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的看台上。
“我说！”
张奥用胳膊肘捅了捅暴走兔子的头，压低声音道：
“你刚才是不是买了谢烛赢？”
暴走兔子慢悠悠地从口袋里掏出一张下注凭证，电子墨水屏上还闪着【谢烛胜 1:100】的悬殊赔率。
“买了，五百。”
他顿了顿。
“但没想到他真能赢，我以为会打个有来有回。”
张奥猛地转头，躲过一台飞来飞去偷录盗版视频的微型无人机。
“他不是使徒吗？赢了不是应该的？”
暴走兔子没说话，面罩下的嘴角扯了扯——
心说你们看他的档案了吗。
看了吗？
那上面里明明写着：
【序列不明，能力未觉醒，危险程度较低，可控，无失控风险】。
可现在八角笼里那个浑身是血的疯子，都他妈徒手撕装甲了，就这危险程度还较低！
还低，还低！
低你妹啊！可控你妹啊！
张奥没有追问，只是拿着凭证嘿嘿地笑。
“我买了一千。”
“草！”
暴走兔子心里骂了一句，有时候看别人赚钱比自己亏钱还心痛，还心疼。
这时候，阿汐悠悠地说了一句。
“我也买了他能赢，五千块……”
她说这话时候目光发亮，眼神拉丝般地盯着场上，瞳孔里映着的满满都是谢烛。
……
大金牙的秃顶LOGO变成刺目的血红。
“女士们先生们！！！”
他不顾脖子上的毒针，直接跳到解说台上。
“让我们见证历史！这位疯子选手刚刚在一分钟内击倒了绞肉机！！”
那么现在问题来了！”
他的金牙在聚光灯下闪烁，唾液喷在镜头前：
“还有哪位老板想赌他能在一分钟内拆了这个废物？
赔率，妈的，快给我更新赔率！”
电子大屏上的赔率数字疯狂跳动，最终定格在猩红的【1:15】。
不过一分钟，他和所有人都抛弃了绞肉机707，像丢垃圾一样把他扔在了一边。
——
八角笼中。
重伤的绞肉机707停止了挣扎。
它的电子眼闪烁了几下，红光褪去，恢复成了人类的眼神——
浑浊、疲惫，却又清醒。
“我记得你。”
他的声音不再是机械合成的嘶吼，而是带着疲惫的沙哑。
谢烛身上的透明光焰渐渐散去，摧毁意识的暴戾也随之平息。
他盯着绞肉机的眼睛，点了点头。
“我也是。”
他说。
“很多年前，我第一次登台，对手就是你。”
绞肉机笑了。
他的金属面颊已经扭曲变形，但那个笑容却出奇地平静，祥和。
“我也是。”
观众席上的声浪如海啸般压来——
“拆了它！”
“撕碎这堆废铁！”
“老子花钱不是看你们聊天的！”
……
谢烛对此充耳不闻，只是抓起绞肉机身上的斧头，朝着观众席猛然投掷过去。
斧头旋转着击碎钢化玻璃，飞过人群的头顶，深深地嵌入墙壁中。
场上一时陷入死寂。
谢烛缓缓俯下身，与绞肉机平视。
“还有什么要交代的吗？”
他沉声问道。
绞肉机低头看了看周围死一般观众，又看了看自己残破的躯体——
裸露的机械脊椎、断裂的液压管、被撕碎的剑翼……
那些曾经让它所向披靡的昂贵植入体，如今看来只是一堆废铁。
之前的一切，对他就像一场梦。
浑浑噩噩地活着，战斗，加装植入体，继续战斗，再安装……
绞肉机抬起头，眼里的光芒微弱却坚定。
“杀了我，让我像个人一样死去。”
谢烛微微叹息，没有废话。
“好。”
他从后腰抽出那把智能左轮，枪身在聚光灯下泛着冷光。
绞肉机微微颔首，露出释怀的笑容：
“多谢，兄弟。”
谢烛将枪口抵在它裸露的动力心脏上：
“走好，兄弟。”
砰——！
枪声在八角笼中炸响，盖过了所有喧嚣。
绞肉机707的眼中的光安然熄灭，像是一声叹息。
他的机械身躯缓缓前倾，最终跪倒在谢烛面前，头颅低垂，一个疲惫的战士终于得到了安息。
全场寂静。
大金牙的秃顶LOGO卡在了半红半蓝的故障状态，他的金牙咬碎了嘴里的雪茄。
而谢烛只是擦了擦枪管，转身走向出口。
他的身后，是无数双错愕的眼睛，和一具终于获得解脱的躯壳。
——
谢烛走出八角笼时，身上的血渍还未干透，每走一步，都在地板上留下一个个暗红的脚印。
“姚波！”
他对着通讯器低声呼叫道。
“运送异兽的车到了吗？”
“嗯，对，有用……”
他问这句话的同时，看了看不远处的大金牙和他身旁的那些人，忽然微微一笑。
张奥第一个冲上来，本想重重拍下他的肩膀道贺。
犹豫了下，没敢。
“打得漂亮！尤其是手撕锯齿剑那一手，帅炸了！”
暴走兔子过来盯着谢烛好一会，语气复杂道：
“你他妈差点吓死我……我以为你要被绞成肉馅了。”
谢烛微微一笑：
“这不是还活着呢。”
阿汐没说话，只是站在一旁，目光灼灼地盯着他，瞳孔里像是烧着一团火。
谢烛察觉到异样的视线，转头时却只看见她垂眸整理手套的侧脸。
他再次转头向暴走兔子：
“买我赢了吗？”
兔子叹了口气，从口袋里掏出两张电子凭证，上面清晰地显示着【谢烛胜 1:100】的赔率。
“买了，我们都买了。”
他顿了顿。
“虽然我觉得你赢不了。”
张奥晃了晃自己的下注单：
“我买了一千。”
暴走兔子酸道：
“赚翻了？”
“还行。”
张奥咧嘴一笑。
“刚够升级一下强化肌腱的。”
暴走兔子在一旁猛翻白眼，然后看到阿汐淡定地晃了晃那张现在值几十万的下注单，顿时有点想吐血。
“行了行了，赶紧领钱去。”
几个人脸上立刻洋溢起“赚翻了”的愉快表情。
连谢烛也不例外，毕竟，这些年他的钱包余额就没有超过一万的时候。
……
斗兽场外，没有赚到钱还得苦哈哈待命的姚波，此刻悄然地离开指挥车，沿着墙根走向运送异种兽的重型卡车。
本来一身骚基色着装的他，却好像隐身了一样。
装卸工人们搬运着异兽笼从他身旁走过，可他们的视线却像被某种无形的力量拨开，一次次从姚波身上滑过。
仿佛他只是一道无关紧要的残影。
姚波来到最末端的铁笼前，一瞬间，笼中的异兽突然停止了躁动。
那是一只三眼猞猁豹，本该凶性难驯的猛兽此刻却安静得反常。
唯有中间那只竖瞳平静地倒映着姚波的身影。
姚波微微俯身，目光悲悯地看着它。
他右手缓缓抬起，食指与中指并拢，在空气中划出一个缓慢的螺旋。
指尖泛着极淡的黄光，在夜色中几乎不可察觉，却让猞猁豹的竖瞳随之转动。
“啪。”
他对着这头野兽打了一个响指。
“玩开心。”
姚波说完，哼着口哨，又来到下一个笼子前……
啪！
啪！
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