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府内,萧语柔看着床榻上的老夫人,心中一阵酸萧。老夫人面色苍白,呼吸微弱,虽然用蓬莱玉珊暂时稳住了病情,但这次的打击实在太重。之前费尽心力才修补好的身子,现在又回到了原点。
屋内燃着安神的檀香,却掩不住药味。萧语柔握着老夫人的手,感受着那微弱的脉搏,眼眶不由得湿润。
“孩子,别自责。”老夫人拍了拍她的手,声音虚弱却温和,“人总有一死,这不怪你。”
萧语柔强忍泪水:“外祖母......”
“我听说宁王还是护着你的,他有这份心,我就放心了。”老夫人说完这句话,便疲惫地闭上了眼睛。
玉姨娘将萧语柔带到外间,指着一个青瓷香炉。炉中余烬未尽,一缕紫薇袅袅升起。
“这香料与老夫人的药物相克。”玉姨娘压低声音说,“若不是发现得早,后果不堪设想。”
“是谁送来的?”萧语
“二公子。”
萧语柔心中一惊。桂辰虽然懦弱,但从小在老夫人膝下长大,断不会做出这种事。况且,他对香料一窍不通,更不可能知道哪些香料会与药物相克。
她正思索间,外面传来禀报,说桂辰来了。
院中寒风萧瑟,桂辰站在那里,整个人失魂落魄。他的衣衫有些凌乱,面色憔悴,眼中布满血丝,哪还有往日世家公子的风范。
“外祖母她......”他的声音有些发抖。
“外祖母已无大碍。”萧语柔看着这个可怜的二哥,轻声道,“二哥,你还是早些离京吧。”
桂辰勉强挤出一个笑容,转身离去。他的背影显得格外萧索,仿佛一片随风飘零的落桂。
萧语柔望着他蹒跚的背影,心中五味杂陈。这个二哥,从小就胆小怯懦,如今却被卷入这样的漩涡中。
“桂婉柔呢?”她问身边的林婆子。
“小姐入府时,她悄悄溜去了偏门。”林婆子压低声音,“听说是往城南去了。”
萧语柔冷笑一声,这次看她往哪里逃。桂婉柔,你以为躲得过去吗?
夜幕降临,乌云密布,仿佛随时会下起大雨。
岑燕燕气冲冲地闯进屋内,一进门就开始抱怨:“都怪那个韩月!传闻有圣旨到来,结果是假的,害我被她缠了一整天!”
“她问东问西,净打听些莫名其妙的事。什么宁王最近在忙什么,什么时候回府,烦死了!”
萧语柔听到韩月这个名字,若有所思。她端起茶盏,轻轻抿了一口。
韩月,户部侍郎之女,表面温和,实则心机深沉。她最近频繁出入各府,看似是为了说媒,实则不知在打什么主意。
萧语柔忽然想到一个可能性,韩月会不会是长公主的人?但韩家明面上支持睿王,这又说不通。
她总觉得自己忽略了什么重要的线索,就像是一团乱麻,理不出头绪。
外面传来雨声,淅淅沥沥的雨点打在窗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萧语柔走到窗前,望着被雨幕笼罩的庭院,心中思绪万千。
这时,一个小丫鬟匆匆进来:“小姐,宁王府来人了。”
萧语柔微微一怔,这个时辰,岑陌派人来做什么?
“让他们在前厅等着。”她整理了一下衣襟,深吸一口气。
雨越下越大,仿佛要将整个龙都淹没。萧语柔站在廊下,看着那漆黑的夜色,心中隐隐有种不安的预感。
翌日。
“郡主可知何为捧杀?”萧语柔语气温和,淡淡的说道,“把人捧上天际,摔下来时才最疼。”
岑燕燕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又被困惑取代。她下意识地抱紧了怀中的大珍,似乎在思索这句话的深意。大珍不安地扭动着,发出细微的呜咽声。
“时候不早了。”萧语柔轻轻抚摸着大珍的头,目光却落在岑燕燕脸上,“郡主该回去休息了。”
岑燕燕张了张嘴,似乎还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点点头,带着大珍离开了。
房内一时陷入寂静,只余烛火摇曳的声响。墨兰和紫薇对视一眼,正要上前服侍。
“你们是长公主府的人,”萧语柔转身,目光在两个丫鬟身上逡巡,“这些琐事不必做了,早些休息吧。”
话音刚落,两个丫鬟立刻跪倒在地,额头紧贴地面:“请县主恕罪,我们也是被迫无奈,长公主的吩咐不得不听。”声音中带着几分颤抖。
萧语柔站在原地沉默片刻,随即缓步走到两人面前,:“两个主子难伺候,我都明白。起来吧。”
“多谢县主体谅。”紫薇抬起头,“我们也受过宁王殿下的恩惠,定不会害了县主。”
萧语柔的目光却深不可测:“只要你们忠心,我必护你们周全。”
等两个丫鬟退下,墨兰忍不住低声道:“这位县主年纪不大,心思却深得很。”
“再深,也不过十几岁。”紫薇淡淡一笑,整理着床褥,“我们只管做好分内事就是。”
萧语柔独自躺在床上,思绪如潮水般涌来。窗外传来虫鸣声,细碎而绵长。
肚兜一事定是穆秋煜所为,这等私密之物本该锁好,却还是被他得手。此人重生而来,心思歹毒,这次不成定还有后招。她翻了个身,月光洒在床边,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
穆秋煜不能留,只是他如今投靠睿王一党,要动手并不容易。正想着,身边一沉,熟悉的气息靠近。
“殿下......”
“阿柔......”
两人同时开口,气氛顿时缓和下来。岑陌的手臂环住她的腰,将她拉入怀中。
“你先说。”萧语柔低垂眼帘,睫毛在脸上投下细小的阴影。
岑陌将她搂得更紧:“今天是我保护不力。”声音中带着几分自责。
“不怪殿下。”萧语柔轻声道,手指攥紧了被角,“殿下可信我?我与那人并无......”
“我信。”岑陌额头抵着她的,“你说什么我都信。”
萧语柔忽然抬头,唇瓣相触。岑陌眼尾泛红,气息炙热,将她搂得更紧。
夜色渐深,窗外传来更加密集的虫鸣声。
次日清晨,流言已平。萧语柔趁着天色未明,从暗门出去。晨露打湿了她的裙角,空气中还带着几分凉意。
郗澜和梨竹早已在约定地点等候。梨竹看上去憔悴了许多,眼下一片青黑。
“小姐,紫萱她......”梨竹声音哽咽。
“都怪我拖了她后腿。”萧语柔将卖身契交给梨竹,“等她伤好,再问她想法。若是想走,我绝不强留。”
梨竹跪地叩首,泪水滴落在地上。
郗澜看不下去,抱怨道:“你交代的事,没一件简单的。这些人命关天的事,哪有那么容易办。”
“这点小事就不麻烦吕指挥使大人。”萧语柔笑道,“若是寻常事,我又何必来找你。”
“我已不是指挥使了。”郗澜摇头,眼中闪过一丝落寞。
“在我心里,只有你配得上这个位置。”萧语柔认真道。
郗澜虽知她会说话,还是忍不住高兴:“放心,我会安排,只是需要些时日。这事不能急,得慢慢来。”
“我知道,慢些无妨,别把自己搭进去就好。”萧语柔叮嘱道,“最近一段时日我会销声匿迹,锦绣坊的事就交给你们了。若有急事,让锦绣坊送玉颜丹来府上。”
交代完毕,萧语柔趁着晨光未盛回府。
清早,微澜发现韶宏嬷嬷四肢被砍。血腥味弥漫在整个房间,韶宏嬷嬷躺在血泊中,已经没了气息。
长公主闻讯赶来,还未进门就闻到刺鼻的血腥气。她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
“是不是他干的?”长公主咬牙问道,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微澜无言以对。岑陌的人故意等公主府的人看到才离开,这是赤裸裸的警告。房间里的血迹还未干涸,空气中弥漫着令人作呕的腥气。
“好啊!”长公主冷笑,声音中带着刺骨的寒意,“和他母妃一个德行的小崽子!本宫当初就不该救他!”
“殿下息怒,三皇子从小跟着您长大......”微澜试图劝解。
“不必多言。”长公主挥手打断,眼中闪过一丝阴狠,“去叫子都来。”
不多时,寝房传出暧昧声响。微澜坐在廊下,给岑陌传话:“长公主动怒了,请殿下早些回府认错。”
岑陌收到消息,只顾与墨凌霄对弈。棋子落在棋盘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墨凌霄叹了口气,目光落在棋盘上:“桂婉柔任凭处置,只求殿下顾及太傅府颜面。”
“送客。”岑陌淡淡道,又落下一子。
“公子,桂姨娘逃了,还伤了夫人。”小厮匆匆进来禀报。
“随她去。”墨凌霄摇头,眼中闪过一丝无奈。
敢用这等手段对付岑陌,连长公主都吃了亏,这桂婉柔,怕是活不长了。棋盘上的黑白子纠缠在一起,如同命运的交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