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古龙语

直到此时，江非彻底接受自己穿越新世界了。

在未出狱前，他还曾抱怨一丝幻想——出狱那天也许能回到蓝星，回到他熟悉的世界。

本着既来之则安之的想法，他决定先想办法适应这个世界。

查理的去世再一次印证了日记中的内容，虽然在过程和内容上偶有出入，但在结果上始终保持着大致的相同。

比如在日记中，“他”作为一名随船医生，航行十年下船。

而在现实里，他作为一名罪犯囚禁十年后出狱。

只要合理的推测出日记与现实相对应的内容，他就相当于有了半个预知技能，这对他在新世界的生活有极大的帮助。

“你说什么来着？……哦不，查理，你不要在地上乱打滚！”

伊莲娜的声音带着罕见的严厉。

往常这个时候，查理早该竖起耳朵，用那种特有的、沙哑的声线回应她了。

她快步来到院子里，俯身触到猫咪僵硬的身体时，语调颤抖，“查、查理？”

伊莲娜将查理抱在怀里，泪水滚落，轻声说：“它已经十五岁了，对于猫来说……”

江非将手搭在伊莲娜的肩膀上，蹲下替她擦拭泪水。

伊莲娜选择了院中那颗山茶树作为查理最后的安息之地。

顺便做了一个小小的告别仪式。

而他只是用邮轮遭受了海浪冲击，导致他摔到了头部，因此失去了一些记忆的借口，将伊莲娜搪塞了过去。

伊莲娜虽然有些担忧和疑惑，不过在江非再三承诺去看医生的情况下，她放弃了追问，继续准备晚餐去了。

江非来到了自己的房间。

房间暂时由杂物室改造而成。

只有一张床、窗台改造而成的书桌、几本书整齐的码放在桌角，潮湿的墙壁境往下掉着墙皮。

还有成堆的杂物堆在角落，空间狭小到只允许一个人站立。

至少比他的牢房强。

走到窗前，江非注意到书本旁边放着一个漆黑的木箱，箱子上雕刻着一种扭曲的字符，在窗外透过的夕阳下泛着奇异的光泽，像是某种活物般微微颤动。

他忽然感到一阵眩晕，眼前的文字仿佛活了过来，在纸面上游走、重组——

“这是……古龙语？”

他脱口而出，随即被自己的话惊到了。

他分明从未接触过这种文字。

可当目光扫过那些符号时，破碎的画面如潮水般涌来：少年蜷缩在窗前，用钢笔在笔记本上书写着同样扭曲的文字。

孤独像潮水般漫过记忆，周围的空气仿佛凝固成实质，狭小的空间仿佛一堵密不透风的墙一般。

“哥哥？可以去买3磅面包吗，就在我们来的那条街上。”

伊莲娜的声音将他拽回现实。

江非这才发现自己的指甲已经深深掐入掌心，冷汗浸透了后背。

“原主的记忆吗……？”

他踉跄着扶住墙壁，最后瞥了眼那个散发不祥气息的木箱。

“来了。”

伊莲娜还在厨房内忙碌中，见江非走了，她将两枚克朗递给江非：“记得买黑麦面包，白面包太贵了。”

“好。”江非点头。

走出院门时，夕阳已经沉到了屋顶后面。

三三两两的工人结伴而归。

江非沿着弯曲的街道缓慢行走，这时才有了沉浸思考的时间。

原主到底是什么人？

“古龙语……为什么会认识那种文字？”他喃喃自语。

记忆碎片中那个孤独的少年，显然掌握着远超常人的知识。

原主肯定不是寻常人，像这种拥有禁忌知识的人，怎么会成为一个普通的随船医生？

而那个诡异的黑木箱，更是散发着令人不安的气息。

那里面装着什么东西？

江非在街角的面包店买了三磅的黑面包，正好花了1.5枚克朗。

刚出店面就听到有路过的工人小声议论。

“最近少往码头区那边走。”

“下午又死了一个，这个月都第三个了，警署那边连个影子都没找到。”

同伴应声道：“听说内脏都被掏空了，我表哥在警署工作，好像是一种新型龙族干的。”

“又是新型？守护之钉都设立多少年了，怎么还会出现新型龙族。”

另一名工人小心翼翼地打量了四周，见没什么可疑的人之后，声音压得更低，“肯定是巫师协会那群疯子又召唤了什么不该召唤的东西……”

又是巫师协会和龙族？

江非的脚步不由自主地慢了下来，他想着再听一些额外的情报。

谁知那两名工人看见江非后，立马闭上了嘴，加快步伐离去。

江非：……他长得这么像坏人吗。

在他的印象里，龙族的形象都是那种高大且威猛的，一张嘴喷出的火焰足以燃烧半个城市。

如果仅是掏空人类内脏的话，这种手工活对于龙族来说是否有些太细节了？

难道这个世界的龙族和他印象里的龙族并不是一个种类？

“您在做什么，江非先生？”

听到有人在叫他，江非猛然回头。

原来是邻居怀特·莱恩斯，那位研究古龙语的学者。

他们两人看起来年龄相仿，但是怀特总比江非多一些沉稳。

他坐在轮椅上，只盖着一层毛毯。

“怀特先生？您怎么自己在这。”江非有些惊讶。

太阳早已日落西山，整片街道空荡荡的，除了每隔几米设置的几盏瓦斯灯外，只有他们两人。

“出来透气而已，”怀特耸肩，有些无奈道：“不过如你所见，出了点意外。”

怀特指了指轮椅的轮子，江非这才发现右侧的轮轴已经扭曲变形，显然是卡在了路面的凹槽里。

“需要帮忙吗？”江非将面包夹在腋下，蹲下身检查轮椅的状况。

“那就麻烦你了。”怀特苦笑着摇头，“我刚从警署那边回来，没想到这破轮椅比我还先罢工。”

江非试着扳动变形的金属轮轴，但锈蚀的零件纹丝不动。

他抬头环顾四周：“今夜太晚了，修理店也许已经关门了，我先送您回去吧。”

“那真是太感谢您了。”

“没关系，反正也顺路。”江非将面包塞进外套内侧口袋，绕到轮椅后方握住推把，“坐稳了。”

推行过程中，怀特突然开口：“刚才看您在发呆，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嗯，刚才在想一些事情。”江非回答道，随后他突然想起什么，“伊莲娜跟我说，您是研究古龙语的？”

怀特点点头。

得到回应，江非继续说道：“那我可以请教您一个问题吗？”

“您真是客气了，您刚才帮了我一个大忙，我又怎么会拒绝呢？”怀特欣然接受。

“您先等一下。”江非兴致冲冲将怀特放在一盏瓦斯路灯下，借着灯光，他随手捡了一块石头。

蹲在怀特面前，他闭上眼睛回忆着那黑木箱上的字符，随后睁开眼，按照记忆里的图案，描绘出一个扭曲的字形。

怀特的目光落在江非描绘的符号上，手指不自觉地抓紧了轮椅扶手，指节泛白。

“您是在哪里看到这个符号的？”怀特的声音依然温和，但语速明显加快了几分。

江非敏锐地察觉到了对方的异常，故作轻松地笑了笑：“在一本旧书上偶然看到的，觉得很有意思。它有什么特殊含义吗？”

怀特沉默了片刻，夜风掀起他额前的银发，露出下面一道狰狞的疤痕。

他缓缓开口：“这是古龙语中的‘门’字，但写法有些……古老。现在已经很少有人这么写了。”

“门？”江非重复道，“是指普通的门，还是有其他隐喻？”

“在古龙族的传说中，世界是由无数扇‘门’组成的。每一扇门背后，都藏着不同的可能。”

他的声音忽然低沉下来：“但有些门，最好永远不要打开。”

他看到江非沉思的模样，微笑道：“您似乎对龙族很感兴趣？有时间您可以去西街看一下，或许那里有您感兴趣的东西。”

江非正想追问，远处一道光点逐渐临近。一个胖胖的女仆正沿着街道走来，手中的瓦斯灯在暮色中摇晃。

“怀特先生！”女仆气喘吁吁地停下，“您怎么跑这里来了，让我好找。”

怀特叹了口气，对江非歉意地笑了笑：“看来我们的谈话要到此为止了。改天欢迎来我家做客，我们可以继续探讨古龙语。”

女仆推着怀特的轮椅离开，江非站在原地，望着他们的背影消失在夜色中。

他低头看向自己刚才画下的符号。

“门……”江非喃喃自语。

他转身朝家的方向走去，脑海中不断回放着怀特异常的反应。

这位学者显然知道些什么，但似乎有所顾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