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终南劫火

清虚观在燃烧。

苏云瑶跳下马车时，热浪扑面而来，整个道观已陷入火海。黑烟中夹杂着刺鼻的腥臭味——是魔气燃烧特有的气味。

“道长！“她大喊，声音淹没在木材爆裂的噼啪声中。

谢景宸一把拉住要往里冲的苏云瑶：“太危险了！“

“必须找到纹玉！“苏云瑶挣脱他的手，指尖泛起金光，在身前形成一道屏障，“你跟紧我。“

两人冲入火场。道观内部比外面看起来还要惨烈——墙壁上布满利爪抓痕，地上散落着破碎的法器，几具道士的尸体横七竖八地躺着，每具尸体的胸口都有一个黑洞，仿佛被什么掏走了心脏。

“是魔界猎心者的手法。“谢景宸声音紧绷，“他们专食修道之人的心丹。“

苏云瑶胃部一阵抽搐。八年来她虽调查魔界之事，却从未亲眼见过如此惨状。腰间玉佩突然剧烈震动，指向大殿方向。

“那边！“

两人踩着灼热的地板奔向大殿。殿门已倒塌，一根燃烧的横梁挡在入口处。苏云瑶双手结印，金光闪过，横梁被无形之力推开。

大殿内景象让两人同时刹住脚步——

清玄子道长盘坐在三清像前，胸口插着一柄漆黑匕首，鲜血染红了雪白道袍。令人惊骇的是，他双手捧着的半块青色玉璧正散发着柔和的光芒，与匕首上缠绕的黑气对抗着。

“道长！“苏云瑶冲上前。

清玄子闻声抬头，浑浊的双眼在看到两人时突然亮了起来：“终于...来了...“他声音嘶哑，每说一个字都有血沫从嘴角溢出，“青璃...玄霄...老道等了...八十年...“

苏云瑶浑身一震。青璃是她天界的本名，这道长竟一眼看破！

谢景宸同样震惊：“您认得我们？“

“天界...战神与...神女...“清玄子艰难地抬起手，指向谢景宸胸前的残缺玉佩，“纹玉...本是一体...“

苏云瑶跪在清玄子面前：“道长，是谁伤您？“

“魔尊...座下...七煞...“清玄子剧烈咳嗽起来，更多鲜血涌出，“他们抢走了...封印诀...但老道...保住了...这半块...“

他颤抖着将手中玉璧递给苏云瑶。那玉璧通体青碧，内侧刻着繁复的符文，与她梦中见过的纹玉一模一样！

“这就是...另外半块纹玉？“苏云瑶小心翼翼接过，玉璧入手温润，立刻与她产生共鸣，散发出更强烈的光芒。

清玄子点头：“当年...魔界盗走纹玉...一分为三...天界一块...终南山一块...人间一块...“他的目光移向谢景宸，“你身上那块...是钥匙...“

谢景宸从怀中取出自己的残缺玉佩。两玉靠近，立刻发出悦耳的嗡鸣，彼此吸引着要合为一体。

“不能...现在合...“清玄子突然抓住苏云瑶的手，“缺了...封印诀...强合会...引发大劫...“

火势越来越近，热浪烤得人皮肤生疼。清玄子的呼吸越来越弱：“记住...纹玉合...天地变...魔尊现...唯有...真心...可...“

话未说完，老道的手突然垂下，气息全无。插在他胸口的黑色匕首“铮“地一声化为黑烟消散。

“道长！“苏云瑶红了眼眶。虽然与清玄子素未谋面，但老人守护纹玉至死的精神令她动容。

谢景宸探了探清玄子的脉搏，沉重地摇头：“走了。“

大殿房梁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随时可能坍塌。谢景宸拉起苏云瑶：“我们得走了！“

两人刚冲出大殿，身后就传来轰然倒塌的巨响。热浪将他们掀飞数丈，重重摔在院中石板上。

苏云瑶顾不得疼痛，第一时间检查手中的半块纹玉——完好无损。她刚松口气，突然感到一丝异样。

“不对劲...“她环顾四周，“太安静了。“

确实，除了火焰燃烧的声音，整个道观死一般寂静。连虫鸣鸟叫都没有，仿佛所有的生命都消失了。

谢景宸缓缓抽出长剑：“有东西来了。“

话音刚落，地面突然剧烈震动！道观围墙轰然倒塌，露出外面密密麻麻的黑影——足有上百个魔化人，为首的是七个形态各异的怪物，正是魔尊座下七煞！

“把纹玉交出来。“居中一个长着六只手臂的怪物开口，声音如同金属摩擦，“饶你们不死。“

苏云瑶将纹玉塞入怀中，冷笑：“魔界什么时候开始讲信用了？“

“敬酒不吃吃罚酒！“六臂怪物怒吼，“杀！“

上百魔化人如潮水般涌来。谢景宸挡在苏云瑶身前，剑光如练：“我开路，你断后！“

苏云瑶会意，双手结印，一道金光屏障在两人周围展开。魔化人撞上屏障，发出凄厉的嚎叫。

“走！“

两人且战且退，向道观后山移动。那里山势险峻，魔化人大军难以展开。谢景宸剑法凌厉，每一剑都精准刺入魔化人心脏；苏云瑶则不断变换法诀，时而火球时而冰箭，将逼近的敌人击退。

“小心！“谢景宸突然推开苏云瑶。一道黑光擦着他肩膀飞过，留下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

是七煞中的一位出手了！那是个浑身长满眼睛的怪物，每只眼睛都能射出致命黑光。

苏云瑶连忙扶住谢景宸：“撑住！“她单手按在他伤口上，金光闪烁，暂时止住了血。

“我没事。“谢景宸咬牙站直，“但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敌人太多了。苏云瑶的法力在迅速消耗，谢景宸也受了伤。更糟的是，七煞还未全力出手���只是在消耗他们的体力。

“用那个吧。“谢景宸突然说。

苏云瑶明白他指的是什么——强行合璧两块纹玉。虽然清玄子警告过危险，但眼下已是生死关头。

“好。“她点头，从怀中取出半块纹玉。谢景宸也摘下自己的玉佩。

就在两人即将将玉璧相合的刹那，一道白光从天而降！

“孽障！安敢犯我终南山！“

白光中，一个鹤发童颜的老者踏云而至，袖袍一挥，数十魔化人顿时灰飞烟灭。

“是掌门师祖！“幸存的道士们欢呼。

七煞见状，发出不甘的嘶吼，却不敢上前。那六臂怪物咬牙切齿：“终南老儿！魔尊大人即将破封，届时看你还能嚣张几时！“

说完，七煞同时挥手，一股黑雾笼罩全场。待雾气散去，魔界大军已消失无踪。

苏云瑶长舒一口气，腿一软差点跪倒。谢景宸及时扶住她，自己却因牵动伤口而闷哼一声。

“两位小友请随老朽来。“终南掌门飘然落地，目光在两人手中的纹玉上停留片刻，“此地不宜久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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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南山主峰，太乙殿。

苏云瑶和谢景宸的伤势已得到妥善处理。此刻，两人坐在偏殿中，面前是终南掌门和几位长老。

“清玄子师弟八十年前受天界所托，守护半块纹玉。“掌门叹息，“如今他以身殉道，实乃我终南山之痛。“

苏云瑶取出那半块纹玉：“道长临终前说，纹玉是重新封印魔界的关键。“

掌门点头：“不错。当年魔界盗走纹玉，导致封印出现裂痕。如今魔气外泄，人间灾祸频发。若不能及时修复封印，三界将有大劫。“

“那为何不现在就合璧纹玉？“谢景宸问。

“时机未到。“掌门捋须道，“纹玉分三，天界一块，终南山一块，人间一块。如今你们已得其二，但缺了最关键的天界那块和封印诀。“

苏云瑶与谢景宸对视一眼。天界那块自然还在天界，至于封印诀...

“清玄子道长说，魔界抢走了封印诀。“苏云瑶回忆道。

掌门神色凝重：“正是。所以当务之急是找回封印诀，同时保护你们手中的两块纹玉。“他看向谢景宸，“尤其是谢小友身上那块'钥匙'。“

谢景宸不解：“我这块有何特殊？“

“纹玉三分，天界那块为'体'，终南山这块为'用'，人间那块为'钥'。“掌门解释道，“唯有三玉合一，配合封印诀，方能重封魔界。“

苏云瑶恍然大悟：“所以魔界才会不惜代价追杀我们！“

“不错。“掌门点头，“老朽观二位小友皆有仙缘，不如暂留终南山修行，待实力精进再作打算。“

这提议正中下怀。苏云瑶和谢景宸当即答应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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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三个月过去。

终南山巅，一道矫健的身影在悬崖峭壁间腾挪跳跃，手中长剑如臂使指，每一剑都带起凌厉的剑气。谢景宸的武艺在这段时间突飞猛进，已能剑气外放三丈不散。

“好剑法！“

谢景宸收剑回身，只见苏云瑶拎着食盒站在不远处，一袭白衣胜雪，发间只簪一支木钗，却掩不住绝世姿容。

“瑶妹。“他嘴角不自觉上扬，“今日又带什么好吃的了？“

“松子糕和雪莲汤。“苏云瑶打开食盒，“刚跟膳堂师姐学的。“

两人坐在崖边青石上，边吃边聊。这三个月来，他们白天各自修行，傍晚便在此相聚，交换心得。

“你的'金光咒'练得如何了？“谢景宸问。

苏云瑶指尖泛起金光，在空中画出一道复杂符文：“已能瞬发三重禁制。不过比起天界时还差得远。“

她无意间提到天界，两人都沉默了一瞬。这三个月来，他们都默契地避开身份话题。谢景宸不问她的神女往事，她也不提他的战神身份。

“掌门说我们下周就可以下山了。“谢景宸转移话题。

苏云瑶点头：“京城传来消息，魔气弥漫，皇族多人染病。我怀疑是魔界在收集人类精气，准备什么大动作。“

“那我们得尽快回去。“谢景宸神色凝重，“不过在此之前...“

他从怀中取出一支白玉簪，簪头雕着精致的云纹：“送你的。“

苏云瑶接过玉簪，触手温润，竟是上好的羊脂玉：“怎么突然...“

“今日不是你生辰吗？“谢景宸轻笑，“十五岁及笄之年，该有好簪子。“

苏云瑶心头一暖。在终南山修行这些日子，她几乎忘了凡间的习俗。没想到谢景宸却记得。

“帮我戴上？“她轻声道。

谢景宸小心翼翼地将玉簪插入她的发髻。两人靠得极近，呼吸相闻。苏云瑶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松木香，混合着终南山特有的雪气，清冽又好闻。

“好看吗？“她微微抬头，正对上谢景宸专注的目光。

谢景宸喉结滚动了一下：“好看。“声音有些哑。

两人对视片刻，又同时移开视线。有些情愫，在生死与共中悄然生长，却又因各自肩负的使命而不敢宣之于口。

“明日我去藏经阁查最后一批典籍。“苏云瑶打破沉默，“后日一早启程回京如何？“

谢景宸点头：“我去准备行装。“

夕阳西下，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交织在一起，分不清彼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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启程那日，终南山飘起了小雪。

掌门亲自送行，赠予两人诸多法宝符咒：“此去凶险，务必小心。若遇七煞，不可力敌。“

苏云瑶和谢景宸郑重拜别。行至山腰，苏云瑶突然回头，望向已成废墟的清虚观方向。

“怎么了？“谢景宸问。

“总觉得...忘了什么重要的事。“苏云瑶皱眉，“清玄子道长临终前说的话...“

“'纹玉合，天地变，魔尊现，唯有真心可...'“谢景宸回忆道，“最后那个字没说完。“

苏云瑶摇头：“不是这句。是更早的时候，他说魔界抢走了封印诀，但老道保住了这半块...“她突然停住，“不对！如果魔界抢走了封印诀，为什么还要追杀我们夺取纹玉？“

谢景宸瞳孔一缩：“除非...他们抢走的不是真正的封印诀！“

两人同时想到一个可能，异口同声：“清玄子把封印诀藏在了纹玉里！“

苏云瑶连忙取出半块纹玉，仔细端详。在阳光照射下，玉璧内部隐约可见细如发丝的金线，组成复杂的文字。

“果然如此！“她激动道，“这才是魔界不惜代价进攻终南山的真正原因！“

谢景宸握紧自己的玉佩：“那我们更得小心了。魔界绝不会善罢甘休。“

雪越下越大，两人的足迹很快被新雪覆盖。前方等待他们的，将是比终南山更加凶险的征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