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禾村的秋天本该是金黄色的。
但当我驱车驶入这个偏远山村时，映入眼帘的却是大片枯萎的稻田，干瘪的稻穗低垂着头，像是被抽干了生命。更诡异的是，在那些枯黄的稻田中，零星矗立着几个稻草人——它们全都面朝村口，空洞的眼睛似乎正注视着我这个外来者。
我叫林默，是一名自由记者，专门调查各种离奇事件。这次来青禾村，是因为收到了一封匿名信，信中提到了这个村庄最近发生的三起离奇死亡事件。死者都是被稻草贯穿身体而亡，警方束手无策，村民们则窃窃私语着“稻草人诅咒“。
我把车停在村口唯一的小卖部门前，刚下车就感受到一阵刺骨的寒意。明明是初秋，这里的风却冷得像冬天。小卖部门口坐着几个老人，他们浑浊的眼睛在我身上扫过，随即低下头继续抽着旱烟，仿佛我是个不祥之物。
“请问，村长家怎么走？“我走近问道。
老人们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最年长的那位用烟杆指了指村子东头：“红砖房，门口有棵老槐树的就是。“他的声音沙哑得像是多年没说过话。
我道谢后转身离开，却听到身后传来低声的议论：“又一个送死的。““稻草人又要多一个了...“
村长的家比我想象中要简朴得多。当我敲门说明来意后，一个六十多岁的男人警惕地打量着我：“记者？我们村不欢迎记者。“
“我只是想了解最近发生的几起命案。“我递上名片，“听说死者都是被稻草杀死的？“
村长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他左右看了看，一把将我拉进屋内，迅速关上门。“别在外面说这个！“他压低声音，“那不是普通的命案...是诅咒。“
“诅咒？“
村长给我倒了杯茶，手微微发抖：“一个月前，村里开始出现奇怪的稻草人。它们不像我们扎的那种，而是...太像真人了。有人觉得瘆得慌，就把它们烧了。结果第二天，烧稻草人的王老汉就死了——全身被稻草刺穿，像是从体内长出来的一样。“
我记录着这些信息，感到一阵寒意爬上脊背。“后来呢？“
“后来又死了两个，都是碰过那些稻草人的。“村长喝了口茶，“现在没人敢靠近田里的稻草人了，连自家的庄稼都不要了。“
“那些稻草人是从哪来的？“
村长突然沉默了，眼神闪烁：“不知道。突然就出现了。“
我直觉他在隐瞒什么，但没再追问。离开前，村长警告我：“天黑前离开村子。别去看那些稻草人，也别碰它们。“
但我怎么可能听他的？作为一个记者，我的好奇心远比恐惧强烈。
下午四点，太阳已经开始西沉。我拿着相机，悄悄走向村外最近的稻田。枯萎的稻杆在脚下发出脆响，四周安静得可怕，连虫鸣鸟叫都没有。
然后我看到了它——一个比其他稻草人都要高大的身影，矗立在田中央。它穿着破旧的蓝色工装，头上戴着一顶褪色的草帽，稻草编织的手臂向两侧伸展，仿佛在拥抱什么。最令人不适的是它的脸——那不是简单的布料或稻草勾勒，而是一张近乎真实的人脸，五官分明，嘴角微微上扬，像是在微笑。
我举起相机，透过取景框观察它。就在我按下快门的瞬间，稻草人的头似乎转动了一下，那双用纽扣做的眼睛直勾勾地“看“向了我。
“你不该来这里。“
一个女声突然在我身后响起，吓得我差点摔了相机。转身看到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女，穿着朴素的碎花衣服，苍白的脸上有一双过于漆黑的眼睛。
“你是谁？“我问。
“阿禾。“她简短地回答，眼睛却盯着那个稻草人，“快走吧，天快黑了。“
“你知道这些稻草人的事？“我追问道。
阿禾的眼中闪过一丝恐惧：“它们会动的。天黑后就会动。“她抓住我的手臂，力气大得惊人，“快走！它已经看到你了！“
我被她拽着往回走，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稻草人依然站在原地，但不知是不是错觉，它的头似乎转向了我们离开的方向，那个诡异的微笑变得更明显了。
回到村里，阿禾才松开我的手。她的掌心冰凉得不似活人。
“你住在村里？“我问。
阿禾点点头，又摇摇头：“有时候在村里，有时候在山上。“她的回答模棱两可。
“那些稻草人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村长说是诅咒？“
阿禾的黑眼睛直视着我：“因为确实是诅咒。五十年前，村里烧死了一个疯女人，说她用巫术害人。女人死前发誓要让稻草人替她复仇。“她顿了顿，“现在它们回来了。“
我还想再问，阿禾却突然抬头看了看天色：“我得走了。记住，别碰稻草人，别相信村长的话，还有...“她犹豫了一下，“如果你看到稻草人跟着你，不要回头，一直跑。“
说完，她转身跑向村后的山路，身影很快消失在暮色中。
我在村里唯一的小旅馆住下。说是旅馆，其实只是村民家闲置的两间屋子。主人是个寡言的老太太，给我端来晚饭后就再没出现过。
夜深人静时，我整理着今天的笔记和照片。当我在电脑上放大稻草人的照片时，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头顶——在照片中，稻草人的位置比现实中近了许多，几乎就在我身后。而更恐怖的是，它的手臂不再是伸展状态，而是向前伸出，像是要抓住什么。
窗外传来沙沙声，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摩擦墙壁。我屏住呼吸，慢慢靠近窗户，猛地拉开窗帘——
一张稻草编织的脸紧贴着玻璃，纽扣做的眼睛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光。它咧嘴笑着，稻草从它张开的嘴里伸出来，像是一条条细小的蛇。
我惊叫一声后退，撞翻了椅子。再看向窗户时，那张脸已经不见了。但沙沙声没有停止，而是从四面八方传来——屋顶、墙壁、门缝...仿佛有无数稻草人包围了这座房子。
床头柜上的台灯突然闪烁起来，在明暗交替的光线中，我看到门缝下有稻草正在蠕动着钻进来。它们像是有生命一般，在地板上蜿蜒前行，朝着我的床铺爬来。
我抓起外套和相机，冲向房门。打开门的瞬间，一股腐烂稻草的气味扑面而来。走廊上，三个稻草人正直挺挺地站着，它们的头随着我的出现缓缓转动，稻草摩擦发出令人牙酸的声响。
“阿禾！“我不知道为什么会喊出这个名字，但就在我喊出口的瞬间，走廊尽头的窗户突然被风吹开，一阵刺骨的寒风灌入，那些稻草人像是受到了惊吓，纷纷后退。
我抓住机会冲向楼梯，跌跌撞撞地跑出旅馆。村子的街道上空无一人，所有房屋都黑漆漆的，仿佛整个村子已经死去多时。
身后传来稻草摩擦的声响，我回头看去，差点心脏停跳——十几个稻草人正从四面八方朝我走来，它们的动作僵硬却迅速，稻草编织的手臂向前伸着，似乎急于抓住什么。
我记起阿禾的警告，转身就跑，不敢再回头。冷风刮过脸颊，耳边除了自己的心跳声，就是那越来越近的稻草摩擦声。
前方出现一个岔路，我本能地选择了通往山上的那条。山路崎岖，我的肺部火辣辣地疼，但我不敢停下。直到再也听不到身后的声响，我才敢放慢脚步，靠着一棵树大口喘息。
“我说过它们会动的。“
阿禾的声音从黑暗中传来。我抬头看到她站在不远处的山坡上，月光给她苍白的脸镀上一层银辉。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气喘吁吁地问，“为什么那些稻草人要追我？我只是来调查的！“
阿禾走近我，她的眼睛在黑暗中异常明亮：“因为你拍了它们的照片。它们讨厌被注视。“她顿了顿，“而且...你身上有村长的气味。“
“什么意思？“
“村长没告诉你全部真相。“阿禾的声音突然变得低沉，“五十年前被烧死的疯女人...是我的母亲。“
我震惊地看着她：“那你...?“
“我今年六十八岁。“阿禾说着，解开了衣领，露出脖颈——那里没有皮肤，只有密密麻麻编织在一起的稻草，“稻草人给了我新的生命，也给了我复仇的机会。“
她突然伸手抓住我的手腕，我这才发现她的手指根本不是血肉，而是由稻草编织而成的。
“现在，“她露出一个和稻草人如出一辙的微笑，“你也将成为我们的一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