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债契成婚

暴雨将梧桐巷浇成墨色油画时，苏晚攥着香奈儿手袋站在家门口。锈迹斑斑的铁门牌号“37号“在积水中倒影扭曲，像道永远无法愈合的伤口。腐木门板内传来瓷器碎裂的脆响，养母李芳的哭喊混着雨声刺破夜幕：“求你们放过小晚！她什么都不知道......“

“妈......“苏晚的手指在门把上停顿三秒，推门的瞬间，腐木特有的霉味混着血腥气扑面而来。客厅吊灯歪斜地晃着，昏黄灯光下，养父苏明轩被尼龙绳捆成粽子扔在斯坦威钢琴旁，嘴角的血珠滴在琴键上，染红了《致爱丽丝》的五线谱——那是她十岁生日时，养父熬夜为她抄录的琴谱。

三个纹着花臂的男人背对着她，为首的金链男正用剁骨刀拍打养母的脸，刀背划过之处留下红痕：“苏太太这张脸年轻时也算得上美人，怎么就养出个赔钱货？“他突然扯开李芳的衣领，枯瘦的锁骨上赫然烙着蜘蛛纹身，八只长腿在皮肤下微微蠕动，“陆总给的保护费，够买你半条命吗？“

苏晚后退半步，撞上玄关处的胡桃木镜框。玻璃裂痕恰好从全家福里她十五岁的笑脸划过，那时养母还会在她生日时烤樱桃蛋糕，而养父的手还能在琴键上弹出连贯的旋律。此刻镜框歪斜，照片里三人的笑容显得格外讽刺。

“三百万现金，或者......“金链男的刀尖挑起李芳的下巴，在她颈间划出浅痕，“用苏小姐的熊猫血抵债？黑市上 RH阴性血的价格，可比钢琴师的手指头值钱多了。“他转身时，苏晚看见他后颈的蜘蛛纹身正在渗血，与三天前半岛酒店遇刺的侍应生如出一辙。

“砰！“

子弹擦着金链男的耳廓钉入墙面，木屑飞溅。陆霆深握着镀金勃朗宁跨过门槛，意大利手工皮鞋碾过满地琴键，断裂的琴弦迸出凄厉颤音。他的风衣下摆还滴着雨水，翡翠吊坠在血腥气中泛着冷光：“谁准你们碰我的东西？“

苏晚的指尖陷入掌心。这个“我的东西“的称谓，让她想起昨夜在实验室，陆霆深将她的血样标签贴在“鸢尾计划 017号“时的神情——精准得像在标记某种珍稀标本。

金链男的同伙刚要掏枪，走廊突然涌进六个黑衣人。消音器的闷响此起彼伏，三具尸体眉心开花倒在血泊中，抽搐的手指还保持着握刀的姿势。陆霆深用定制方巾包着手指抬起李芳的脸，指腹碾过她锁骨的蜘蛛纹身：“令嫒昨晚的陪睡费，够买你们全家十条命。“

“不要！“苏晚扑过去时撞翻了雕花茶几，铁皮盒里的杂物散落一地。几张泛黄的孕检单飘落在她脚边，最上面那张日期是 1999年 3月 7日，孕妇姓名栏写着“苏红梅“，妊娠周数 26周——而她的出生证明上，出生日期是 2000年 1月 15日，足足早了十个月。

李芳突然爆发出癫狂的笑，染血的指甲抠进地板缝隙：“陆总想知道为什么选中小晚吗？因为她的血能救......“话未说完，她的瞳孔突然剧烈收缩，陆霆深眼尖地看见窗外飞来的麻醉针，猛地将苏晚按在地上。

防弹玻璃在暴雨中炸成蛛网，直升机的轰鸣声由远及近。苏晚被按进男人胸膛的刹那，透过破碎的玻璃，瞥见对面天台掠过的黑影——那人戴着黑色头套，后颈的蜘蛛纹身清晰可见，与澳门赌场监控里割取器官的杀手如出一辙。

“走！“陆霆深拽着她冲向暗格，那是苏明轩藏赌债单据的地方，此刻却露出通往地下室的铁梯。潮湿的霉味扑面而来，墙面上用红漆画着巨大的鸢尾花，花蕊处写着“鸢尾计划补给站“——与程氏老宅平面图上的标记完全一致。

次日上午十点，陆氏集团顶层办公室

落地窗外的江景在晨雾中若隐若现，苏晚盯着办公桌上的契约书，纸页泛着尸检报告般的惨白。第七条附加条款用红笔圈着：“甲方有权随时提取乙方血液样本，不得抗拒“，钢笔尖在乙方签名处洇出墨痕，像滴在雪地上的血。

“苏小姐的犹豫让人感动。“陆霆深转动着尾戒上的黑钻，戒面刻着半朵鸢尾，与他胸前的吊坠、袖口的袖扣形成完整图案，“需要我播放昨晚的监控？“他按下遥控器，投影幕布亮起，画面里是苏晚十六岁生日夜。

监控显示，养母李芳颤抖的手正将针管刺入她手臂，床头柜上摆着养父苏明轩的账本，页面停在“地下钱庄借款记录“：“2016.5.20，借资 50万，月息 30%，以苏晚初夜权抵押“。背景音里，苏明轩醉醺醺地嘟囔：“这次抽 400cc够还半个月利息，反正她的血比黄金贵......“

苏晚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原来每年生日的樱桃蛋糕里，都掺着让她昏睡的安眠药；原来养父戒了三年的赌瘾，不过是转移到了更黑暗的地下钱庄；原来养母眼中的愧疚，从来都是为了更好地实施背叛。

“为什么是我？“她突然扯开高领毛衣，锁骨处的鸢尾胎记在冷气中战栗，“别说你看上了这朵破花。“

陆霆深再次按下遥控器，画面切换成 1999年圣诞夜的病房监控。浑身插管的陆夫人突然睁眼，监控镜头拍到访客俯身的瞬间——那人穿着宽松的病号服，锁骨处的鸢尾胎记透过领口若隐若现，与苏晚的胎记分毫不差。

“你出现在母亲死亡现场时，才六个月大。“他的声音罕见地低沉，“护士在急救室捡到你，襁褓里只有半枚珍珠耳环和这张纸条。“他推过透明证物袋，泛黄的纸条上用红笔写着：“保护鸢尾，程瑾绝笔“——正是冷冻舱里程氏首席基因学家的字迹。

苏晚盯着纸条上的日期：1999年 12月 24日，与孕检单上的妊娠周数相吻合。原来她不是苏红梅的亲生女儿，甚至不是 2000年出生，而是早在 1999年中就已成型的胚胎——那个本该夭折的程氏继承人，被克隆技术创造出来的实验体。

“百日婚期，换你身世真相。“陆霆深咬开钢笔帽，在契约末页签下狂草，笔尖划破纸面，“我需要你体内的实验基因，而你需要知道，为什么你的血能让黑市疯狂，为什么程家老宅的地下实验室，有三百七十二个写着你名字的培养皿。“

钢印压上契约的瞬间，警报器骤然嘶鸣。林秘书撞开门时，香奈儿套装的肩带滑落，口红晕到下颌：“霆深哥，程家来要人了！说苏小姐是他们二十年前被拐卖的......“

话未说完，玻璃幕墙轰然爆裂，直升机螺旋桨的飓风卷飞了桌上的契约书。陆霆深将苏晚拽进怀中躲避飞溅的碎片，她看见飘落的契约恰好盖住监控画面——那个俯在陆夫人床前的“访客“，腕间戴着程氏医疗董事特有的蛇形镯，而镯子上的红宝石，正与她耳坠上的紫钻遥相呼应。

“抓住她！“直升机里传来扩音器的轰鸣，苏晚看见舱门处站着的男人，正是财经新闻里程氏集团的现任董事长程立远，他胸前的翡翠吊坠与陆霆深的极为相似，只是刻着完整的鸢尾花。

陆霆深突然拽着她冲向密室，密码锁的红光映出他紧绷的下颌：“程家想要的，是你体内的永生基因胚胎。十八年前，他们用程瑾的体细胞克隆出你，就是为了激活‘鸢尾计划’的最终阶段——让程氏血脉获得永生。“

密室门在身后锁死的瞬间，苏晚看见程立远的直升机正在投放绳梯，而陆霆深的蓝牙耳机传来林秘书的汇报：“地下车库发现蜘蛛帮的运输货车，装载着......装载着与苏小姐同型号的冷冻胚胎！“

她的后背撞上冰冷的金属柜，柜门上贴着标签：“鸢尾计划 017号原始样本，程苏晚，含永生基因片段“。玻璃柜里，静静躺着与她一模一样的胚胎模型，尾部的鸢尾花瓣正在发出荧光，与她锁骨的胎记形成诡异的共振。

“他们复制了我多少次？“苏晚的声音在颤抖，却强迫自己直视陆霆深的眼睛。

“三百次。“他从保险柜取出皮质档案盒，里面装满了标注着“001-300“的胚胎照片，“前两百九十九个都失败了，只有你成功存活——因为你体内流淌着程瑾和我母亲的混合基因，而我母亲，是程家最完美的基因载体。“

外面传来剧烈的爆破声，程家的人正在用炸弹破门。陆霆深突然抓住她的手，按在自己心口的刀疤上，体温透过衬衫传来：“程苏晚，你不是实验品，你是唯一能证明我母亲不是叛徒的证据——她当年拼死保护你，就是为了阻止程家的永生计划。“

密码锁开始发出蜂鸣，倒计时显示还有三十秒。苏晚看着档案盒里母亲程瑾的照片，突然想起昨夜在实验室看见的冷冻胚胎，尾部的鸢尾花瓣与她的胎记完全一致。原来她的存在，从来不是偶然，而是两个女人用生命守护的钥匙——打开永生之门的钥匙，也是终结这场疯狂实验的钥匙。

“我签。“她抓起钢笔，在契约书上画下歪扭的签名，“但我要亲手毁掉程家的实验室。“

陆霆深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化作冰冷的笑意。他按下密室内的红色按钮，整面墙的显示屏亮起，实时播放着程氏老宅地下三层的画面：三百个冷冻舱正在依次开启，每个舱门上都贴着“程苏晚“的标签，而舱内漂浮的胚胎，尾部都有绽放的鸢尾花瓣。

“你以为只有你一个？“他的手指划过显示屏，“程家想要的，是用你的基因创造出一支永生军队，而我要做的——“他转身时，翡翠吊坠发出刺眼的光，“是让所有的鸢尾，都在黎明前凋零。“

爆破声中，密室门轰然倒塌。程立远带着墨镜走进来，看见苏晚手中的契约书，嘴角勾起冷笑：“陆霆深，你以为用婚姻就能困住她？别忘了，她体内的胚胎细胞，每七十二小时就会向程家老宅发送定位信号。“

苏晚突然感觉锁骨发烫，低头看见胎记正在发出荧光，与程立远胸前的翡翠吊坠形成呼应。原来从出生起，她就被植入了生物定位芯片，而陆霆深的翡翠吊坠，不过是程家定位系统的一部分。

“信号在这儿。“陆霆深突然扯下吊坠，摔在地上。翡翠裂开的瞬间，苏晚看见里面嵌着微型追踪器，与程立远的吊坠一模一样。男人趁机拽着她冲向通风管道，身后传来程立远的咒骂：“抓住他们！尤其是苏小姐，她的胚胎细胞今晚就要开始第一次分裂！“

通风管道的铁锈味钻进鼻腔，苏晚跟着陆霆深爬行时，突然想起养母李芳锁骨的蜘蛛纹身——那不是黑帮标记，而是程家实验室的淘汰者印记。原来所有参与过“鸢尾计划“的人，都被刻上了永生的诅咒，而她，是唯一能解开诅咒的钥匙。

当他们从地下五层的排水口爬出时，暴雨已经停歇。陆霆深的白衬衫沾满污渍，却依然挺拔。他看着远处驶来的黑色车队，突然轻笑：“程苏晚，从你签下契约的那一刻起，你就不再是任人宰割的羔羊——你是我的未婚妻，也是程家永生计划的终结者。“

苏晚望着他眼中倒映的晨曦，突然发现，这个男人的瞳孔深处，藏着与她胎记相同的鸢尾光影。或许，从七年前在医院的初次相遇开始，命运就已注定，他们会成为彼此的钥匙，在血色契约中，揭开十八年前的基因迷局。

而此刻，程氏老宅的地下实验室里，第 301号冷冻舱突然发出蜂鸣。舱门开启的瞬间，胚胎尾部的鸢尾花瓣完全绽放，荧光映照着培养皿上的标签：“程苏晚，最终进化体，永生基因激活倒计时：72小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