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牛首噬颅

南京城郊栖霞客栈，叶寒山推开客栈木门时，血腥味裹着腐草气息扑面而来。大堂中央的铜镜前跪着一具无头尸体，脖颈断口平整如刀削，镜面却映出死者完整的头颅——那头颅双目圆睁，嘴角诡笑，正随摇曳烛火缓缓转动。丑时三刻，血月当空。沈青蘅用彝文匕首挑起尸体衣襟，露出背后刻满蒙古密文的青铜牛首面具，叶大人，这可不是寻常凶器。

死者是山西布商王崇德，戌时独自入住天字房。丑时打更人目睹其房内烛火骤亮，镜中倒影头颅竟如蜡融化般消失，破门后只见尸身跪地，面具紧贴脊骨。客栈木结构因潮湿腐朽变形，窗棂缝隙透入的血月光晕在镜面折射出多重虚影，形成无限镜廊的视觉陷阱，沈青蘅发现镜框镶嵌的牛首纹青铜钉有灼烧痕迹，这是白莲妖师的『镜噬术』，以牛首为媒介，通过铜镜共振吞噬魂魄。

天字房门窗自内反锁，地板无密道痕迹。叶寒山查验窗纸时，发现外侧糊着一层透明鱼鳔胶——凶手利用胶体折射原理，在丑时血月光线特定角度下，从窗外投射伪造的头颅融化幻象。用鱼鳔胶配方含西域曼陀罗粉，致幻特性使打更人产生集体幻觉。

面具牛角内侧刻有蒙古文「ᠪᠤᠬᠠᠶᠢᠨᠬᠤᠷᠢᠨ」（黑暗之眼），沈青蘅以鹤顶红溶液显影，浮现出韩山童嫡系族徽：这是元末白莲教『牛首巫祝』主持血祭的法器，需以活人颈椎为祭台激活。牛首兽面纹在商周时期象征战神与辟邪，此处被逆向解读为「吞噬生魂的通道」。

王崇德颈椎骨呈螺旋状碎裂，沈青蘅用银针刺入骨髓，带出靛蓝色粉末：『牛角砂』，漠北萨满炼制的蛊毒，中毒者会不由自主走向镜面——凶手早在他入住前就已下毒。毒素潜伏三个时辰，恰好与丑时血月周期吻合。

客栈仅有的五名住客中，驼背掌柜指甲缝残留鱼鳔胶，却被叶寒山识破伪装——撕下人皮面具后，刺客左颊刺有白莲教「普」字辈刺青。刺客挥出弯刀时，刀柄牛首纹喷出毒烟，沈青蘅急抛出土火药引爆，气浪掀开地砖露出密室：数十面铜镜组成「牛首噬魂阵」，中央供奉着刻有「寅虎」符文的青铜鼎。

沈青蘅以子鼠图腾激活死者残魂，记忆画面显示刺客受命于「白莲佛母」——镜中浮现潞王朱翊镠的侧脸，他手中《洪武秘典》残页正记载着十二妖器方位。刺客咬碎毒牙自尽瞬间，所有铜镜同时映出血月，镜中浮现数百牛首人身的黑影啃噬住叶寒山倒影。沈青蘅割破手掌以血画彝文禁咒，厉喝：丑牛归位，破！

禁咒反噬使沈青蘅左眼渗血，她拾起刺客遗留的青铜牛首面具，内侧赫然刻着明日「寅时」方位：叶大人，下一个祭品在神机营火器库——寅虎兵煞，已醒。

这时窗外传来虎啸，南京城墙上的更鼓声撕裂夜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