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短篇

1.苏云和江淮自小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她是江淮的青梅,也是他的白月光;他是她的竹马,也是她的鲜衣怒马少年郎。

那一年,苏云十一岁,江淮十三岁,苏云的母亲去世,江淮为了博美人一笑。

用了他作为皇子一年的俸禄,包下了整座皇城道焰火,那天晚上,皇城的上空,烟花炸响,天空亮了一整晚。

苏云十五岁及笄那日,十七岁的江淮上门求娶,整整一百二十四抬聘礼,羡煞旁人。

准备了三个月,终于等到了苏云一席凤冠霞帔,风风光光的嫁入了五皇子府。

2.新婚当夜,江淮便向苏云许诺:一生一世一双人。

他做到了,顶住了外界的压力,尽管苏云三年之内并无所出,江淮依旧没有纳任何妾室,将所有的偏爱都给了她。

渐渐的,当苏漓以为可以一直这样下去时,却传来了一个消息。

五皇子要纳丞相之女为侧妃,知道了这件事,苏云哭闹不止,也是在这一次,他们有了婚后的第一次争吵。

江淮第一次对苏云说了重话:“苏云,本王已经为了你空置后宅三年了,你还想怎么样?本王是王爷,后宅不会只有你一个女眷,况且你还三年无所出!”

江淮原来从来不会在她面前称“本王”的,即便她三年无所出,江淮也只会安慰她。

“不用担心,或许是孩子和我们缘分未到呢,正好我们还可以过二人世界。”

过往江淮温柔的脸与眼前的这个人重合,他在责怪她无所出,责怪她无理取闹。

苏云只觉得此刻内心痛到无法呼吸,是啊,他都为了自己空置后宅三年了,自己又能如何呢?

3.在那次之后,二人的关系似乎就已经产生了变化。

江淮为了得到朝中重臣在他夺嫡上面的支持,左一房,又一房的侧妃妾室抬进五皇子府。

苏云起初还会歇斯底里的和江淮大闹,到后来的逐渐平静,似乎已经麻木了。

在第四年,苏云有了身孕,随之而来的是,皇帝驾崩,九子夺嫡之争也落下了帷幕。

江淮登基为帝,坐上了那个冰冷的至尊之位苏云被封为皇后,同年的腊月,苏云生下一个孩子。

他江淮的第二个孩子,也是江淮登基后的第一个孩子,取名江翎。

原本随着这个孩子的到来,二人的关系有点缓和,

江淮曾对着苏云说:“在天下人面前,我是君主,在你的面前,我只是你的小夫君。”

那段时间,二人似乎又回到了从前,短暂的温存险些让苏云忘了,江淮的后宫并不是只有她一个人。

后宫的美人那么多,温香软玉在怀,旧人却早就被抛之脑后。

江淮逐渐开始不耐烦,开始在苏云的面前摆起了皇帝的架子,不耐烦的对她说:

“朕已经给了你皇后之位,你还有什么不知足的?!”

当天晚上,江淮给他现在的新宠宸妃欢心,放了一整夜的烟花,犹如她十一岁时的那场烟花一样,绽放在了整个皇城上空。

小宫女为了逗苏云开心,眉飞色舞的冲苏云说:“娘娘,你快看,烟花好美!”

苏云抬眸望天,烟花不断在天空闪过,映照着苏云悲戚无比的脸。

转瞬即逝的烟火同时也映照着曾经的偏爱也不过是过眼云烟,终究会化为尘土。

只有苏云自己知道,她曾经见过一场烟花,比这还要美。

两岁的江翎夭折了,江淮却维护那个刽子手宸妃,这一做法,让苏云心灰意冷,也让二人的关系从此降到冰点。

4.宸妃仗着江淮的宠爱,多次挑衅苏云,对着苏云出言不逊。

苏云之前还是选择能忍则忍,可是宸妃逐渐过分,你忍无可忍,就罚了宸妃跪了一个时辰。

得知消息的江淮身穿一袭华服气势汹汹的踱步而来,眼神和声音是不加掩饰的怒意。

见你跪下行礼,却未曾向之前一样扶你起来,只是任由你跪着,厉声质问:

“你明知宸妃身子弱,你为何还要让她罚跪?即便她有什么过错,你禀报朕便是!”

苏云闻言,心中一片悲凉,曾几何时,他也曾说过,要护着她一辈子。

现在,他却为了他的爱妃,不问任何缘由道就气势汹汹的来质问她。

苏云本想解释什么,但是看到江淮耳朵样子,她什么也不想说了。

只是用淡漠疏离道声音说道:“臣妾之罪,一切任凭皇上处置。”

见你没有向从前那样和他争吵,直接认罪,江淮的怒气也消散了几分。

可是身为皇帝的傲娇不允许他向苏云轻易低头,他带着帝王威严的声音说:“既然如此,那便罚俸半年,抄录一百遍《金刚经》吧,皇后可还有异议?”

每一句都带着帝王不容拒绝的威严,苏云面无表情,语气十分平静:“臣妾谨遵圣喻,谢皇上恩典。”

看着苏云倔强的眼神,恍惚间好像回到了初遇的时候,那时候苏云的眼神与现在一般无二。

时光荏苒,当初的情谊全都化为了泡影,江淮看着这样的苏云,心里似乎有些不是滋味。

他叹了一口气,说道:“罢了,既然皇后知错了,那就好好反省吧。”

说罢,似乎是为了逃避什么,一挥衣袖,转身离开了这里。

5.临走时,都未曾让跪着的苏云起身,不是忘了,是他不在意了。

苏云看着江淮离开的背影,泪水终于忍不住落下,可是她的倔强不允许她发出声音,只是默默想:“我与他,终究是回不去了……”

多日之后,或许是江淮冷静下来,觉得有些愧疚吧,又一次摆驾皇后的凤栖宫。

似乎是为了化解尴尬的氛围,江淮率先开口问道:“皇后近日可好?”

苏云俯身行礼问安,语气淡漠疏离:“谢皇上关心,臣妾一切安好。”

说罢,不愿意与他多说,起身,表现出一副很忙的样子。

“那日……”江淮想要说什么,却在对上苏云冷淡的态度时戛然而止。

轻咳一声掩饰尴尬,继续方才的话道:“是朕有些急了,宸妃她……”

他没有再说下去,只是顿了顿,说道:“总归,是朕对不住你。”

帝王的傲娇让他低了头,可那又如何呢?很可笑,帝王怎会犯错呢?

苏云停下手中的动作,心中泛起一丝苦涩,道:“皇上乃万金之躯,日理万机,何必为了臣妾费心,臣妾身为皇后,教导嫔妃本就是职责所在。”

江淮似乎是被苏云的话噎了一下,面上有些挂不住,本想一走了之。

但是在看到苏云冷漠的样子,又有些不甘心,叹了叹气,放缓了语气说道:“朕知道你还在怪朕,可是朕已经道歉了,皇后还想怎样?”

话里话外都在责怪着苏云不懂事,无理取闹,苏云看着眼前这个自己爱了多年的男人,内心自嘲的笑了。

不愿意与他过多纠缠,却又不能失了礼数,苏云言辞恳切道:“臣妾不敢,臣妾只是希望陛下莫要偏听偏信,臣妾便心满意足了。”

江淮自知理亏,给自己找了一个台阶下:“罢了罢了,朕今日来要不是想同你争执的。”

6.苏云内心自嘲一笑,如今的自己对他而言,也不过只是一届需要安抚的嫔妃罢了,他来找自己,总归不是特意安抚的,那只是顺带的。

苏云问道:“那皇上来此所谓何事?若无事,臣妾便继续抄录经书了。”

江淮见状,眼底闪过些许怀念说道:“朕许久未见你了。”

不过这怀念转瞬即逝,他很快面露愠色,说道:“难道非要朕有事才能来吗?”

苏云心中冷笑,面上却不显,说道:“臣妾不敢,陛下日理万机,时间宝贵,臣妾不敢占用皇上过多时间。”

江淮又一次被你的话堵的无话可说,眉头皱了一下,说道:“朕就让你那么讨厌吗?就连同朕说句话都如此不情愿。”

然后眼睛瞥向一旁的经书,语气生硬道:“这就是你要抄录的经书?”

苏云沉默片刻,轻声开口道:“臣妾并非讨厌皇上,只是……”

深知眼前的这个人不是之前的那个人,而是杀伐果断的帝王。

帝王的心思难猜,不愿意再惹怒与他,便改了口风,将经书奉上,道:“臣妾失态,请皇上责罚。”

江淮接过苏云奉上的经书随意的翻了几下,只见上面的字迹清秀,笔触之间有夹杂着一股坚韧之劲,犹如苏云的性格。

江淮随意的评价道:“你的字写得倒是愈发好了,看来是下了苦功夫的。”

可不就是吗?为了给已经逝去的江翎抄经祈福,不知道练过多少遍了。

苏云垂下眼眸,掩饰眼底的复杂情绪,保持平静,说道:“谢过皇上夸奖,臣妾不过是尽了自己的本分,若有不足之处,还请陛下指点。”

看到你的样子,江淮又想到了曾经与苏云在一起的时光,神情复杂,欲言又止:“朕原以为……”

最终也只是没有说下去,找了借口离开:“罢了,过去的事便不提了,经书朕先带回御书房了。”

苏云抬头看向他,想要从他的眼神中探寻出什么,最终归于平静,道:“是,皇上若是喜欢,臣妾可多抄几本供皇上观赏便是。”

江淮将手里的经书交给了近身伺候的太监,,嘴角浮现出一丝微不可查道笑意,道:“那朕便等着皇后的新作品了。”

说罢,踱步离开。

苏云起身恭候:“臣妾恭送皇上。”

待江淮走后,苏云仿佛被抽走了浑身的力气,缓缓坐下,望着江淮离开的方向出神,不知道在想什么。

7.几天后,江淮收到了苏云抄录的经书,看着熟悉的字迹面色微动,又一次来了凤栖宫外,说道:“皇后抄录的经书朕收到了,很是不错。”

苏云起身行礼,神色淡然,道:“多谢皇上夸奖,能入得皇上的眼,是臣妾的荣幸。”

江淮假装不经意的瞥向苏云,道:“这字倒是与你的性子一般无二。”

江淮的目光流连与苏云的面容上,继续说道:“瞧着柔弱,实则倔强得很。”

看向苏云的目光一顿,似乎实在回忆什么。

苏云听闻此言,内心毫无波澜,抬眸看了他一眼,又迅速垂下头,道:“臣妾蒲柳之姿,性子也不够温顺,让陛下见笑了。”

江淮看着苏云低眉顺眼的样子,脑中既然有几分怀念曾经敢与自己呛声的那个少女,说道:“朕并非此意。”

似乎是不愿意回忆过去,又不动声色的转移话题,道:“罢了,今日天气不错,陪朕去御花园走走吧。”

还不等苏云行礼告退,就先一步走在了前面。

步入御花园,江淮瞥见一旁开得正盛的花朵,下意识扭头看向苏云,故作无意到问道:“春日里百花盛开,皇后觉得哪种花最美?”

苏云依言望向御花园中的花朵,内心只觉得无比凄凉,说话的声音有一丝不易觉察的落寞,道:“臣妾以为,百花皆有其美,亦有其凋零之时,无谓高下。”

江淮听出了苏云话中的深意,心中闪过一丝愧疚,道:“是朕疏忽了。”

轻轻一声叹息,眸光也暗淡许多,道:“皇后莫要伤怀。”

苏云勉强挤出一个笑容,不让江淮看出自己的情绪,故作轻松的说道:“臣妾不敢,能伴君赏花不已是幸事,何来伤怀一说,陛下多虑了。”

闻言,江淮心中的愧疚之情更甚,情绪复杂:“皇后如此懂事……”

江淮张了张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目光瞥见不远处的宸妃,仿佛是抓住了什么救命稻草,轻咳一声,转移话题道:“咳咳……前面那个应该是宸妃,朕去瞧瞧。”

苏云顺着江淮的目光看去,宸妃果然就在前面不远处,苏云俯身行礼:“臣妾恭送皇上。”

望着江淮匆匆离去的背影,苏云嘴角勾起一抹自嘲的笑。

江淮快步走向宸妃,面色瞬间变得柔和:“爱妃怎么也来了?”

江淮与宸妃相谈甚欢,不曾回头看苏云一眼,二人的说笑声音时不时传入苏云的耳中。

苏云孤零零的站在原地,看着两人亲密的样子,她的心中泛起一丝凉意。

看向一旁即将枯萎道花,感慨:“红颜未老恩先断,最是无情帝王家……帝王的宠爱,果真如这花一样,转瞬即逝……”

8.当夜,江淮处理完了政务,又一次来到了凤栖宫前,犹豫漓一下还是进去了,苏云正在坐在窗前发呆。

见苏云在出神,江淮出声打断她的思考:“皇后在想什么,如此出神?”

听到声音苏云慌忙道收敛起思绪,起身行礼:“臣妾参见皇上。”

为了掩饰眼底的慌乱,苏云随意找了一个借口,说道:“臣妾只是在想,明日该抄那本经书。”

江淮显然不相信苏云的说辞,但是他也懒得戳破,说道:“皇后如此勤勉,朕心甚慰。”

江淮开始在屋内开始踱步起来,不经意间瞥见了书案上一幅还没有完成的画作。

江淮开始打量起那幅画作,画上面是一个男子的背影,江淮准备出声询问:“这是……”

未曾问出的话又收了回去,他越是看画,便越是觉得不对劲,想要伸手去拿那幅画作。

却被苏云先有一步拿走,道:“不过是臣妾随意涂鸦之作,恐污了圣眼。”

可是画还是被江淮拿在了手上:“既是皇后所作,给朕瞧瞧又何妨。”

江淮一眼看出,那幅画上的人是自己,此时,苏云摸不准他是什么想法。

脸色煞白,下意识跪下:“皇上恕罪,臣妾……臣妾只是……”苏云声音颤抖,不知道如何解释。

直到江淮看到了人像旁边的题诗:“三江水难言娘思苦,万重山难买儿生还。”

那是为了两岁就夭折道儿子江翎所提的诗,至于为什么是画的他的背影。

完全是因为那是苏云照着他的背影所画的对于儿子江翎长大形象的一个想象。

江淮口中呢喃着这句诗,握着画卷道手指泛白,沉默良久,开口:“朕以为,三年了,翎儿的事,皇后早就放下了……”

跪在地上的苏云没有说话,低着头,眼泪已经流了一地,哽咽着。

江淮却云淡风轻的说了一句:“翎儿的死,只是一个意外……”

见苏云沉默不语,江淮继续说道:“孩子以后还会有的,你若是想念翎儿,宫中与翎儿年龄一样的孩子也不少,朕可以下旨养在你名下。”

三年前江淮就向苏云提过这个事,但是苏云沉浸在丧子之痛里,始终走不出来,这件事也就暂时搁置了。

现在,江淮以为苏云已经放下了,现在又提起来,苏云却已经不为所动了,只是收敛好难过的情绪,淡淡的回道:“多谢陛下好意,但是谁也代替不了翎儿。”

也不知道是哪句话触碰到了江淮的逆鳞,他忽然恼怒:“够了!翎儿已经死了,三年了,你做出这副样子又是给谁看呢!”

本来已经平静到苏云又被揭开伤痛,自顾自的从地上站了起来,笑得讽刺:“是啊,我的翎儿,三年前就已经死了,而那个凶手仍然还在逍遥法外!”

凶手是谁自然是不必说了。

闻言,江淮怒不可遏的将画像撕碎,又开始说出了那句话:“为什么这么多年了,你还是在记宸妃!朕相信,她生性纯良,绝对不会害翎儿,要怪就只能怪你这个做母亲的人没有照顾好他!”

这天晚上,苏云和江淮闹得很凶,一度达到了剑拔弩张的地步,谁也不肯让步,给彼此一个台阶下。

无论谈到什么以前道旧事,江淮都是那句:“朕已经给了你皇后之位,你还想怎么样?!”

始终是这句话斥责着苏云的无理取闹,责怪着苏云的不懂事。

是啊,皇后之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自己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可是没了孩子,还不能为了逝去的孩子报仇,坐在这个位置上又如何呢?

可惜江淮不懂,永远也不会懂,都说帝王身不由己,可是若是连自己惺惺相惜的妻子都不懂的话,就与寻常百姓无甚区别了。

少时的白月光,会变质,从小一块长大的小青梅,会熟,时间,终究是改变了一切。

9.几日之后,是中秋宴会,苏云收拾好情绪,若无其事的参加宫宴。

宸妃在宴会上献舞一曲,赢得满堂喝彩,江淮凤眸微眯,故作无意的问苏云:“皇后觉得宸妃的舞姿如何?”

看着在高台上翩翩起舞的宸妃,苏云内心五味杂陈,语气平淡的说道:“宸妃妹妹的舞姿自然很好,让臣妾望尘莫及。”

江淮手中拿着酒,对于苏漓的话不置可否,目光始终追随着台上翩翩起舞的宸妃。

苏云似乎是被他的目光刺到,移开了目光,江淮曾经也是这样这样注视着自己的,满眼爱意,只是现在……

想到这里,苏云内心苦笑一声,觉得自己很可笑,自己这是在想什么,随即恢复了平静的神色。

江淮注视了台上起舞的嫔妃许久,才移开目光,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说道:“皇后过谦了,皇后的才情才是后宫之首。”

是啊,曾经的京城第一才女,爱画画,也爱跳舞,爱吟诗,诸多爱好,却因为他一句,作为皇后要端庄,这些曾经所喜欢的一切都要放弃。

苏云忽然觉得好可笑,同时又很是羡慕那些妃嫔,虽然被叫做“金丝雀”,“囚笼花”,却能做很多自己想做道事,相比于她这个所谓端庄古板无趣的皇后来说,可是自由多了。

愣了一下,苏云起身对着江淮福身行礼,神色淡然道:“皇上谬赞了,臣妾不过是读过几本书罢了。”

这话无悲无喜,不带任何情绪,让江淮的内心升起一阵不悦,将酒杯重重道搁置在桌案上:“皇后还是这般谦虚,无趣。”

苏云眉头微皱,却依然保持着端庄的仪态:“臣妾扫了皇上的兴,愿自罚一杯。”

说罢,端起酒杯一饮而尽,江淮见苏云饮酒也没有阻止,他忘了,苏云那年落水伤了身子,不能饮酒。

看着苏云因为饮酒而微微皱起的眉头,江淮只觉得烦躁,端起酒饮下,摆摆手,道:“罢了罢了,继续看表演吧。”

苏云回了一声:“臣妾遵旨。”后便将目光移向别的地方,直到宴会散去都未发一言。

宴会结束,众人散去,只留下了苏云和江淮二人,江淮看向天上,假装观赏月色,余光瞥向苏云,道:“月色不错,皇后陪朕走走如何?”

这不是商量,而是命令,苏云抬头望月,然后俯身行礼道:“是,皇上。”

然后才不疾不徐,保持适当的距离跟在江淮身后。

10.江淮负手而立,步履缓慢,沉默良久才开口道:“今日家宴,皇后似乎是有些不开心?”

江淮明知故问,语气中带着几分试探,还有挖苦,继续追问道:“可是因为宸妃?”

苏云垂眸轻笑,语气波澜不惊道:“臣妾不敢,中秋佳节,阖家团圆,臣妾能与皇上一起赏月,已是幸事,并无半分不开心。”

江淮又怎会相信苏云道说辞呢,只是他不愿意深究罢了,睥睨着苏云,嘴角勾起一抹似有若无的笑意,道:“如此便好,朕还怕皇后又闹脾气,扰了大家的兴致。”

苏云心中冷笑,面上保持着端庄,语气平静如水道:“臣妾已经学会了如何做一个好皇后,管理后宫,为皇上分忧,自然不会像之前一样无理取闹的。”

闻言,江淮似乎觉得心中莫名一痛,心中开始怀念起之前和他闹脾气的苏云,想说什么,却只是叹息一声,道:“皇后能这么想,甚好。”

苏云抬眸望向天边,声音轻柔道:“多谢皇上夸奖。”

说完这句活,苏云又说了一句:“人总是会变的,臣妾如此,皇上亦是如此。”声音很小,似乎是说给自己听的。

天空中恰巧有乌云遮住了月亮,让苏云的身影坠入了黑暗,江淮没来由的觉得有些慌乱,伸手想要抓住苏云,却抓了个空。

愣在原地,低声说了一句:“可朕对你的心意从未改变。”

苏云只觉得这话尤其可笑,苦笑着摇头,道:“皇上说笑了,臣妾早已不是当初的模样,您对臣妾的心意,自然会有所不同。”

闻言,江淮本想解释,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道:“罢了,也许你说的对,今日就到这儿吧,皇后早些歇息。”

说完,还不待苏云行礼,拂袖而去。

看着江淮的背影,苏云轻声呢喃:“皇上,保重。”

月色被乌云遮盖,庭院里只留下了苏云落寞的身影。

11.苏云由于刚刚喝了酒,又在外面吹了一会风,眼下头疼,可是她倔强的忍着,没有惊动任何人。

江淮只觉得辗转难眠,脑海中是挥之不去的苏云那张倔强的脸,心烦意乱道起身,犹豫片刻还是去了凤栖宫。

窗前摇曳出烛火摇晃的光彩,似是仍未入眠,听到脚步声,苏云抬起头:“这么晚了,陛下怎么来了,是有什么要紧事吗?”

“朕……”

看着苏云身披单衣,烛光下眉眼如画,江淮一时愣神不知道该如何作答。

轻咳一声,说道:“朕只是恰巧路过,看到皇后这里的烛火还亮着,便想着过来看看。”

苏云命宫人点上烛火,让江淮进来,悄悄拭去脸上的泪痕,俯身行礼,道:“臣妾今夜有些头疼,想是吹了风,劳皇上挂心了。”

江淮快步上前将苏云扶起,下意识握住她的手,难得关切道:“皇后凤体要紧,朕马上传太医来为你诊治。”说罢,对外高呼一声。

苏云下意识想要挣脱开江淮的手,却又怕引起江淮不悦,索性低眉顺眼,不再看他,说道:“谢皇上,臣妾这是老毛病了,不打紧不必兴师动众。”

江淮敢受到苏云的挣扎,缓缓放开了手,心中五味杂陈,有些莫名的失落,道:“有病就要治,皇后莫要讳疾忌医,还是让太医诊治一番为好。”

片刻后,太医就来了。

苏云低眉顺眼道:“臣妾谨遵皇上旨意。”

太医诊治了一番,吩咐宫女抓药,苏云看着江淮语气恭顺,却带着淡淡的疏离,道:“有劳皇上费心了,这么晚了还在为了臣妾的事操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