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相似

并非他等不起,到了秋末,王岩也才刚满十六。

只是周家逼迫在及,又不知大伯会对自己用何手段。

这月余间若无法成为武者,雪去春来之时,便是绝路。

江寅此刻所展露的千斤膂力,已让王岩窥见武者真容。

周家长子更是一名武师,只怕更为恐怖。

一旦对方下了狠心,武师出手,王岩便再难活命。

而恰巧,周家这等豪族,对普通百姓,最擅长的便是心狠手辣。

当然,王岩也有保命之法。

他可以,退一步。

退到山里,让祖宅变成荒产,叫周员外随意去拿。

又或者舔着脸去找周管家,笑嘻嘻的收下五两银子,在契约上摁下手印。

俗话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退一步海阔天空。

等我苟完,便是尔等死期。

而且,关于如何退,王岩也很有经验。

念书时被同学欺辱,王岩在退。

上大学被女友劈腿,王岩在退。

进了公司被同事坑害,王岩在退。

在岳父岳母家被指着鼻子骂,王岩在退。

老板逼着他连夜加班,还他娘不给加班费的时候,王岩仍然在退。

就连路边买的珍珠奶茶里没有珍珠,王岩还是踏马的在退。

但这次,王岩不想退了。

此刻,他脸上没太多表情,心中却已是有了决断。

而江寅却还是察觉出王岩目光中那丝异样。

“是了,苦命百姓,如何保证自己能活到明天?”

虽不觉得王岩有资质,但他既然开口问了,江寅还是要把情况说透,哪怕这只会让他更加绝望。

“石头,要想进入武馆,除了秋末考试,其实也有别的办法。”

江寅说完,王岩目光顿时一变。

“什么方法?”

“也不是方法,而是更好的资质。”

江寅说道:“正如你打听到的一样,想要拜入武馆,

主要看得的便是根骨、血气、膂力。

秋末考的也是这些,都有既定的标准,

我们江氏武馆要求略高一些,

你这样的年龄,入门便需要有一百七十斤以上的膂力,

血气更是要达到甲等,

根骨由三师兄掌握,要求极高。”

略微停顿,江寅又道:

“在入门的三种天赋中,如果有一个方面天赋极高,只要另外两种不是太弱,这样的人,所有武馆,都是会收的,也不用参加考试。”

“也就是,天才?”

“没错,但这样的人却极为罕见,我们江氏武馆总共三百名弟子,能称为天才的,也只有大师姐、二师兄与三师兄。”

王岩惊讶的看向江寅:“连你都不算天才?”

江寅嘿嘿一笑:“我是江师的儿子,从小各方面都受到上好的蕴养,某些方面虽不输师兄师姐,但越到后面,天赋上的差异就越明显,终是赶不上他们三位。”

王岩略微思索,问道:

“多大的膂力,可被武馆看成天才?”

根骨无法改变,血气自己又不太懂,唯有膂力可以直接衡量,故而王岩才有此一问。

江寅微微一笑:

“不入武道,皆以为膂力最易达成,其实最容易的反而是血气,当然,这个费钱、费资源,膂力的话,十五六岁,扛起四百斤以上,可称为天才。”

四百斤。

王岩暗自推算,以此前的提升速度,想要达到这等膂力,至少也需要两三个月。

江寅又道:“其实,膂力上的天才是最少的,我只记得自己很小的时候,有个叫牛二虎的人,似乎就是这方面的天才。”

听到牛二虎的名字从江寅口中冒出来,王岩不由一愣。

“他是奴籍,依律令,本就无法成为武者,

他却扛着几百斤的大石,跑来武馆门前跪下,拜求我爹收留,

我爹虽没见他,却也对其天赋很是满意,

只要此人有些心性,我爹自然能帮他解决其他问题,

可惜才跪了半个时辰,他却受不了周遭路人的言语挖苦,

最后骂了句娘,往武馆门上吐了口痰,跑了。”

此刻,连王岩听完,都不由为二虎道一声可惜。

万般皆可度,唯有心难平。

但王岩却来不及感慨,脑中只有那四百斤的膂力。

此刻便想离开武馆,返回山中。

这时,却有东西忽然飞落在眼前。

王岩低头看去,正是自己的破袄、裤子与草鞋。

“旁人不可踏足武馆,念你初犯,便不予追究,速速离去。”

随着声音,一名年近三十岁的男子从石墙后走出。

他皮肤略黑,年龄不大,却是一脸的刻板与严肃。

“四师兄。”

江寅想说什么,那四师兄却猛地瞪了他一眼。

“江寅,你是觉得演练百遍‘龙桩’过于轻松?既然如此,便再多练五十遍,或者叫你这位知音帮你演练一遍?”

“不用!”江寅连忙说道。

王岩不知何为龙桩,但看江寅惊恐表情,也知常人演练一遍龙桩,后果怕是非常严重。

“石头,不好意思,今晚,你没法住武馆了。”

江寅一脸歉疚的看向王岩。

“无妨,山人遍地皆可安身,倒要多谢江兄一番款待。”

王岩说完,四师兄却指着他身上衣袍。

“换好你自己的衣裳。”

江寅道:“一件衣裳而已,他穿着便是。”

然而四师兄却不予解释,只道:

“脱下,换上,走人。”

“四师兄......”

“无妨。”

王岩开口,不让江寅为难。

旋即,他脱去那身长袍,身上仅剩自己那条老旧的短裤。

就在王岩露出骨瘦如柴的身躯之时,四师兄像是被什么惊到,当即瞪圆双目。

“你......”

嘴刚张开,他立刻止住声音,没再言语。

很快,王岩换回旧衣。

“今日能与江兄结识,并受点拨,石头三生有幸。”

王岩躬身一礼。

江寅身上背负千金,却也咬牙还礼。

“石头,有什么困难,便来武馆叩门,你还未教我唱歌。”

王岩不再多说,再一拱手,旋即踏雪而去。

天明时,江寅终于卸下身上千斤重量,铁甲落地时,直震起巨响。

回到房间,屏儿来到跟前。

正要吩咐她再去准备热水,屏儿却将一捧碎银子和铜板放在眼前。

“这是?”

“少爷,这是昨晚那位公子放在您衣柜里的。”

江寅一看,合计大约五两银子,虽不多,却远高于昨晚招待的饭菜与那件衣裳。

在那长发美男屋中,四师兄心事重重,一盘围棋下了半个时辰,却只落了十余子。

此刻,他又拿着白子,眼睛望着棋盘,心思却在别的地方。

长发美男颇有耐心,见他不落子,也不催促,只静静阅览手中书卷。

四师兄则心中默念:

“不可能,那小子的骨象......怎会与师父相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