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魔……

少年永远忘不掉的一次夕阳,便是当他第一次真正地看到魔族的那个下午。那时的他才第一次体会到大人们口中所有神话的份量与恐惧。

那天所有人都在尖叫,无论是曾经飞扬跋扈欺负他人的村子里的古惑仔,或者是楚楚动人的高傲而美丽的女人,此刻都在巨大的恐怖中丧失了一切规则与文明,只是不停地撕扯吼叫,只有一种对生命的强烈渴望。

“快逃呀!”

少年听见有人在后面大喊,这声音是在叫他吗?或者是在叫其他人?

少年没有挪动脚步,他此刻感受到的并非如其他人一样的害怕。

至于当时是什么感觉,以后少年在回想起时总是想努力还原,可是依然徒劳无功。

莫非当时只是麻木了而已?还是已经被吓得魂飞魄散,没有了意识?

“你为什么不走!”

一个声音从后面传来。

也许真的是在对着少年说的吧,少年回头看。发现居然是村长。

“魔族已经过来了,自我们在这个村子里面安家50年后,他们又出现了……”

少年惊讶地发现村长的声音居然比他想象的还要冷静,仿佛一切事情都已在村长的预料之中。

“我……”

少年不知道该解释什么。

轰!

一声巨响在他们身后传来,只见一个火球在他们后面爆炸,巨大的冲击力将他们推倒在地。

“村长!”

少年大叫道,而此刻的村长正倒在地上,血流不止。

四周是木屋燃烧疯狂冒出的火焰。

“不,不要管我……快走!”

村长的声音略微有些颤抖,血将其白色的头发和胡须染成了赤红。

“村长!”

即便是感觉到无比难受,少年依旧艰难地爬起来,想要去搀扶村长。

“不要管我,我可以……”

村长又吐了一口血。四周传来不断的爆炸声,甚至一度掩盖了叫喊声。

“看来我终于还是走不掉了呀……”

村长说:

“我可以交给你一件事……吗?”

“什么事情,当然可以呀。”

少年的眼眶有湿润。

“你是,勇敢的,少年,对吧……”

少年没有接过他的话。而是流出了眼泪。

“那,把这个东西拿着……”

村长颤抖着从已经破损的衣服中拿出一个已经非常古老的袋子,打开是一个木盒。

“往昔若唯恶,天地亦可倾……”

村长念念有词,并且做着一些少年无法理解的手势。而这也是少年第一次才明白村长居然会一些如同咒语的东西。

突然,木盒像受到了某个指引一样,缓缓打开,而在其中的,是一个机械形状的球体,而这个球体又似乎由许多其他的零件构成。

“这是什么?”

少年第一次见到这样的东西。

“这是……”

“哈哈哈哈,原来你在这里!”

突然,一个尖细得有些令人害怕的声音从他们身后传来,打断了村长的话。

而村长也似乎因为这句而颤抖不止。血开始止不住得流,将少年的胸口的有些破烂围巾沾染。

少年忍不住回头望去,却马上害怕得失去了魂魄。

只见被轰炸成碎片的门口,走来了三个面目狰狞的人,或者说,那根本不是人。

而是一个全身燃烧的猴子,一个布满雷电的牛,和一个身着女装,带着头巾,却无法看得见其脸的……白骨。

“哟,这不是那什么北荒第一驱魔人吗?如今怎么就躲在这深山之中,不肯见人了呢?”

那猴子用一种带着嘲讽但是极其恐怖的语调说。

“石猴……美猴王,伤害你朋友的事情,这都是我一个人的责任,请不要伤害我的族人,他们不习武功……与这件事无关。”

村长激动地说。

“你的族人你的族人……”

那头牛开口说话了,其声音厚重,却依然闻之战栗。

“50年前你率领驱魔大军,趁我和我贤弟与悬天交手之际,偷袭花果山,杀了不知道多少猴子猴孙和魔部将领,我的朋友狐狸大将军一直战斗到最后一口气,最后在我妹的怀里死去,这个仇难道我不该报吗?”

“你伤害我们的家人,害我们整日以泪洗面,怎么在伤害你家人的时候你却反倒开始变得慈悲起来了?”

这次开口的是那个穿着女装的骨头,虽然是女声,却凄凉无比。

“与悬天作对,本就是一个错误,我只是执行一个命令罢了……”

“哈哈哈哈哈哈!”

猴子大笑道:

“命令?”

“你们天庭压我们这么多年,奴役我们,吃我们的肉以换取你们的长生,抓我们种蟠桃熬酒以换取你们的享乐……临了还不忘给我们冠上邪恶、愚昧、粗鲁的丑名”

“我倒是要看看这天有什么能耐,是否他们那灿烂无比的文明是否早就忘记了他们是在谁身上掠夺的。”

“我……我愿意死去,来替你们朋友瞑目,可是,可是放过他们好吗……”

村长近乎哀求地说道。

“美猴王,牛魔王,白骨大人……你们是,你们最讲义气的吧……”

“哈哈哈哈哈哈!”

三个人同时笑出了声。

“没错,我们魔种比你们神仙还要讲义气,可是我们是被你们定义为的魔,我们可从来不讲什么文明。”

“求求了……放过他们吧。”

“放过,哈哈,做梦去吧。你的驱魔大军的每一个人和他们的族人,都将成为我们的献祭……只是有一点我很不明白,为何你会躲进这深山之中,我们也找了很久才找到,悬天为何没有来保护你?”

“我,我被悬天,除名了……”

“什么?”

猴子明显是愣了一下,脸上居然露出了一点怜悯。

但他很快又回到了那副狰狞的面孔。

“哈哈哈哈!堂堂北部驱魔大将军,悬天征夷右侍郎,三品督骑卫,悬天北荒办事处副主任,却也会被除名,落得个去深山老林隐藏的结果。真是罪有应得呀!”

猴子得意地说道。

“让俺老牛来终结你吧!”

牛拿起斧头,迈着重重的步子向村长走去。

“住手!”

少年大喝道,这时三个魔才注意到那个开始已经被吓得动弹不得的少年,原来他还活着。

“你是哪里来的小孩,找死吗?”

“住手!”

少年用尽全身力气站起来,从地上捡起一根棍子,和村子里大多数安稳过日子的人不一样,他对武功比较感兴趣,因此学过一些武功。

“倒是有点勇气。”

猴子又笑笑:

“如果他不是村长的族人,我还挺喜欢这个小孩的。”

“生得也有点俊俏,长大了必定是个俊郎,不如白骨你把他带回家……”

“你有毛病吧?”

白骨精有点埋怨地说,这时候少年才看清楚那白骨的人形态的脸,原来她是有人脸的,或者说她是可以变出人脸来的。

“哈哈哈哈哈!”

猴子和牛魔都笑了,不知道为什么,他们笑得越大声,少年心里越恐惧。

少年紧紧地握着棍子,手心已全部都是汗。

但是他还是从余光中,看着几乎奄奄一息的村长,他看见村长在用手比划着什么,口中也在振振有词。

但是此刻少年已经完全没有能力再想那么多了。

“谁去收拾他?”

猴子说:

“我有点不忍心。”

“贤弟你还真是菩萨心肠,莫不是以后会当菩萨吧。”

牛魔有些开玩笑似地说。

“我也不忍心,这么帅的人,而且还是个小孩子。”

白骨精也说。

“喂,你杀的帅哥和孩子还少吗?”

“真的不多好吧。”

“你怕不是只想在猴子面前表示一下吧。”

“要你管,你个死肥牛。”

“哎哟,你最瘦了,瘦得肉都没有了。”

“你有病吧……”

然而他们三个魔种的轻松却没有传递给少年,此时的少年手中依然紧紧地握着那根棍子,眼神坚毅,汗已经浸湿他衣服的每一个角落。

他用余光瞥了一眼村长,看到他依然在说些什么。

“唉,胀活累活都由我来做。”

牛魔说罢,抡起斧头,径直向少年走去。

“住!”

“手!”

少年依然咬紧牙齿,用尽全力地去喊。原来人在真正面对死亡时,是丝毫不畏惧的,人只是害怕死亡的过程而已。

是啊,他在干什么呢?他心里清楚地很。以他的实力,他肯定是无法救村长的,他也肯定会死去。

但是他却没有丝毫犹豫,甚至没有丝毫害怕,他现在已经没有任何想法,脑海中完全空白,只是凭着胸腔的热血,愿意为此放弃自己的生命。

他已经完全接受了自己的命运,因此便没有任何的害怕了。

“呀!”

少年大喝一声,拿着棍子,似乎是要把自己十二年的生命的所有力气全部用尽似地向前冲去。

余光的角落里,他看见村长依然在念着什么。

牛魔王举起了斧头,闪电像蛇一样蜿蜒曲折,布满整个房间。

“我!叫!你!住!手!”

少年大吼。

在余光中,他甚至能够看到猴子眼中的那抹惊讶与怜悯的温柔。

突然,村长把开始的那个球向少年扔去。在少年头上,那个球开始分裂,闪现出神圣的光泽。

少年只觉得那光芒越来越耀眼,先只是那个球发出来的,后来越来越大,越来越大,直到把少年全部包围。

那光芒无比温暖,虽然很亮,却一点也不耀眼。

少年举起的棍子,挥了出去,但是什么也没有打到,只是让他打了一个踉跄。

他慢慢站稳脚跟,而光芒也逐渐褪去。

他才发现自己目前正处于一片森林之中,夜晚的森林安静地很,蟋蟀的声音由远及近,风扶过少年的头发,这种感觉,真的好冷。

少年过了好久好久才缓过神来,他全身没有一点力气了,瘫到了附近的一颗石头上。

那个机械形状的球,也从天空中掉下来,掉在少年的脚边,少年微弱地将他举了起来。

月亮在天空中,发出幽暗的白光。

少年终于确认,自己大概是被传送到了很远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