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天机现世

我蹲在古玩市场的角落里,手指轻轻拂过那本泛黄的《云笈七签》。摊主正在和几个游客讨价还价,没人注意到这本书的异样——只有我能看见,那些蝇头小楷的夹缝里,有银色的流光在游走。

“两百,不能再多了。“我故意把铜钱匣子往地上一磕,青铜撞击声惊飞了电线上的麻雀。摊主瞥了一眼我手里的旧书,不耐烦地摆摆手:“拿走拿走,大清早的晦气。“

地铁在隧道里呼啸而过,我抱紧怀里的布包。隔着三层油纸都能感觉到那本书在发烫,像是有什么东西要破茧而出。回到家时已是深夜,老式台灯在墙纸上投下摇晃的光晕,我戴上白手套,小心翼翼掀开封面。

“嗡——“

青铜匣子突然弹开,七枚玉简悬浮在半空,排列成北斗七星的形状。我的太阳穴突突直跳,视网膜上浮现出密密麻麻的金色篆文。那些文字仿佛有生命般钻进脑海,在记忆深处凝结成四个大字——《太虚引星诀》。

我蜷缩在淋浴间里,花洒开到最大。热水冲刷着脊椎上的星图,那些光斑在蒸汽中愈发清晰。三小时前公司群炸开锅时,我正盯着电脑屏幕右下角——原本显示时间的数字,此刻正在自动跳转为二十八星宿的方位坐标。

“小陆,方案书呢?“总监的皮鞋声在磨砂玻璃外响起。我猛地合上笔记本,颈椎发出细碎的咔嗒声。这具身体正在发生可怕的变化:视网膜能自动解析二维码背后的二进制代码,会议记录本上的墨迹会浮现出《太虚引星诀》的补注,就连电梯间的香水味都能分辨出龙涎香和南海鲛人脂的比例。

下班时在电梯里遇到新来的实习生苏晚晴。她马尾辫上的翡翠发簪突然发出蜂鸣,我下意识按住突突跳动的太阳穴。当电梯降到十七楼,我透过金属门倒影看见她颈后的刺青——和青铜匣内侧的饕餮纹一模一样。

“陆哥也住浦东?“她突然转头,瞳孔里闪过星芒。我后背抵住电梯壁,方才发现整部电梯根本没有十七楼的按钮。

当晚黄浦江起雾了。

我蹲在外滩防汛墙的阴影里,看着江面漂浮的荧光。那些被《太虚引星诀》改造过的视觉神经,此刻正将浑浊的江水解析成流动的灵气脉络。三团墨色在江底游弋,细看竟是丈余长的鲥鱼——本该灭绝二十年的长江鲥王。

突然有冰凉的东西抵住后颈。

“道友夜观天象,好雅兴。“身后传来金石相击般的嗓音,我闻到他袖口沾染的昆仑雪莲气息。这味道在玉简的丹方篇里标注着:天机阁外门弟子制服用香。

我反手扣住他的手腕,星图在皮下爆发出幽蓝光芒。那人闷哼一声,袖中滑落的罗盘指针疯狂旋转,最终指向我心脏位置。江水突然沸腾,那三条鲥王跃出水面,鱼鳃张开时露出人齿。

“太虚引星......果然是你们陆家!“他在惊愕中捏碎玉佩,整个人化作纸人燃烧。灰烬里飘出一枚青铜卦签,刻着“既济未济“四字。

手机在此时震动。收藏夹里的三星堆金杖高清图突然开始扭曲,杖身上的神鸟纹路竟与我脊椎星图完全重合。更诡异的是,大英博物馆官网的玛雅星盘展品页面,此刻正在直播一场血色月食——盘面裂纹与我手中的青铜卦签分毫不差。

我跌跌撞撞跑进地铁站,却在闸机口撞见苏晚晴。她工牌在荧光灯下泛着青灰,证件照背景里隐约可见北斗倒悬。当列车裹挟着腥风进站时,我看见她口红颜色变成祭祀用的辰砂红。

“陆先生。“她递来湿巾的指尖结着冰霜,“您流鼻血了。“

我这才发现鼻腔里淌出的不是血,而是泛着星辉的银色液体。车厢灯光忽明忽暗,车窗

窗外忽然雷声大作。我冲到阳台推开窗户,二十八楼的风灌进来,吹得窗帘猎猎作响。远处的环球金融中心顶端,北斗七星的星光竟穿透云层,在玻璃幕墙上投下七个光斑。那些光斑沿着既定的轨迹移动,最终汇聚成一道光束,直直射进我的瞳孔。

“原来如此......“我踉跄着扶住茶几,掌心全是冷汗。那些被现代人当作神话的故事,那些藏在《道藏》深处的隐喻,此刻都在玉简的辉光中纤毫毕现。自大禹铸九鼎镇压九州龙脉,灵气便随着朝代更替日渐稀薄。到如今,连终南山上的隐士都只会打坐冥想,却不知真正的引气入体需要以星力为引。

我颤抖着咬破指尖,按照玉简所示在客厅地板上画出血色阵图。当最后一笔完成时,整栋楼的电路突然发出哀鸣,邻居家的电视集体黑屏。地砖缝隙里渗出银白色雾气,顺着我的毛孔钻进四肢百骸。后颈突然一阵刺痛,镜子里映出皮肤下浮现的星图——天枢、天璇、天玑、天权、玉衡、开阳、摇光,七颗光点正在脊椎上连成璀璨的银链。

凌晨三点,我浑身湿透地瘫倒在地板上。空调外机还在滴水,但此刻我听得清清楚楚——那滴水声里混杂着三公里外黄浦江的浪涛,还有东方明珠塔顶旋转餐厅里,侍应生擦拭高脚杯的摩擦声。

手机在茶几上疯狂震动,推送栏跳出十几条新闻。微博热搜第一赫然是:#上海夜空惊现神秘光柱#,配图是陆家嘴群楼间巨大的星辉漩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