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枯瘦的手指按在我眉心的瞬间，我浑身血液都冻住了。他两颗金牙在油灯下泛着诡异的光，眼白多得不像活人。
“老丈认错人了。“我嗓子哑得像磨砂纸，“我就是个被仇家追杀的...“
“放屁！“他突然掀开我衣领，露出胸前那块血玉，“叶家第七代祖传的弑神枪碎片，当老夫眼瞎？“
茅草屋突然安静得可怕。灶台上的药罐“咕嘟“冒了个泡，我听见自己太阳穴“突突“跳动的声音。叶修罗在我脑子里“啧“了一声：“麻烦了，这老东西是猎魂人。“
老人突然松开手，咧嘴笑了：“别紧张，我和叶老七有点交情。“他转身从陶罐里舀了勺黑糊糊的药膏，“当年在幽冥涧，他救过我一命。“
药膏抹在伤口上时火辣辣的疼。我盯着他后颈若隐若现的青色纹身——是锁魂链的图案，猎魂人的标志。这些人专门捕猎残魂炼制法器，比神宗还难缠。
“阿公！“叫阿箐的少女端着石臼冲进来，“山下来了好多穿白衣服的！“
老人手一抖，药勺“当啷“掉地上。我强撑着坐起来，从窗缝看见远处林间晃动的火把，银线云纹在月光下格外扎眼。
“神宗搜山的来了。“老人飞快地往我怀里塞了个布包，“从后山坳走，贴着毒龙藤爬下去。“
阿箐突然抓住我手腕：“你丹田有伤，碰到毒龙藤会...“
“总比被做成血丹强。“我掰开她手指，触到她腕上那串红珠子时突然一阵眩晕。脑海里闪过几个破碎画面：血池、锁链、还有双和阿箐一模一样的杏眼。
老人猛地拽开她：“快走！他们带着显魔镜！“
我刚翻出后窗就听见前门被踹开的声响。萧炎的声音隔着茅草传来：“猎魂人？有意思...搜！“
后山坳的毒龙藤在月光下泛着紫光，碰到皮肤像火烧。我咬着布包往下爬，藤蔓上的尖刺扎进掌心，血珠刚渗出来就被藤蔓吸走了。爬到一半时，头顶突然传来阿箐的尖叫。
“在那边！“
我抬头看见三道剑光掠过夜空。最前面那道青色的突然折返，朝山坳俯冲下来。萧炎踩在剑上，袍袖被风吹得猎猎作响。
“叶玄！“他指尖亮起银光，“你——“
毒龙藤突然暴长，碗口粗的藤蔓缠住飞剑。萧炎掐诀的手势刚起，我趁机松手坠向黑暗。落地时右腿“咔嚓“一声，疼得眼前发黑。
布包散开了，里面是几块干粮和一个小瓷瓶。瓶身上贴着泛黄的纸条：“三日量，能压修罗煞气。“
身后传来树木倒伏的巨响。我拖着断腿钻进灌木丛，听见萧炎气急败坏的咒骂和毒龙藤撕裂的声音。瓷瓶里的药丸腥臭无比，但咽下去后丹田的绞痛确实减轻了。
“往西。“叶修罗突然出声，“三里外有座废弃祭坛。“
我在溪水里趟了半夜才甩掉追兵。破晓时分找到那座半塌的石头祭坛，上面爬满暗红色的苔藓。苔藓接触到血玉时突然发光，露出祭坛中央的凹槽——形状和血玉一模一样。
“放上去。“叶修罗的声音有些激动，“这是修罗族的血祭坛。“
血玉嵌进凹槽的瞬间，整座祭坛亮起暗红色纹路。石缝里渗出黏稠的液体，在空中凝成一行字：
“以血为引，可唤祖兵。“
我还没反应过来，祭坛突然裂开道缝隙。一柄锈迹斑斑的断剑缓缓升起，剑柄上缠着褪色的红绳。叶修罗倒吸一口冷气：“是弑神枪的枪尾！“
握住剑柄的刹那，一股狂暴能量顺着手臂窜上来。眼前闪过无数陌生画面：血色苍穹下，一个和我长得七分像的男人手持长枪，枪尖所指处山崩地裂。最后画面定格在银色大阵笼罩的城池，男人回头说了句什么，却被轰鸣声淹没。
“枪尾主守。“叶修罗语气复杂，“能化出血盾，但每次使用要饮血。“
我试着往断剑里注入能量，剑身锈迹剥落，凝出三尺长的血色光刃。随手一挥，旁边两人合抱的古树“吱呀“断裂，断面光滑如镜。
“省着点用。“叶修罗提醒，“你现在这状态，挥三下就会虚脱。“
太阳完全升起时，我摸回山脚想看看阿箐爷孙的情况。还没靠近就闻到焦臭味——茅草屋烧得只剩框架，院子里横着几具焦尸，看衣着是神宗弟子。
灶台边蜷着个人影。我握紧断剑靠近，发现是奄奄一息的阿箐。她左臂不自然地扭曲着，腕上的红珠子碎了大半。
“爷爷...用了焚魂咒...“她气若游丝，“药...给你...“
她颤抖的手递来个小布袋，里面装着三颗墨绿色药丸。我认出是猎魂人保命的“凝魂丹“，有价无市的宝贝。
“为什么帮我？“
阿箐突然抓住我手腕，碎掉的红珠子亮起微光。我眼前又闪过那个血池画面，这次看清了——池底沉着具青铜棺材，棺盖上刻着和血玉相同的纹路。
“你母亲...在幽冥涧...“她瞳孔开始涣散，“珠子...是钥匙...“
话没说完，她突然瞪大眼睛看向我身后。我本能地翻滚，原先站的位置被道银光炸出深坑。萧炎站在院墙上，手里拿着面裂开的铜镜，脸色白得像鬼。
“居然连猎魂人都为你送死。“他擦掉嘴角的血，“我倒要看看...“
话戛然而止。他盯着我手里的断剑，表情活见鬼似的：“弑神枪部件？！“突然扭头朝树林大喊：“赵师兄！他在这儿！“
树林里掠出个穿银袍的青年，袖口云纹是金色的。他看见断剑时眼睛一亮，甩手抛出条锁链。锁链在空中化成银蛇，嘶叫着扑来。
“跑！“叶修罗厉喝，“这是捆仙索的本体！“
我抓起阿箐塞来的药袋就往林子里冲。银蛇追在身后，所过之处树木拦腰切断。断剑突然发烫，我下意识反手一挥，血色光刃与银蛇相撞，爆出刺目火花。
银袍青年“咦“了一声，掐诀的手势变了。银蛇突然分裂成数十条，从四面八方缠来。我拼命催动断剑，光刃暴涨却后继乏力——丹田又开始绞痛。
“用药！“叶修罗急道。
我吞下颗凝魂丹，苦涩的药力在体内炸开。光刃骤然凝实，横扫一圈斩断大半银蛇。但剩下的几条已经缠上脚踝，冰凉刺骨。
“给我过来吧！“银袍青年猛地拽动锁链。
我踉跄着前扑时，余光瞥见萧炎举起的铜镜。镜面裂纹间渗出青光，照得我皮肤刺痛。生死关头，断剑突然发出嗡鸣，枪尾迸发出血雾凝成盾形。
“轰！“
青光与血盾相撞的气浪掀飞了半个树林。我借着反冲力滚进灌木丛，听见银袍青年气急败坏地喊：“他撑不了多久！追！“
断剑的光刃已经熄灭，枪尾重新变得锈迹斑斑。我拖着被锁链灼伤的双腿往密林深处爬，身后追兵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往左！“叶修罗突然说，“那棵空心老树！“
我钻进树洞时，追兵的火把光亮已经照到树皮。树洞底部积着层腐叶，扒开后露出个黑漆漆的洞口——是通往地下的狭窄隧道。
“跳下去！“叶修罗的声音带着决绝，“下面是...“
我没等他说完就滑了进去。隧道陡峭潮湿，几次撞到突出的岩石。最后“扑通“摔进个水潭，潭水刺骨得像千万根针。
浮出水面时，眼前是个巨大的地下溶洞。岩壁上嵌着发光的晶体，照出中央那口青铜棺材——和阿箐临死前幻象里的一模一样。
棺材盖上的凹槽，正好能放下血玉和断剑。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