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堕神引

三十三重天的月轮裂成两半时，弱水河底的青铜镜浮出水面。

相柳踩着坠落的星骸逆行而上，腕间缠着的红线正将幼龙鳞片勒出血痕。混沌钟悬浮在归墟漩涡中心，钟壁上浮动的铭文突然扭曲成他前世的容貌——白衣神君握着滴血的逆鳞，脚下踩着祖龙折断的角。

“看清楚，这才是本君。”他捏着幼龙后颈逼近钟壁，龙崽鎏金竖瞳里映出的却是另一个画面：神君颤抖着将半枚逆鳞塞进祖龙破碎的龙丹，用霜魂丝将龙丹系在姻缘树最矮的枝桠。

幼龙突然发出悲鸣，额间逆鳞渗出冰蓝血珠。相柳心口与之相连的伤痕骤然开裂，神血还未滴落就被混沌钟吸噬，在钟内凝成新的铭文：弑龙者恒被龙弑。

九幽之下的忘川突然倒流，奈何桥头所有往生者都望见骇人异象——天穹裂口处探出龙爪虚影，爪尖勾着半幅星图，正是十万年前被抹去的洪荒命盘。孟婆汤鼎沸腾着炸开，汤水中浮起相柳前世刻在钟内的预言：朔月重逢日，霜魂化龙时。

“尊上，西王母带着昆仑镜往北冥去了！”玄甲卫的传音混在罡风里。

相柳却将幼龙按在钟壁上，任她新生的凤翎纹被铭文灼伤：“你以为吞了酆都印就能改命？”他指尖划过龙崽心口，扯出缕缠绕着黑雾的金线，“这因果线，早在你破壳前就系在了诛神戟上。”

混沌钟突然自鸣，声波震碎三千里弱水结界。幼龙在钟声里暴涨百丈，龙尾扫过处星骸重组成青铜戟，正是前世贯穿祖龙心脏的那柄凶器。她竖瞳完全化作血色时，相柳看见自己额间神纹寸寸剖落，露出底下被封印的霜魂剑——十万年前屠龙时断裂的半截剑尖。

西王母的尖笑刺破云霄：“好一场神龙相残的大戏！”昆仑镜悬在归墟上空，镜中映出的确是截然不同的真相：白衣神君跪在祖龙骸骨时，将霜魂剑刺入自己灵台，抽出的神髓正化作龙丹光华。

幼龙突然调转戟缝刺向昆仑镜。相柳徒手握住戟刃，掌心血浸透龙鳞纹路：“现在明白了？本君的神髓养出的孽障......”他猛地将戟尖捅进心口，霜魂剑残片自伤口迸射而出，“才是天道最得意的诛心刃。”

混沌钟轰然落地，钟内浮起十万道霜魂丝，每一根都缠着枚龙鳞。幼龙在丝线缠缚中急剧缩小，最终变回龙崽形态，只是额间逆鳞已染上霜色。相柳拾起她跌落的一枚乳鳞，鳞片背面赫然刻着上古禁术——正是他前世自创的涅魂咒。

九重天突然飘起灰雪，落在皮肤上灼出黑色图腾。东皇帝君的战车捏碎南天门，车辕上挂着的往生灯里，锁着三百年前被吞噬的梼杌残魂。相柳将昏睡的龙崽藏进衣襟，发现她爪尖正无意识地在心口画符，每一笔都是霜魂剑的轨迹。

弱水河在此刻彻底干涸，河床显露的青铜棺椁上，两道剑痕交叉成囚龙印。当相柳的影子和棺椁上的刻痕重合时，三界所有水域同时显现血色箴言：

「弑龙者终成困龙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