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龙

楚子航一脚踹开车头的门。车门旋转着砸入密不透风的镰鼬潮中，像一颗投入深海的石子，瞬间被吞没。

时速六十公里，迎着潮水般涌来的镰鼬，前方就是一堵墙。

“跳！”

楚子航大吼，抓着苏晓樯一个虎扑而下，预想中与地面硬碰硬的剧痛并未传来。一股柔和而强大的气流从他们身下凭空托起，像一只无形的大手，轻柔地缓冲了下坠的力道，让他们平稳地落在坚实的地面上。

是夏弥的「风王之瞳」，在跳跃的瞬间，从他们身下凭空生出风流来。

“前面钢琴声消失了？”楚子航站起来，皱着眉。

“看来是死路呢？”夏弥打了个哈欠，“要不我们先掉头？”

“不，”楚子航向前走了几步，背贴着墙，探头去望拐角里的情况。

下一秒，他的身形猛然一滞。

“陈雯雯？”

楚子航吃了一惊。

拐角后的空间里，一架锈迹斑斑的巨大三角钢琴静静伫立，而在钢琴前，端坐着一个他们无比熟悉的身影。

陈雯雯双目紧闭，神态安详，仿佛沉浸在一个无人能扰的梦境里。她的身后，是一扇洞开的大门，门的边缘缠绕着神秘而危险的蓝紫色光晕，如同通往另一维度的裂隙。

楚子航瞳孔微缩。那股魔力他再熟悉不过。

暗影大人来过这里了？

“楚子航？”陈雯雯缓缓睁开眼，回头看着迎面走来的楚子航，无声地笑笑。

“你怎么在这里？”苏晓樯惊喜地小跑到陈雯雯边上，抱住了她。

陈雯雯的身体有些僵硬，她任由苏晓樯抱着。

“……我来找赵孟华……”陈雯雯低声说。

“你看到他了？”

陈雯雯点点头，望着远方。

苏晓樯愣了一下，从陈雯雯的语气里她察觉到了不不对劲。

“他怎么了？”

陈雯雯凝视着苏晓樯，伸出手掌，蓝紫色的微光穿梭于掌纹之中，照亮她的满脸泪痕。

“这是……”苏晓樯后退了一步，心脏扑通地加速，看向陈雯雯的眼神忽然变了，从欣喜变成疑惑，最后变成嫉妒。

暗影除了她……还选中了陈雯雯么？苏晓樯呆呆地盯着陈雯雯的掌心，心里像是被针扎了一般。

什么嘛？原来不止她一个女生啊？

“向前进吧，穿过这道大门，应该就是出口了。”陈雯雯轻声说。

“好啊好啊。”苏晓樯嘟囔了两声，语气里带着自己都没察觉到的酸涩与漫不经心。她微微垂下头，手指下意识地握紧了腰间的剑柄。

“走吧。”楚子航面无表情从他们身边走过，率先踏入了那扇大门。

夏弥依旧是那副事不关己的模样，笑嘻嘻地跟在最后。

穿过大门后，门缓缓关闭，这时候岩壁上有黄色的灯一盏盏亮起来，缓慢地闪烁着。

众人这才看清，他们正身处一条巨大的人工隧道中。

整个岩壁都布满了龟裂的纹络，仿佛曾有什么巨物在这里疯狂撞击过。隧道壁上满是重型机械开凿留下的狰狞痕迹，贴着岩壁，是一条狭长的梭形水泥月台，像入海的栈桥般向黑暗深处延伸。月台之下，数十条锈迹斑斑的轨道，沿着昏黄灯光的指引，伸向那看不见尽头的微光。

“一直向前走，就能出去了吧？”苏晓樯松了一口气，隧道的压抑感让她稍稍忘记了心中的不快。

“应该吧。”夏弥忽然冷不丁地说了一句，“出去之后我们可就是敌人了哦。”

苏晓樯和楚子航停下脚步，扭头瞥了一眼夏弥。

不知道夏弥这个时候说这话有什么意思。虽然没错，暗影庭院和卡塞尔学院在某种意义上就是敌人，虽然以「暗影」的旨意来看，他们真正的敌人永远是罪恶的人，只是卡塞尔学院单方面认定「暗影」为敌人。

“敌人……”陈雯雯轻声说。

“我再也无法回头了……”她迷茫地看向苏晓樯。

看到她这副模样，苏晓樯心底最柔软的地方被触动了一下，之前那点嫉妒和不快顿时烟消云散。

她别过头，不忍心再看那双绝望的眼睛，压低了声音，用一种过来人的口吻说道：“这个世界大多数的罪恶都藏在看不见的阴翳里。龙，堕落的混血种……以及我们「暗影庭院」，都在其中。既然暗影大人选中了你，作为他的仆从，就代表你身上一定有他看中的特质。”

“我吗……”陈雯雯喃喃地说。

原来路明非一直都是在阴影里对抗……龙吗？

在背地里、在无人知晓的情况下持续战斗。

拯救了她，却从不曾诉说。

他就是那个一直在暗中注视着自己的人啊。

陈雯雯拭去脸上的泪痕，抬头仰望隧道上的黄灯。

不知何时，那道人影已经悬浮在心头上。

如同天使裹着六片漆黑的翅膀抱住了她。

是路明非啊……是暗影啊……

陈雯雯微微扯动嘴角。露出一个难看的笑容。

“我们的目标是……”

“屠龙。”苏晓樯低声说。

“不，”一个冰冷的声音打断了她们。

楚子航不知何时停下了脚步，转过身来，冷冷地扫过苏晓樯和陈雯雯，“是消弭世间一切罪恶。”

苏晓樯愣了一下。她的身体和思考都僵住了。

“好好理解暗影大人战斗的意义吧。”楚子航面无表情地扫过苏晓樯和陈雯雯。

苏晓樯从恍惚中猛然惊醒，脸上一阵发烫。意识到自己对于暗影大人的理解是如此的浅薄，战战兢兢地跟上了楚子航。

对她来说，暗影是个尽管让人摸不着边际，却相当强大的存在。

如果不是为了守护路明非，她可能不会加入暗影庭院。

“战斗的意义……”

“停下……”楚子航伸手拦住几人。

黄金色的瞳孔微微收缩，像是猫瞳一般。

他的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

“怎么了……”苏晓樯诧异地看向楚子航。

楚子航没有回答，反而向后退了一步，动作僵硬。

这时候他们身前一块碎石坠落了，紧接着片片碎石下坠，尘埃弥漫。

苏晓樯顺着楚子航的方向看去，忽然心中生出一股刺骨的恶寒。

他们看到的微光当中……一对狞亮的瞳孔，正在看着他们！

微光那里不是出口！

什么样的生物有如此巨大的瞳孔？

大象？蟒蛇？还是老虎？

岩壁轰然崩裂了，裂痕自上而下出现，蛇一般的东西从裂缝里游出。

鳞片宛然！

那是一条真正的巨龙！

“龙！”苏晓樯低吼着握紧了手中的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