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梦境

夏季。

天气闷热。

花府后院的凉亭里，一位身穿粉绿襦裙的少女正躺在竹椅上小憩。

睡梦中，少女开始显得焦躁不安，额头不断溢出汗水。

“啊。”

不知梦见了什么，少女惊呼一声从竹椅上醒来。

花朝颜又一次梦见了那个可怕的梦，花府上下血流成河，父亲和姐姐都不见了，只剩她一个人站在血海中。

而这次她看到了一个男人的背影，手持着剑背对着她。

花朝颜看不清那个男人的脸，但是看身形应该是个年轻的男子。

就在她打算走近时，男人突然转身刺向她。

花朝颜猛然惊醒。

“又是这个梦”，花朝颜喃喃自语，声音因为惊吓有点沙哑。

“二小姐又做噩梦了？”

从远处走来的柳儿手里捧着果盘，看着花朝颜惊魂未定的模样担忧地问道。

“嗯，没事的柳儿。”

这已经是花朝颜近一个月来不知第几次了，只不过这次多了一个人。

花朝颜扬起一抹微笑，拿起一颗柳儿拿来的果盘里的葡萄放进嘴里。

“好甜的葡萄，好好吃！”

柳儿看着花朝颜的笑容还是担忧地说：“二小姐还是和丞相说说吧，老是做噩梦会中邪的，或是二小姐已经被什么东西缠上了？”

“那得赶快请道士来驱邪啊，二小姐您先坐着，我去禀告丞相。”

柳儿说完就要走。

花朝颜急忙起身，“没事的柳儿，可能因为我最近看了鬼怪的话本子，就不用告诉爹爹了，他每天事务那么忙，我们就别让他操心了。”

“二小姐就是太懂事，万一有事就麻烦了，如果下次还是这样，我一定会如实禀告丞相的。”

柳儿表情严肃地说。

花朝颜点点头，“嗯嗯，知道啦。”

“对了，大小姐今晚上义诊回来，丞相叫二小姐晚上一起到正厅用餐。”

“真哒，太好了，姐姐终于回来了。”花朝颜非常高兴。

花朝颜的姐姐花婵衣是名医术高超的医师，一个月前就前往都城外几百里的村县义诊。

这是花婵衣从医以来的规矩，每半年就要出去义诊一个月，从不失约。

花朝颜非常亲近花婵衣，花婵衣也十分疼爱这个妹妹，当医师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妹妹。

花朝颜是当今虞朝花正明花丞相的二女儿，年龄刚满16，两个月前刚从江南府邸搬到都城。

因为当年花夫人生她时难产去世，胎里带了病根，身体一直虚弱，从小就大病小病不断。

为了养病一直都在江南的府邸生活，直到今年才把她从江南接到都城来。

一是因为花朝颜的身体越来越好了，和普通人没什么不同；二是年龄到了，可以给花朝颜相看合适的婚配人选了。

姐姐花婵衣已经有了心仪的对象，就是当今的太子殿下虞怀璟。

两人算是青梅竹马，虞怀璟性格温润如玉，品学兼优，少时便立为太子，颇受皇上赏识。

皇上也知晓两人的情意，只等合适的时机便下旨赐婚。

花朝颜虽然还没见过太子，但是非常看好虞怀璟这个姐夫，经常和花婵衣打趣要早点喝姐姐的喜酒。

对于自己的婚事倒没有什么想法，花朝颜自己也不知道她心仪的郎君会是什么样的人。

傍晚，下人来报大小姐回来了。

花正明和花朝颜一起到门口迎接。

只见一辆马车停在花府门口，从马车上下来一位身穿淡蓝罗裙的姑娘，正是花婵衣。

“爹爹，妹妹，我回来了。”

“女儿平安归来便好。”

“姐姐我好想你。”

父女三人互相嘘寒问暖了一番，便进府去了。

到了正厅，桌子上已经摆好了菜肴。

父女三人一起吃了一顿温暖开心的晚餐。

到了晚上就寝的时间，花朝颜洗漱沐浴后躺在雕花木床上。

床上层层叠叠的床幔隔挡住了烛光，床里一片漆黑。

想起今晚愉快的晚餐，花朝颜甜甜地进入了梦乡。

但是噩梦又来了，这次又有些不同。

还是在花府，花朝颜又站在满是血水的府里，只不过这次又多了一些人。

那位手持着剑背对着她的男子依然站在那里，他的面前跪着一群蒙面的黑衣人。

黑衣人低头好像对面前的男子汇报着什么，男子听完冷冷地‘哼’了一声。

声音冷冽又带着几分嘲讽。

花朝颜看着眼前的架势吓傻了，双腿发抖站在原地。

但是奇怪的是他们好像看不见她。

花朝颜浑身开始不受控制地发抖，她好想哭。

不知是心理作用还是什么原因，花朝颜感觉男子好像要回头看她。

就在下一秒，花朝颜醒了。

依然是这个噩梦。

连续几次的怪梦让花朝颜害怕，她不知道这种梦到底代表着什么，难道是刚搬过来的原因吗？

花朝颜带着疑问又睡了过去，只是眉头却一直皱着。

第二天，花朝颜起床后叫柳儿简单梳了一下发髻，换上衣裙便跑去花婵衣的房间。

“姐姐”。

花婵衣正在读药典，听到声音后微笑说：“朝颜怎么一大早就来找我呀？”

“那当然是想姐姐啦，姐姐出去好久，朝颜可想你了。”

“就会哄我。”

花婵衣收起药典，从药箱里拿出脉枕。

“好了手拿出来，姐姐看看你最近身体怎么样。”

花朝颜乖乖地伸出手。

花婵衣搭上脉搏，微微低眉。

片刻后，花婵衣皱眉。

“你的脉相怎如此沉浮，可是做噩梦了？”

花朝颜心里一惊，忙收回手。

“昨晚是做了噩梦，不过应该算是正常的。”

花朝颜还不知道怎么对姐姐说，毕竟太过诡异奇怪。

“这可不能轻视，如果再有下次要和我说知道吗？我先开一服安神养身的温补药，煎好了给你喝。”

“谢谢姐姐。”

喝了药后一连几天都不再做那个噩梦了，花朝颜心想：难道真的是身体出了问题吗？

没有了噩梦的困扰，花朝颜一身轻松。

白天跟着花婵衣去药铺，帮忙打打下手，有时晚上缠着花婵衣一起睡，讲一些女儿家的悄悄话。

“小朝颜，我问你，你到底喜欢什么样的儿郎呢？”

“必须说，不然我不饶你，明天不让你跟着我了。”

花婵衣假装愠怒道。

“啊，怎么说起我来了”，花朝颜害羞，明明刚才还在说姐姐和太子的事。

花朝颜脸红思考了一会儿，回复：“大概是恣意潇洒，坦荡，为人正义，会为了不公的事打抱不平，会看见老弱妇孺伸手帮助，有一颗怜悯之心。”

“我心悦的男子大概就是这样的。”

花朝颜说完顿时觉得非常羞涩，埋头钻进了被窝。

听到这番话，花婵衣微笑，拍了拍薄被里的人儿，说：“那我可要帮朝颜好好找找这世上这般好的儿郎。”

那晚谈话后，花朝颜便很少睡在姐姐的房中。

一是因为说完后花朝颜觉得控制不住的害羞，怕姐姐拿她打趣；二是姐姐听完后便拿出不知道啥时候买的话本子，非要念给她听，说以后遇见心仪的男子，对她有帮助。

话本子有什么帮助？花朝颜不解。

今晚是花朝颜自己睡，睡前还特地点了一根安神香。

伴着香味，花朝颜入眠了。

花朝颜又做了那个梦。

梦里的场景变了，变成了都城的皇宫里。

一位穿着龙袍的男人倒在血泊之中，龙椅上坐着一个男人。

男人看不清面貌，但不知为何，花朝颜一眼便觉得他就是那个在花府中的男子。

男人坐在龙椅上，旁边的太监尖着嗓子拿着一道圣旨念道：

“今大虞朝奸孽当朝，三皇子虞听渊谋图篡位，勾结党羽，杀害皇上，罪不可赦，幸得五皇子虞轻尘率兵围剿，诛杀奸孽，稳住朝纲”，

“太子虞怀璟懦弱无能，德不配位，包庇党羽，贬为庶人，党羽之首花正明已被满门抄斩”，

“众大臣经商议，五皇子挽救危局，临危不乱，实为不灭之功，决定立五皇子为新的大虞朝天子，特此昭告。”

花朝颜听完，如五雷轰顶。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是梦，是梦而已。

还不等花朝颜反应，画面一转。

花府破败的场景映入眼帘，一位身穿乞丐装的男人蓬头垢面的坐在花府门外。

嘴里还念叨着什么：“婵衣，婵衣……”

花朝颜面对着这巨大的冲击，眼前一黑，倒在地上。

现实中已到清晨，花朝颜在床上猛然坐起，脸上满是泪痕。

安神香已经燃尽，飘着若有似无的香气。

不可能，这不是真的。

花朝颜唤来柳儿，柳儿看到她的模样吓了一跳。

“二小姐这是怎么了，又做噩梦了？”

“爹爹呢？”花朝颜着急问道。

“丞相去上朝，还未回来呢。”

“我要找爹爹”，花朝颜起身就要往外走。

柳儿急忙拦住。

“二小姐且慢，待我为您梳洗一下，我马上派人去找丞相，二小姐先乖乖等着，冷静一下。”

柳儿安抚着花朝颜，花朝颜也慢慢冷静下来。

“对，我要冷静，也许就只是一个噩梦。待爹爹回来，我要问问爹爹是否如梦中所说一样，与三皇子有什么关系。”

花朝颜心里暗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