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明微带着林寻来到当时发现他的那段路,“你让我带你来这儿,应该不只是怀疑我吧,你想找那贼人的线索?”

林寻不置可否,“…那人是穷凶极恶之徒,我为了追他来到这里,却被他暗算。当时我体力不支晕倒在地,本以为要被他杀害,没想到却被你救了回来。我想,在那之前定有人伤了他,若你未看见尸首,只见我一人,那他定是负伤逃走了。”

“你虽是从别地缉凶而来,可我看你也不像官府之人,若是没有过所,县衙很难助你办案。”

林寻看着明微,狡黠一笑,“你不是当地的人吗?容我找到其他线索交给你,你上报官服说遇到了可疑之人,他们同样会关注此事。只是…此人凶恶,你或许会有危险,你愿意助我抓住此人吗?”

明微眼神坚定,“若真如你所说,他逃走了,那他很大可能会到县里。若是能保无辜人性命,我愿意帮你。不过…”

“不过什么?”

“此处我很少过来,我也忘记在什么地方发现的你了,只能说一个大概范围,要劳烦你多找一会儿了。”

…………

明微有些后悔接这活了,他在树下站的腿都酸了,看着林寻还在那弯腰找东西,又不好意思打断他,只好找个软和些的草垛坐下,倚着树干歇会。

林寻也很悲催,以为明微能指个方向让他找,没想到直接画了一个范围。这里一片绿,血又是红的,太容易忽视了。不过还好,现在是初春,没有落叶。若血迹被盖住了,这要找到猴年马月去…

终于,林寻又往外走了走,这才在不远处发现了一片黑布片。他仔细看了看,正是当时他在那贼人手臂上撕下来的那条。也就是在这一片,他看到了滴落血迹和那个应该是射伤贼人的、沾满血的箭矢。

“找到…哎…嘶!”

林寻猛地抬头,忘了自己已经对着地弯了很长时间了,痛的他不但没喊出来,反倒捂着腰又趔趄了好几步,这才站起来。

听着身后一片安静,林寻转过身,发现明微早就睡着了。他无奈捂着腰还要走过去叫他,“哎,醒醒醒醒!”

明微睡眼惺忪的抬起眼皮,挣扎着想站起来,“嗯?找着了?”

林寻把布片和箭在他面前晃了晃,“找着了,找着了,走吧。”

“好…”

看着明微迷糊软糯的模样,林寻忍俊不禁,轻轻敲了一下他的头,反应过来的时候赶紧收回手,“怎么回事…他可是男子啊。”

由于在林中耽搁了许久,来到县里时已近正午。明微有些疲累,有着饥肠辘辘的肚子,随意说道,“先去填饱肚子吧,好有力气查案。今日我请客,让你尝尝我们县里人的手艺。”

春阳渐暖,城墙上新发的野草芽在微风里轻晃。城门洞下,守卒拄着的长矛尖上落了一只红翅的蜻蜓,正晒着太阳打盹。

西市口的青石板路被晒得发亮。卖蒸饼的摊子前排着三五个农人,粗布衣袖上还沾着田里的新泥。黍米面的甜香混着蒸笼的竹香飘开,引得几只麻雀在摊子下蹦跳着啄食掉落的碎渣。

铁匠铺的炉火呼呼作响,新打的锄头排了一地。光着膀子的学徒正给刚出炉的犁头淬火,“嗤“的一声,腾起的水汽里映出一道小彩虹。对街的种子铺前,几个老汉捏着麦粒对着日头细看,指缝间漏下的谷壳在阳光里打着旋儿。

药铺廊下,坐堂的郎中正给个年轻农夫挑手上的刺。捣药钵里的艾叶混着新鲜的车前草,散发出清苦的香气。

里正带着两个白直匆匆穿过街心,腰间的铜印在阳光下闪闪发亮。茶棚下歇脚的老汉们看到他们立刻噤了声——都知道这是来催春耕的。

风里飘着新翻泥土的芬芳,混着远处灶膛里烧干草的焦香。城隍庙前的空地上,几个总角小儿正用柳枝抽打着旋转的陀螺,清脆的笑声惊飞了屋檐下的一对燕子。

日头渐高,官道上的车辙印里积着昨夜的雨水,映出片片蓝天。运肥的牛车吱呀呀走过,赶车的老汉哼着小调,鞭梢上缠着刚开的野杏花。

林寻看着这浓厚的烟火气息,止不住感叹,“没想到,连这小县的百姓都过得如此安稳和乐,圣人果真不输秦皇汉武。”

明微挺直了腰板,颇为骄傲,“这里虽不比你们那繁华,可百姓们都在做着自己想做的事,日子都朝着好的方向发展…这也是我为什么愿意帮你的原因,我希望他们可以永远守住这份平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