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收拾了现场,替换掉了能拍到苏晚照和高默语一起出现的监控。
过了几天,我准备去看看她们的时候,苏母告诉我,苏晚照又失忆了。
甚至连重新遇见我都忘了。
我想了想,挺好的,她可以好好生活下去了。为了不刺激她,我没有再出现在她面前。
后来,陈晨曦又来找我了,脸上多了些伤。
他也一直想当警察,想自己亲手把父亲抓进去,不过考了几次都没考上。
我看着他的脸,突然有个不好的念头。两个声音挣扎着,最终我还是说出了口。
“我想到一个办法,不过你得先考上辅警。”
他突然笑了,青一块紫一块的脸显得可怜又滑稽。
“放心,我会帮你的。”
他坐在沙发上痴痴望着我在厨房忙碌的爸妈,低声说了一句:“要是我爸妈就好了……”
他眼里流露的目光刺痛了我,但我的心却一下轻松了,这算是他自愿的吧。
我笑了笑:“那我给你好了。”
他以为我是开玩笑,无奈摇摇头,我又郑重地说道:“我和你换,以后你的父亲,是我的父亲。我的父母,就是你的父母了……”
医生为我解开缠绕的绷带,我心里竟有抑制不住的喜悦。
陈晨曦,不,现在应该叫他陈晨安。他兴奋地跑来我的病房,看来他也一样。
我看着面前曾经的我,他露出发自内心的笑容,回望着现在陌生的我。
这个傻子,既然那么羡慕我的人生,就拿去吧。
我知道我的父母能给我的都给了,但我也始终站在他们的阴影下。
他当然不会知道我的父母在人前如何夸赞我,就会在人后如何贬低我。他也不会知道表面恩爱的他们,在吵架的时候是什么样的嘴脸。他更不会知道,从小到大,他们每次受了气,回来最先会拿我撒气。
我还要被冠以乖巧听话懂事的名头,但凡有些反抗,这些名头就会被轻松地擦掉,又给我戴上相反的名头。
至于他那个父亲,很简单就能处理掉。
既然家事别人不能管,那就让它变成公事。
我替他考上了辅警,他那个父亲,开始有点怵了。但还是改不了爱喝酒的毛病,有时候喝了酒,甚至会跑到我单位去闹事。
我只趁他喝多的时候,刺激了他,引他去了我在办公的同事那里。我那天让那个同事穿的我的外套,他把他认成了我。
家暴难以定罪的话,袭警就不一样了。
对于高默语死亡的调查,我尽量周璇着,让他们只查到了陈晨安的头上。
陈晨安才算是明白我为什么要和他交换了。他看着我的眼睛,早已没了那晚的羡慕,只有愤怒和懊悔。
但是来不及了,现在他是逃犯。
陈晨安察觉不对劲的时候跟我发了消息,当我赶到的时候,他已经死了。
这也让我意识到我忽略的一点:苏晚照打工的饭店老板娘竟是高默语的生母。
警方对陈晨安进行尸检很快就会知道真相,我隐藏不了多久了。但在此之前,我要先撇清苏晚照身上的嫌疑。
那件事有关的一切都将消失了,就当做真正的我也已经死了吧,她可以好好生活了。
从审讯室出来,空寂的走廊只有我腰间的铃铛声响。
一步一响,一步一响……
她始终没有回头看我,站在走廊上盯着空旷的廊道看了片刻,扶着墙壁,慢慢向前走去。
浓稠的夜渐渐褪去,外面不知什么时候下起的大雪,纷纷扬扬,扰得视线不清。灰暗的地面铺上洁白的毛毯,一脚踏上去,又清晰可见。
苏晚照伸出苍白的手,片片飞雪在她掌中融化,一汪清水莹亮,汇聚掌心。
我回身去拿了一把伞,出来时,她已经走进了大雪之中。朦胧的晨光中,只有她的孤影。
我没走上去,静默无声中,她身后的脚印一点点消失,只有一片安宁的纯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