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时·缉妖司】**
裴十七醒来时，喉咙里塞满了铁锈味。
她躺在一张硬板床上，手腕和脚踝被玄铁链锁住，链子上刻满镇邪的梵文。屋内没有窗户，只有一盏长明灯幽幽燃着，灯油里浮着几片干枯的人指甲。
“醒了？”
帘子被掀开，进来的是缉妖司副指挥使——陆昭。他一身墨蓝官服，腰间悬着一柄缠红绳的短刀，刀鞘上刻着“斩孽”二字。
裴十七扯了扯嘴角：“陆大人这是要拿我问罪？”
陆昭没答话，只是从袖中取出一块血迹斑斑的麻布，丢在她面前。布上歪歪扭扭写着一行字：
**“收影人现，长安必乱。”**
“昨夜安邑坊的瓷窑塌了，里面发现了七具无舌尸首。”陆昭的声音很冷，“而你，是唯一活着走出来的人。”
裴十七盯着那块布，忽然笑了：“陆大人，你确定……那些尸首，真的‘无舌’吗？”
陆昭的瞳孔微微一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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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时·地牢】**
缉妖司的地牢建在地下三层，墙壁上涂满混了朱砂的泥灰，用来镇压邪祟。可当裴十七被押进来时，她闻到的不是血腥味，而是一股甜腻的腐香——像是陈年的桂花酿里泡着死老鼠。
“你要见的囚犯就在最里面。”狱卒提着灯笼，声音发颤，“但大人最好……别靠太近。”
走廊尽头是一间特制的牢房，四角挂着铜镜，地面刻着八卦阵。牢房里坐着一个男人，衣衫褴褛，双手被铁链吊起，头低垂着，看不清脸。
裴十七眯起眼：“他就是‘无舌囚’？”
狱卒点头：“三年前，他在西市当众咬断了十七个人的舌头，然后……吞了下去。”
仿佛感应到有人靠近，囚犯突然抬头——
他的嘴被粗线缝着，线脚歪歪扭扭，像是自己缝的。而更诡异的是，他的舌头并没有被割掉，而是变成了深蓝色，肿胀得塞满了整个口腔，甚至从缝合的缝隙里挤出来，像一条肥硕的蛆。
裴十七的断指突然剧痛起来。
她认出来了。
这人的舌头……和昨夜护城河里那些“尸体”一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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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申时·诡忆】**
“你认识他？”陆昭盯着她的反应。
裴十七摇头，却又点头：“我不认识他，但我见过这种‘蓝舌’。”
她抬起手，指尖轻轻划过牢房的铜镜，镜面竟泛起涟漪般的波纹。陆昭猛地按住刀柄：“你做什么？！”
“陆大人不是想知道真相吗？”她冷笑，“那就看好了。”
镜中的画面开始扭曲，渐渐浮现出一段记忆——
**三年前，中元节。**
锦陵城上空飘满河灯，而地下暗河里，却浮着无数具肿胀的尸体。每具尸体的嘴里都塞着一枚铜钱，舌头上用朱砂画着古怪的符咒。
一个披着黑袍的男人站在岸边，手里捧着一盏蓝灯笼，轻声念道：
**“以影为食，以舌为钥……”**
画面戛然而止。
裴十七猛地后退一步，喉咙里涌上一股腥甜。而陆昭的脸色已经彻底变了。
“这是‘饲影术’……”他低声道，“早该失传的禁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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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戌时·血契】**
夜风卷着纸灰从窗缝钻进来，裴十七坐在缉妖司的偏厅里，手腕上的锁链换成了更细的银丝——这东西能锁住她的行动，却锁不住她的记忆。
陆昭推门而入，手里拿着一卷竹简。
“三年前，锦陵确实发生过‘蓝舌案’。”他展开竹简，上面密密麻麻记录着十七起离奇命案，“所有死者都被割去舌头，但验尸时……他们的口腔里却长出了新的‘蓝舌’。”
裴十七盯着竹简：“你们没查下去？”
“查了。”陆昭的声音沉下来，“但所有涉事者，包括当时的缉妖司指挥使……全死了。”
他忽然扯开衣领，露出锁骨下一道狰狞的疤痕，疤痕的形状，像是一盏被刀劈开的灯笼。
“我之所以活下来，是因为有人替我‘收影’。”
裴十七的呼吸一滞。
她终于明白为什么陆昭能认出“饲影术”，也明白为什么他对收影人如此忌惮——
**他曾是“影宴”的幸存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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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时·暗河】**
当夜，裴十七越狱了。
不是用刀，也不是用术法，而是那截再生的断指——它突然化作黑雾，腐蚀了银丝锁链。
她直奔护城河。
河面平静如镜，月光下，甚至能看清河底沉着的白骨。可当她用灯笼照向水面时，倒映出的却不是自己的脸，而是一张陌生的、苍白的女子面容。
女子开口，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你终于来了……下一个收影人。”**
裴十七冷笑：“我没兴趣接你的班。”
“可你已经接了。”女子抬手，河底的白骨突然蠕动起来，组成一行字：
**“裴十七，天授元年，死于蓝舌案。”**
她怔住了。
天授元年……正是三年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