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还会喜欢吗?

赵夫人直言不讳道,“韩姬,你胆子不小啊,你还敢私藏封地不成?我们这些人,全都上交了封地,只剩下田庄店铺。”

看似是在质问韩太姒,实则是在打王后的脸。

王后说连田庄店铺都上交,但她们这些夫人们只上交封地,田庄店铺都还在手里。

韩姬心领神会,这个紫衣女子瞧不上韩国,却又跟王后不睦啊,拱手作揖道,“大王,王后娘娘,妾并非是私藏封地。封地要交,但不是交给内宫私库,毕竟荥阳不是普通的城池,整整有十五万人呢,打理不好,也是可惜。”

楚夫人跟王后同出一族,彼此共进退,斥责道,“韩姬,你的意思是,内宫府令们无能,打理不好荥阳,是吗?”

韩太姒眼底闪过一丝狡黠,红润小嘴轻启,“这是什么话?我可没有这样说。内宫府令们跟着王后娘娘多年,定是有本事的。妾的意思是,不如荥阳交由更有本事的大王打理,岂不是更好?”

这话把楚夫人、王后两人哽住了。

她们总不能说,大王没有内宫府令有本事吧?

只能咬牙切齿,暗恨可惜,她们还想让楚人去接手荥阳呢,荥阳可是个好地方。

嬴政看向韩太姒,不得不说,韩姬的话语正中他下怀,他要的就是富都荥阳!

韩太姒想的是,荥阳交去了内宫,自己可就什么都没有了。倒不如讨好大王,日后再找机会要回来荥阳。

韩太姒暗自打量着他的外貌,剑眉星眼,高鼻薄唇,肤色冷白,比坐在他旁边涂抹几层胭脂水粉的王后还要白皙,狭长的丹凤眼极具压迫感。

此时眼眸似冷漠,似孤傲,似清冷,又似愉悦,很快归于平淡,让人琢磨不透,他此刻是什么想法。

身材伟岸,坐姿端正,腰板挺直,黑金龙袍增添了几分居高临下的帝王气势。

他一摆手,示意韩太姒坐回位置去,紧接着大手掌重拍一下桌案,顺水推舟,一锤定音道,“既然如此,那寡人就派人打理荥阳、成皋两地。”

“寡人这次过来,是来问王后,今年的宫宴,可以拿出多少钱财操办?”

王后愣了一下,她对这些并不上心,账本数目看得头晕,“钱傅母(先秦教养、管事的嬷嬷),拿账本过来,叫内宫府令们也一并过来吧。”

嬴政跟她夫妻八年,也知道王后的主事之才实在平庸,甚至还有些不足,只能靠底下的宦官傅母们打理,内宫私库年年亏空,却查不出个所以然来。

难道这偌大后宫,除了他母后,就无一人可以挑起宫务大任吗?

匆匆赶来的内府令们早就预备着大王问话,大王年年都会提前两个月问宫宴支出,“启禀大王,王后,内宫私库总余三十万三百六十钱,够今年的年夜宫宴。”

荥阳是富都,但也不是一开始就是富都,以前也很贫苦。荥阳给韩姬做封地后,短短几年,就变成了天下有名的富都。

韩姬的才能可见一斑,只怕尤胜他母后。

念及此,嬴政已然有了主意,端起茶碗,骨节分明,修长白皙的手指在黑陶碗映衬下格外清艳,轻吹一下茶盏,喝了一口茶,冷声道,“年年都是三十万钱,多一千钱都没有,你们可真是厉害。”

内府令们身躯有些颤抖,大王残暴,杀人无数,他们还不想死呢,为首的府令带头下跪请罪道,“臣等无能,实在是查不出来问题在哪里,那些账本数目,一层一层盘算的,绝无没有差错。”

嬴政放下茶盏,剑眉微不可察地蹙了蹙,高声道“王后事情多,身子还要修养,没办法紧盯着你们干活,那就让夫人们,以及谢美人,协理六宫,盯着你们算账。就按现在的席位座次来,赵夫人、谢美人、楚夫人、秦夫人、齐夫人、魏夫人,燕夫人,韩夫人,以半年为限,轮流协理后宫。”

“今年的宫宴,就从赵夫人起。”

仅有的一位美人原来姓谢,这一位身份可不一般。听着上首嬴政的声音,韩太姒抬眼看一圈,将所有人的人脸对上。

韩太姒懂得周文王八卦相术,加上她们刚才嘲讽自己的话语,断定下巴高抬的赵夫人,高傲之人;谢美人一直低着头,要么就直勾勾盯着上面的大王看,满脸的哀求,礼仪不佳,看来出身不高的传言是真的;楚夫人不满嫌弃之色丝毫不遮掩,心思浅显之人。

秦夫人盯着杯子看,可刚才最先整理衣裙妆容的就是她,满心获宠,却连跟大王对视的勇气都没有;齐夫人端肃,比王后还要端庄肃穆,性格讨厌。

魏夫人长相可爱,适时跟大王对视,看来颇得盛宠;燕夫人嘛,妖娆的妆容,给大王抛媚眼,性子大方奔放些。

韩太姒对各位夫人有了认识,心中有数。

赵夫人还沉浸在他的美色中,倏然点名,迷离的眼神瞬间清澈很多,连忙起身,“是,妾定尽心竭力。”

手指绞玩着帕子,脸色羞红,扭捏道,“大王,妾对宫务还不怎么熟悉,今晚你能来妾的殿里教教妾吗?”

嬴政嘴角微勾,就在赵夫人以为他答应之时,他突然笑容消失,语气义正言辞道,“韩姬刚进宫,她不熟悉这里,寡人今晚要陪她。你都进宫三年了,不熟悉的话,那就……”。

不好,协理宫权要飞了?

赵夫人立马截住道,“妾熟悉,熟悉,请大王放心。”

嬴政满意了,就起身,作势抬脚离去,走到下首的席位,就被谢美人喊住了,“大王,明日要来杨柳殿喝茶吗?”

嬴政停住脚步,紧握着她的手,看着她柔弱的脸庞,瘦弱身体,有些心疼,到底是自己第一个喜欢的女子,温声道“你都这样说了,寡人自然要去喝的。你要保重身体。”

谢美人轻轻点了一下头,看着他大步流星走向另一个女人,搂着她远走,心如刀割,透明的泪水无意识滴下,落在她的衣袍晕开来。

王后才懒得看她,她也是可恨的情敌,大王已经够宠爱她,整日还哭哭啼啼的,晦气!

其余夫人更无一人上前安慰她,打心眼瞧不上她的出身,区区一个药女,竟然跟她们平地平坐,心里膈应。

谢美人的邓傅母等所有人走后,才小声提醒道,“美人,你何必如此伤心呢。放眼整个后宫,只有你一人生下三子一女,盛宠优渥,何必悲伤呢?”

谢美人捏着帕子,擦拭眼泪,“你不明白,我只想他独宠我一人,不想让他宠幸别人。”

邓傅母骇然,这这这,这怎么可能呢?

别说一国之君,就是寻常贵族,也不可能只要一个女子的啊。

邓傅母沉思良久,才说道,“美人,只娶一个女子的家庭,不是平民庶人之家,就是佃农奴隶之户。奴婢想象不到,贵族出身,只要一个女子的人。”

谢美人的抽噎戛然而止。

大王要是平民奴隶,自己还会这么喜欢他吗?

她不敢深思,匆匆说雪后难行,该回杨柳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