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死局，变数

“这么快就饿了？”

周青玄露出欣喜之色。

记得弟弟以前病重的时候，每一顿只能吃小半个面饼，偶尔还会呕出来，这才面黄肌瘦，逐渐孱弱下来。

如今胃口大开，病想必真的好了。

“真能吃！”

一大碗肉汤，居然小半天就饿了。

嘴上虽然埋怨着，脸上却带着笑容，转身进了房间，从布袋里将肉拿了出来。

周烽火这次看清楚了，露出惊讶之色。

长条形状的一大块，约有七八斤的样子，已经分辨不出是从什么动物身上割下来的，但绝不普通。

白润晶莹，竟有淡淡的光辉流转。

一块死肉而已，好像具有神性。

“这颜色……像是秘银！”

周烽火联想到了一种很值钱的矿物。

那是一种神奇的金属，无论是刀剑还是厨具，只需要加入一点点，就会变得坚不可摧，同时具有非凡的韧性。

甚至可以当做货币使用，村里的人都认可其价值。

只不过太稀少，开采艰难。

村里若是谁捡到一块指肚大小的疙瘩，都会惹来一片眼红。

“这块肉的价值，绝对要大过同等重量的秘银！”

这是周烽火的直觉。

仅仅一碗肉，不但压制了体内的黑暗物质，还一扫数年沉疴造成的积弱。

罕见的大补！

可惜，姐姐忘记了如何获得，不然若是顿顿能吃上，一年就能搬到夜明城居住，三年说不定还能当城主。

周青玄拿着菜刀，切下一斤左右的份量，剩下的重新放入布袋中放好，而后在砧板上将那块肉剁成小块，放入厨具中煮了起来。

不需要太多调味品，一点点矿盐，很快就飘出了香味。

那是一种闻一下，都让人精神一振的气味，似乎飘散的肉香里都蕴含着某种滋补身体的能量。

周烽火不争气的咽了一下口水。

“别着急，大病初愈，肠胃虚弱，煮烂一点好消化。”周青玄发现弟弟没出息的样子，笑道：“记得你小的时候，有一天爹打到了一头变异的兔狲，你因为贪嘴吃了很多，半夜肚子胀的跟铁皮一样，疼的嗷嗷叫唤……”

“姐！”被当面提起小时候的糗事，周烽火一脸的窘迫：“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提它干嘛？！”

周青玄莞尔：“有些事，姐记一辈子。”

周烽火：“……”

小火慢炖了半个时辰，周烽火的眼睛就没有离开过肉汤锅。

刚开始表面飘着一层宛如秘银颜色的油脂，犹如奶白色一般，可真正炖熟之后，竟然变成了金黄色。

油亮油亮，似乎流淌着光。

周烽火觉得像是灿金。

只是觉得而已，因为那种比秘银更珍贵的矿物，他并没有见过。

传闻，是制作夜衣的主材料，可以抵抗黑暗中的诅咒。

“可以吃了。”

周青玄用将肉汤一丝不剩的倒入大粗碗，还用汤勺将锅底刮的干干净净，这才端上来，放下碗立刻捏住了耳垂。

周烽火拿起筷子，刚夹起一块，动作停了下来：“姐你也吃。”

周青玄：“姐不饿，你吃吧。”

这块肉虽然忘记如何得到的，看她也知道十分珍贵，是给弟弟补身体的。

周烽火放下筷子：“那我也不吃了。”

“姐吃这个就好。”周青玄拗不过，拿出来一张面饼。

正是昨天秦川送过来的口粮。

周烽火知道姐姐的脾气，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往肉碗里动一筷子的，宁可苦着自己，也不让弟弟受半点委屈。

他没有再劝什么，而是又拿了一个大粗碗，将肉汤倒出三分之一。

“我吃肉，姐喝汤，这总可以吧？面饼太硬了，泡着吃好一点。”

“行！”

四目相对，周青玄一脸无奈的答应下来。

见姐姐将面饼掰碎，一块块的丢进肉汤中，周烽火这才满意的吃了起来。

“提升实力，早点搬到夜明城，她会开心。”

“另外，那里或许有办法，解决姐姐身上的大麻烦。”

相依为命，长姐如母。

“什么味道这么香？！”

门外传来了脚步声，一个身材敦实的少年走了进来，秦川刚一进门就愣住了，失声道：“青玄？！你回来了！”

他露出狂喜之色。

“你走的这段日子，我都担心死了！”

“爹说夜明城路途太远，你多半途横死，就算运气好到了那里，恐怕也难以请到祭医！”

“老登就会吓唬人。”

周青玄：“……”

周烽火：“……”

“这是在吃饭？什么肉闻着好香啊！”秦川坐了下来，一阵狂咽口水。

并不是他没出息，而是这肉确实不凡。

周青玄感谢道：“离开这段时间，多亏了你家帮忙照看烽火。”

“不算什么！当初周叔叔在的时候，就与我爹交好，咱们又是一起长大的！”秦川摆摆手，眼睛就没离开过肉碗：“这肉该不会是你从夜明城带回来的吧？嗯！应该是某种强大变异生灵的肉。”

他眼睛很毒辣。

“嗯。”周青玄道：“你吃了没？”

秦川没出息的挠头，憨厚的道：“还没有。”

周青玄邀请：“要不一起吃点？”

秦川很干脆：“行！”

周青玄从口袋中带出一块面饼，直接塞入了对方手里：“别客气。”

“呃……谢谢。”

秦川脸上的表情顿时凝固，看着又冷又硬的面饼，好像有点眼熟。

周烽火吃着肉，喝着汤，心里暗暗好笑。

姐姐自己都舍不得吃一口，会便宜你个打秋风的？

想得美！

“青玄，这一趟还顺利吗？”秦川感觉面饼有点崩牙，为了避免尴尬，故意找话茬：“可否达到夜明城。”

“嗯。”周青玄点点头，小口的喝着肉汤。

“听老……爹说，夜明城内高手如云，不止有九大门派，还有巡夜司驻守，是一个充满机遇的地方。”秦川一脸向往。

周青玄道：“这些都是有的，不过也不是遍地机遇，还有许多看不见的凶险。”

“这倒是，没有实力，在哪里也很难立足。”秦川突然发现了什么，道：“烽火的脸色……”

周青玄点点头：“嗯！病已经好了。”

秦川震惊的站了起来，满脸难以置信。

黑暗中的诅咒是无解的！

罐子村不乏天黑之前没有赶回来的人，全部病死无一幸免。

“真是异数！”

“老登说没有夜衣的保护，被黑暗物质侵蚀过的人必死无疑，烽火肯定活不过这个冬天！”

他一惊一乍。

周青玄：“……”

周烽火：“……”

“不行！我得走了，把这个消息告诉老登。”秦川一脸得意舒爽：“他天天打我屁股，这次我要打他的脸！”

说完撂下面饼转身离去。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莫欺少年穷。

不出所料，片刻后隔壁传来父慈子孝的声音。

也不知道打的屁股，还是打的脸。

吃完饭后，周青玄收拾了一下炊具，让周烽火将身上的破皮袄脱下来，去院子里缝补清洗。

而周烽火则盘坐在床上，仰面朝天、双臂叩肩，三足鼎立，开始观想起来。

肉汤化作能量，滋养着血肉脏腑。

犹如久旱逢甘露，这一次效果更加明显。

积弱的身体，犹如一个坑。

早上那一顿肉汤，将这个坑填平了，这一次才是真正的积累。

……

再次醒来时，太阳已经快要落山了。

周烽火精力充沛，能够清晰的感到心脏强劲有力的跳动，肌肉虽然不曾丰盈，却充满了力量。

他拿出斑驳古钱，反转落入掌心。

沾染因果，推算未来。

不出所料，这一次命数又变了。

内容与上次的推演大致相同，只不过寿命增加了。

在姐姐死而复生，投入黑暗之后，自己一个人抵达夜明城，并且有幸参加了九大门派弟子选拔，可惜因为天资所限，被拒之门外，只能当一个底层，最后黑暗诅咒发作，七年后孤独死去。

一饮一啄，因果报应。

周烽火对于自己的结局并不关心，因为自身的因果推演，并不准确，存在很大变数。

这个世界上的人何止亿万，形形色色，因果纠缠。

充满凶险，也充满机遇。

并非是一成不变的。

但只要变强，就可以将命运掌握在自己手中。

“一碗肉汤，足足增长了五年的寿命！”

周烽火有些感慨。

几天前，自己还只看太阳升起，听北风呼啸，绝望的等死，如今已经有七年的寿命了。

他很知足。

生活总是充满希望的。

太阳落山，黑夜降临。

罐子村又变成了一片死寂。

周青玄又将那块大补的白肉切下一块煮成肉汤，亲眼看着弟弟吃光，这才转身回到房间里睡觉。

她恨不得将好东西一次性让弟弟全部吃下去，又怕周烽火跟小时候一样，肚子胀的像铁皮，疼的嗷嗷叫唤。

周烽火坦然接受姐姐对自己的好。

还是那句话，两个人，一条命。

“尽快带姐姐去夜明城！”

翌日，东方熹微。

周烽火推演了一番，寿命来到了十二年。

他感觉犹如脱胎换骨一般，皮肤已经不似以前那般蜡黄，透着少年的红润，且有光泽。

身体也充盈起来，虽然看上去还是很消瘦，但已经摆脱了病态，不再是形销骨立的模样。

走到院子里，从角落拎出来一个石锁。

沉甸甸的，很有份量。

这是周父在世的时候留下的，足足一百斤。

只要能举过头顶，就算是养身成功。

周烽火想试一试。

他在院子里活动了一下，额头冒汗的时候靠近了石锁，双手握住把手，随着力量迸发，臂膀上的血管凸了起来，犹如虬龙缠绕一般。

“呼——”

吐气开声，一气呵成。

百斤的石锁，瞬间被他举过头顶！

晨光宛如红色的烟霞，照耀在少年脸上，挥汗如雨，眸子里带着一抹欣喜。

“迈过了养身的门槛。”

“底蕴足够了！”

“可以习武了！”

有资格习武，方能在这个世界上立足。

某种意义上，等同于成人礼。

“烽火……你……”

门口传来姐姐周青玄的惊讶声。

周烽火举着石锁转身，脸色始终平静，并没有多吃力的样子。

这代表着底子足够厚。

未来的潜力也更强。

砰！

周烽火扔了石锁，微笑道：“以后这个家，我来撑！”

周青玄眸子里一片晶莹，点点头：“你长大了。”

周烽火揉揉肚子，可怜兮兮的：“姐，我又饿了。”

周青玄：“……”

很快，屋里飘出来肉香。

“想要成为武者，必须要有功法才可以。”饭桌上，周青玄脸上浮现出一抹担忧：“可惜爹死的早，不然有他传授你武功，招式，可以避免一些麻烦。”

周烽火知道姐姐所谓的麻烦指的是什么。

武帝将典籍汇集成册，布道天下，可落入有些人的手里，未必会轻易拿出来。

罐子村关于凝力期的功法，放置在供奉敕令的祠堂，名义上由村长看管，可实际上要很多人点头，方才能够得到。

周父在世的时候，因为看不惯某些人的所作所为，与一个大家族结下过血仇。

如果前去求功，必然会被百般刁难。

“可惜，这几年没有攒下什么积蓄，若是能有几粒秘银打通关节，说不定他们就不会趁机发难。”周青玄一阵自责。

“姐，别担心，我有办法。”

周烽火笑了笑，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饭后，他拿出斑驳古钱，以只身去敕令祠堂求功，将其翻落在掌心。

沾染因果，推演未来。

【你只身前往敕令祠堂，让村长无比诧异，身染黑暗诅咒的人，竟然活了下来！当你提出求功，并举起了祠堂门口的百斤石锁，村长的眼皮睁开，不置可否的敲响了祠堂门口的铜锣。】

【杜家的人赶来，一个个面色阴沉，当场提出反对，断臂者放言若周家后人习武，就必须了结当年的血债，并挑选一名后辈比武。】

【你避无可避，应战凝力中期杜渐。】

【尸体凉。】

……

沾染因果，再次推演。

【你只身前往，引起了一片诧异，身染黑暗诅咒的人，竟然活了下来！当你提出求功，并举起了祠堂门口的百斤石锁，村长的眼皮睁开，不置可否的敲响了祠堂门口的铜锣。】

【杜家的人赶来，一个个面色阴沉，当场提出反对，断臂者放言若周家后人习武，就必须了结当年的血债，并挑选一名后辈比武。】

【你选择避其锋芒，却已经遭人忌惮。】

【杜家独臂人尾随截杀。】

【尸体凉。】

……

“独立的因果，是无解的死局，需要变数！”

周烽火起身，走出了院子。

吱呀——

他推开了邻居家虚掩的门。

“秦伯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