年上仙的指示，吩咐水花将那瓶墨汁倒在陆羡洞府上方，不出意料的话……
应该能成。
现场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蓝袖老者身上，眼看他指尖冒出火光将符纸点燃，在水中硬生生被烧成一团灰。
随后这点黑灰便灵动如游蛇，仿佛有了自我意志般的游动，在下方的嫌疑队伍中四处游走不定。
黑灰蛇一一检查每一个水族，但都是没有丝毫停留和变化。
直到黑灰蛇游到陆羡面前，方才微微一顿。
蓝袖、红袖老者，以及旁边的俞嶂顿时眼里精芒爆射，但令人失望的是，黑灰蛇在狐疑的围着陆羡转了两圈后，便又去检查下一个人了。
居然没有？
青年抽烟的动作停滞，半口烟含在肺里，皱眉呛了老半天，才看向下方同样愣神的俞嶂。
俞嶂面带疑惑的看向水花。
水花默不作声，只是收拢触足，眼睁睁看着那条黑灰虫在检查完所有嫌疑水族后，竟是势头未止，径直冲她游了过来！
“愿为我主奉献生命。”
陆羡心神之中，响起了水花那无怨无悔的声音。
陆羡心神大震，只见那黑灰蛇来到水花面前，如响尾蛇般摇起了尾巴，随后卷尾缩身，犹如飞剑般激射而出，洞穿了水花的头颅！
“看来找到了。”
蓝袖老者面无表情的抬掌，水花的尸体便飞入他手中，闭上眼睛仔细感受起来。
这一幕出乎了现场绝大部分人的意料。
尤其是俞嶂。
“你那弟子偷吃了？”抽烟青年传音很冷。
“回禀上仙，我……”俞嶂心中如一团乱麻。
他已经摸不清事情的根本究竟了。
为何秘法会对水花起反应？
莫非是她背叛了自己，和那赤须龙鲤苟合在了一块？
但这又说不通，陆羡对水花有杀父之仇不说，凭借两妖如此深厚的感情，水花应当会想将陆羡千刀万剐才是。
再者，它们根本就没有相识的机会。
水花不存在叛变投敌的可能。
那就只有一种结果，水花的确对那小瓶汁液产生了贪心，同时抱有侥幸心理，所以才将其吞服。
但这也有些不符合逻辑。
总而言之，不论哪儿种结果，都无法让水花方才的举动合理。
此事相当的诡异。
俞嶂茫然了。
好不容易培养起来的一个大师姐，居然就这样没了。
这位塑骨大妖在此时颇为的无助，他茫然的看向自己仅剩的两名弟子，在得到后者投来坚定忠诚的目光后，惊慌不定的三颗心定了定。
他还是有忠诚弟子的。
“应当是我平日里亏待冷落了水花，才使她生出异样心思。”
俞嶂在心中如此琢磨。
如今他只剩下两名弟子了，日后自当好生培养，多多倾斜修炼资源，培养出两名对自己忠诚狂热的弟子才是。
不然他就真成孤家寡人了。
但要说此时心情最为复杂的，还是陆羡。
此时的他脑海里仍旧重演着水花赴死的那一幕。
很显然，她是为了陆羡才这么做。
天傀所培养出来的忠诚度，远远超出了他的想象。
但水花并没有死。
“有劳了。”
陆羡看向脑海里的水花神魂，此时的她就待在蟹将身旁，好奇的打量着周围的一切。
天傀杀伐术控制的对象死亡后，神魂并不会随肉身消弭，而是会回到主人脑海里。
这也是陆羡才发现的功法好处。
“那我能不能开拓思路，将神魂注入无主的身体里？”
陆羡觉得这样可行。
反正如今的天傀杀伐术只是一个雏形，日后路要怎么走，功法要如何变化，都在自己手里牢牢掌握。
“别看了，和我一起睡觉吧。”
沉睡的蟹将睁开眼睛，欣慰的看向一旁的章艳。
终于又有水族来了。
这次来的还是……嗯？！
蟹将悚然一惊，随后又渐渐归于平静，反正都是一条船上的蚂蚱了，也分不出什么高低贵贱的。
“和你睡觉？”水花满脸疑惑。
蟹将耿直道：“放心，以后咱们还有的睡。”
陆羡没有再关注他俩。
意识回归现实，凝神看向前方，那名蓝袖老者手里依旧托着水花的尸首，仔细感受了良久后，原本略有放松的神色，便再度阴沉了下来。
“并不在她身上。”
蓝袖老者吐出口胸中怒气，不死心的再度催动黑灰蛇，在下方嫌疑水族群体中来回游走了好几遍。
却始终没有任何反应。
“既然没有，那此事就此作罢。”
东河三修的中年修士冷声开口。
“兴许是两位道友找错了方向，或许你们一开始就弄错了，鱼苗被金蛙吞食，只是那些鳌虾编缀出的谎言。”
“道友此行将水草林连根拔起，金蛙栖息地不知多久才能恢复。”
“就这还错杀我东河宫一名蜕凡九层弟子，道友若是不付出点代价，怕是说不过去了吧？”
施妙音：“我没意见。”
青年则依旧抽着烟，在泡泡里吞云吐雾着，缭绕的白烟近乎让人看不清他的脸，整个人都陶醉在烟雾之中。
西河俩老者互相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眼里看到了不甘心，但还是说道：
“自然会给三位道友相应的补偿。”
“但在此之前，还有一件事。”
蓝袖老者深吸口气，随后看向下方水族：
“但凡有发现鱼苗踪迹者，可随时来我西河投诚，一条线索百颗灵石。”
“若是直接带来鱼苗者，蜕凡便让你化气，化气便让你塑骨，跳出这片水底，前往阳春江！”
这一番话的重量……
莫说是殿内众妖，即便是传遍东西两河，也足以让每一名水族妖兽都狂热心动！
这是一条史无前例的悬赏令。
西河这是下血本了。
别说其他水族，就算是陆羡自己都想把自己供出去，可惜供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