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这书，很沉

也许是被李承乾说的话触动，李纲叹息一声：“唉，老臣现在这个样子，恐怕一时半会不能再教导殿下了。”

“父皇听闻您病重，很是担忧，专门命我带御医前来，”说着，就招呼御医上前，接着解释道：“这位郑太医医术颇为高超，很是擅长诊治风寒，老师不妨让他看看？”

李纲自无不可，伸出右手搭在床沿边上：“那就劳烦郑太医了。”

郑太医连称不敢，接过李纲右手，搭在手腕寸关尺上开始把脉，随即又是通过查看面相，问老赵索要了之前大夫开的药方仔细查看，心下也有了个判断。

见诊治完毕，李承乾连忙问道：“郑太医，老师情况如何了？”

沉思片刻，郑太医才斟酌着回话：“脉象虚浮，的确是风寒之症，之前的医者用药也并无不妥，只是李大人毕竟年纪稍长，用药上，可以再辅助几味滋养的药物。”

李承乾大手一挥：“那你再去开个方子，需要什么药材就去宫里拿。”

可注意到郑太医似乎还有什么话想说，但又不方便说的样子，正要询问，结果门外突然传来一阵骚动，原来李纲的夫人蒋氏，原本正在外面亲自寻找良医，结果得知太子驾临，便赶紧想着赶回府里迎接，没想到还是有些晚了。

李承乾见状，连忙对着蒋氏就是一礼：“见过师母！”

原身之前也来过李府几次，因此蒋氏也是见过太子的，倒也没有什么畏惧，只是赶紧回了个礼：“殿下不必多礼！”

简单叙了几句，李承乾用眼神示意郑太医有什么话待会出了府再说，便让他去写方子，蒋氏见状也连忙跟了过去。

重新坐回床榻边，握住李师傅的手，可能是放在被子外面久了，手背有些凉了，李承乾正打算替李师傅把手放回被子里，却没想到反而是被李师傅抓紧了手。

经过刚刚的诊治，李纲的精力明显又有些不济，但还是强撑着交代：“殿下......前几日殿下作的那首诗，臣冒昧拿去给了其他几位诗坛大家看过，都说是佳作......”

“殿下于诗词一道天赋出众，臣本想好好教导，可臣也知道，殿下需要学的并不是诗词文章......只是让殿下的这份天赋白白浪费，实在是有些可惜......”

李承乾诧然一笑，没想到自己当时不过是为了应付考察功课，随手抄了首诗，竟然还会有后续。

李纲缓了缓，指着案牍上的书继续说道：“案上的那几本，是臣问好友所借，都是些诗词本子，竹简是古时一些大贤对作诗的一些感悟，若是殿下有兴趣，一会便带回去看看......”

“但不可沉迷其中，殿下肩上还有整个大唐百姓，便是对诗词感兴趣，也不可把过多时间花在上面，闲暇时当个爱好就够了......”

“还有些书，是前朝大臣所著的，有些内容或许对殿下治政有帮助，但毕竟前朝覆灭的早，也不可尽信书......此事臣早已向陛下禀告过，殿下不必顾忌......这些都赠与殿下了，还望对殿下能有所作用......”

“老臣教导过三位太子，然前朝那位废太子行为失检，臣多次劝谏未果，后又奉命教导隐太子，可也是只知嬉游玩乐，不愿采信老臣......”

“唯有殿下，待臣以赤诚，不仅亲至宫门引臣入殿觐见，研习功课也是态度诚恳，这些老臣都看在眼里......”

李承乾担心说多了会耗费老人的精力，想要制止，没想到李纲态度很是强硬，语气里似乎又像是在交代后事：“臣只希望殿下能够好好研读这些，即便老臣不在了，也要跟其余师傅好好学习功课，莫要做出不符合殿下身份的事......将来也要好好对待大唐子民，勤于政务......”

李纲越说，声音越是虚弱，李承乾的眉头紧锁，虽然有些不忍，但还是不得不轻声制止：“老师，老师！学生都记下了，您放心，学生必然不敢胡作非为，一定会时刻谨记自己的身份和责任。您安心养病，莫要再多想了！”

好不容易哄着李师傅重新躺好休息，李承乾安抚了蒋氏一番，告知若是有什么需要的，尽管派人来东宫，便带着郑太医和青荷，捧起案牍上的书籍和竹简，径直出了府。

小心翼翼的把书籍和竹简放好在马车上，李承乾只觉得眼睛有些酸涩，这一堆书不多，但很沉很沉。

里面不是诗词之道，也不是为政之道，而是一颗老人最为赤诚的心意。

回宫的路上，李承乾把郑太医叫上马车，询问道：“郑太医，刚刚在老师府里，孤见你似乎还有些什么话想说？”

郑太医苦笑了一下，没想到自己当时只是有些犹豫，竟然还是被太子殿下看出来了，犹豫片刻，最终还是决定全盘托出：“李少师的风寒并不算严重，这点是真的，但少师毕竟年纪大了，突然遭遇风寒，身子骨实在是有些抵不住，气血亏空的厉害。”

李承乾皱着眉头：“那用些补药......”

郑太医当即否决：“不够！如今李少师的情况，是虚不受补，若是用大补之物，身体是承受不住的，但是若是用温和的药物慢慢补，恐怕补的还不如流失的多。”

李承乾万万没有想到，李师傅的情况已经危急到这种地步了：“那还有什么办法吗？”

郑太医似乎是想到了什么：“臣是没办法了，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臣听闻民间有位医者，医书十分高超，而且对于老年人调养这块很是擅长，殿下或许可以想办法，请那位过来看看？”

李承乾疑惑的问道：“民间医者？叫什么？在哪？”

郑太医解释道：“臣只知道此人曾拜入道家，常于秦岭采药，经常无偿为附近百姓看诊，至于姓名......似乎是姓孙，叫什么......”

“孙思邈！！！”李承乾马上反应过来。

“对对对，就是他，殿下也听说过这位？”

何止是听说过啊，简直是如雷贯耳，药王爷的名号，后世谁人不知？自己怎么把他给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