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清晨大狗一早就来到了王宁于黎双燕住处把两人叫醒。
暮色像一块被揉皱的灰布,懒洋洋地铺在远山之上。王宁拄着木棍,深一脚浅一脚地跟在黎双燕身后,脚踝处的旧伤还在隐隐作痛。忽然,前方草丛里传来“嗖”的一声,一团黑影箭步窜出——是村里那只总在田埂间晃悠的大黄狗,此刻它正叼着半根沾泥的红薯,冲两人直甩尾巴。
“这狗又来领路了。”黎双燕苦笑一声,她袖口磨出了毛边的蓝布衫被晚风掀起一角。三天前,这狗子就曾把摔断腿的石伯家小孙子从野坟堆旁拖回来,如今竟三番五次往他俩住的破祠堂跑,鼻子还总往东边田地拱。
田埂被踩得发亮,远处传来水田里青蛙的鼓噪。大黄狗突然停在一片齐腰高的玉米地前,前爪“噗通”扒拉进黑土,露出几簇蔫巴巴的豆苗。它扭头看向两人,喉咙里发出“呜呜”的声响,前爪又精准地刨开豆苗旁的土块——那里盘踞着几条白胖的地老虎。
“它在教我们除草?”王宁愣住了。他曾是玄阳境修士,掌心能捏碎青石,此刻却被这狗子的举动惊得说不出话。那场爆炸,让他经脉寸断,境界跌回练体境,连挥锄头都手抖。
黎双燕却已蹲下身,用树枝小心翼翼挑开虫豸。她曾是天枰国乐师,十指能拨弄七弦琴,如今指腹却磨出了茧子。大黄狗见状,竟用脑袋拱开她的手,自己用鼻子嗅着土块,喉咙里发出不同的“汪汪”声——湿润的泥土旁是“咕噜”,干裂的地块边是“嗷呜”。
“它在说墒情。”王宁突然反应过来。他想起年幼时随父亲巡视灵田,那些负责看护的灵兽,不也能用不同叫声传递土壤干湿?月光爬上玉米秆时,两人终于弄懂了大黄狗的“种地要术”:豆苗需浅锄,玉米要培土,雨天前得给红薯藤翻秧。
初霜落进菜畦那天,王宁把最后一筐白菜搬进地窖时,后腰“咔”地响了一声。他疼得闷哼,黎双燕慌忙扔下手里的麻绳,却见他盯着自己布满裂口的手掌发呆——三个月前,这双手还能捏决“焚天引”秘术,如今却连捆白菜都使不上劲。
“歇会儿吧,石伯让咱们今晚去吃炖肉。”黎双燕递过粗布帕子,帕子上还沾着今早剁猪草的青草汁。村口老槐树下,石伯正往土灶里添柴,铜锅里的肉香混着柴火味飘过来。自打他俩那次使用秘术掉落在在村口,这月余来,石伯总把炖肉里最肥的那块挑给王宁:“小伙子得补补,看你瘦得像田埂上的稻穗。”其实他们完全可以不吃饭的,这是实在不好意思拒绝石伯的热情款待
深夜的小屋漏风,王宁裹着打满补丁的棉被,听着外面的夜风潇潇,却怎么也睡不着。脑海里又浮现出爆炸时的火光。仿佛已经是他的心魔了
“汪汪!”大黄狗突然在窗下狂吠。王宁抄起枕边的木棍冲出去,却见田埂上蹲满了黑影——是邻村的流民,正拿着镰刀割他们的冬小麦。他下意识想运功,丹田处却传来针扎般的剧痛。就在这时,黎双燕举着煤油灯冲出来,嘶哑着嗓子喊:“那是我们过冬的口粮!”
流民里的壮汉狞笑着挥刀,刀刃划破空气的声音让王宁瞳孔骤缩。他猛地将黎双燕护在身后,用木棍硬接下那一刀,手臂传来骨裂般的剧痛。千钧一发之际,大黄狗疯了似的扑上去,咬住壮汉的裤腿往后拖,村里的守夜人也举着锄头赶来。如果不是灵力用不了,这些人流民他能一指全杀了!
流民散去时,东方已泛起鱼肚白。王宁坐在被踩坏的麦田里,看着黎双燕用布条给他包扎伤口,忽然发现她鬓角添了根白发。没想到因为修为短暂没有的原因,现在连头发都开始白了
“疼吗?”她的指尖触到他淤青的手腕。王宁摇摇头,捡起脚边一株被踩倒的麦苗——它的根须还紧紧抓着泥土,顶端竟冒出了新芽。他忽然想起家族秘术里的“沉心诀”,需在凡俗劳作中打磨心境。这几月翻地、播种、除草,那些因境界跌落而生的戾气,似乎真的随着汗水渗进了泥土里。
惊蛰那天,石伯揣着个油纸包来找他们。“这是普家的‘还阳草’,”老人布满皱纹的手有些颤抖,“当年我救过普家老爷子,他给过我这颗种子,说能续人经脉。”纸包里躺着株半枯的草,叶脉呈诡异的暗红色,凑近能闻到淡淡的血腥味。
王宁愣住了。这是浦家秘传的疗伤圣药,需用修士血浇灌七七四十九天。他咬破手指,将血滴在草叶上,那草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舒展,叶片上泛起莹莹红光。
小屋角落,王宁盘坐运功,还阳草的药力顺着经脉游走,那些断裂的筋络传来酥麻的痒意。黎双燕则将暖玉贴在胸口,咳血的次数渐渐减少。大黄狗每天都会叼来不同的草药,有次竟衔来整株的“龙涎草”——那是玄阳境修士突破时才用的辅材。
“这狗怕是成精了。”黎双燕抚摸着大黄狗油光水滑的皮毛,它正趴在门槛上打盹,尾巴时不时扫过晒在竹匾里的草药。村妇们送来的糙米饭里,总偷偷埋着鸡蛋,孩子们则把采来的野蜂蜜藏在他们窗台上。王宁看着这一切,心头那因爆炸而生的阴霾,像被春日阳光晒化的积雪,渐渐消散。
当第一声蝉鸣响起时,王宁在田埂上打拳,忽然听见“咔嚓”一声——停滞数月的境界竟开始松动。他运起沉心诀,感觉丹田处的气海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深潭,涟漪层层扩散。黎双燕在不远处插秧,忽然回头看他,眼里闪过惊喜:“你的气息……”
“练体境巅峰了。”王宁握紧拳头,感受着四肢百骸中涌动的力量。他想起家族祖训:“凡俗砺体,劫难修心。”这场意外的农耕生活,竟让他夯实了境界根基。而黎双燕的脸色也红润起来,暖玉贴过的胸口已不再疼痛,甚至能勉强运转些基础心法。
离别前的最后一个黄昏,石伯杀了养了三年的老母鸡,炖了满满一锅汤。“你们年轻人,终究要回外面的世界。”老人给王宁碗里夹着鸡腿,“后山那片竹林,以前常有修士在那儿突破,你们去看看吧。”
月光漫过竹林时,王宁站在崖边,深吸一口气。他曾是玄阳初期修士,那场爆炸让他境界大跌,如今练体境圆满,正是重返玄阳的契机。他盘坐下来,运转王家心法,丹田处的真气如潮水般涌出,顺着奇经八脉奔腾。
“轰!”脑海里响起一声爆鸣,仿佛炸开了一层无形的壁垒。他感觉自己的意识飘了起来,能清晰地“看”到竹林里飞舞的萤火虫,听到山涧里水流撞击石头的声响。当第一缕晨曦爬上崖壁时,他猛地睁开眼——掌心腾起一团淡金色的光晕,正是玄阳境中期的征兆!
姐夫“你突破了?”黎双燕不知何时站在他身后,眼里满是笑意。她手里拿着束刚摘的野百合,花瓣上还沾着露水。王宁点点头,忽然发现她身后的竹影里,大黄狗正蹲坐着,嘴里叼着根泛着灵光的竹鞭——那是“玄竹鞭”,修士用来凝练真气的法器。
“这狗……”王宁失笑,走过去揉了揉大黄狗的脑袋。它却把竹鞭往他手里塞,喉咙里发出撒娇般的呜咽。山风吹过竹林,带来远处村落的鸡鸣。王宁望着东方天际的朝霞,心中涌起久违的豪情:若能回到王家,凭借家族资源,他定能冲击玄阴境,成为家族第四位那等强者!
他们收拾行李时,石伯送来一袋子炒花生。“路上吃,”老人眼眶有些红,“到了家,捎个信回来。”王宁点点头,将还阳草的草根小心地包好——这是他欠石伯的人情。黎双燕则把暖玉还给石伯,老人却摆摆手:“留着吧,
离开村子的那天,大黄狗一直送到村口的老槐树下,直到他们的身影消失在土路尽头,才呜呜叫着跑回田地。王宁回头望了一眼,忽然想起昨夜突破时,隐约听到山风里传来奇怪的嘶鸣,像是某种妖兽的咆哮。
“可能是错觉吧。”他甩甩头,握紧了黎双燕的手。使用了秘术“焚天引”直到第七天,他们在一座废弃的城池里,发现了块断裂的界碑——上面刻着“天枰帝国”四个字,碑身却被利器劈成两半,断口处还残留着诡异的黑色魔气。
“天枰帝国……灭亡了?”黎双燕脸色煞白。,王宁的心猛地一沉,他运起真气探查,发现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血腥味,还有一种他从未见过的能量波动——阴冷、暴戾,带着吞噬一切的气息。
他们在废墟里找到一本烧焦的典籍,残页上记载着:“花国……蛰伏百年……趁两国内讧……黑魔祭……鸡犬不留……”字迹潦草,充满了惊恐。黎双燕的手指颤抖着,翻到最后一页,上面用鲜血画着只展翅的凤凰,却被一把黑色的镰刀拦腰斩断。
“我的家人……”他的声音哽咽,眼泪滴在焦黑的书页上。王宁紧紧抱住她,心脏像被巨石压住。王宁想起自己的妻子,那个总在他修炼时默默送来参茶的女子,如今是生是死?花国,那个被天枰和凤凰都视为蛮荒之地的小国,竟能覆灭两个强盛的帝国?
不可能的啊,我跟双燕被送到凤凰国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么就…
夕阳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王宁望着西方天际,那里曾是他的家。如今故国成墟,亲人下落不明。他握紧了腰间的玄竹鞭,掌心因用力而发白。黎双燕抬起泪眼,看着他:“我们……该去哪里?”
王宁深吸一口气,望向苍茫的远方。风卷起地上的尘埃,迷了双眼。他不知道前路有多少艰险,也不知道能否找到家人,但他知道,从踏上这片废墟的这一刻起,他和黎双燕的命运,已与这乱世紧紧缠绕在一起。而那只在田地里教他们种地的大黄狗,此刻是否还在村口的老槐树下,摇着尾巴等他们回去?两人也是有趣,这段时日你扮狗委屈你了。石伯对着狗子说了一句话。
无妨,这两人心眼不坏,跟我们之前遇到的修行者不一样。把这幻境收了吧!老头。免得他们回来!
好好,你啊做事一直这么小心,石伯没办法只有收起了幻境。呼呼-瞬间整个村子就变成了森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