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看着窗外不断变化的景色,逐渐由森林变成山地,接着变成了一望无际的黄沙。
这是少年第一次看到沙漠。
黄沙漫天,吹起风来,便是无休止的黄雾,那黄雾就像是要夺走一切生命似的,吹过的地方,寸草不生,只剩下一排排动物的头骨,在沉默地诉说着什么。
这种地方,也会有人生存吗?
少年想。
可是过了不到一会儿,一座城市便在这无垠的沙海中显现出来,显得是那么突兀。
城市虽然看上去有些破败,但是至少从天上看,人们的生活还算是井井有条,房屋鳞次栉比,街上也有大把的戴着头巾的人正在进行交易。
城墙上最醒目的地方,用金子写成几个大字:
“金庭城”。
鲁大师将盾山要塞停在了城市前面,他们下来后,看到了一堆打扮成西域样貌的人,拖着货物,一步一步地慢慢走着。
“这是来自海都的商人,他们去往长安的。”
鲁大师像在自言自语。
“从海都去往长安的往返途中,必须要经过这片沙漠,大把的商人丧生在了这通向梦想的旅途中,后来有人在这个地方发现了金子,所以吸引了大量掘金者,于是人们便在此地建城,也是为那些商人留一个能够休息的场所。”
他们两人便跟着商队一起走进了城市,鲁班七号没有来,因为鲁大师依然不愿意修理他。
他们走进门口,少年看到护卫拦住了商队,商队也没有争辩什么,从一个包裹里面轻车熟路地拿出一些银两递给了他们,于是护卫便放行了。
“我们也要……”
少年问。
“不,不需要。”
鲁大师摇了摇头,走向护卫,护卫先是狠狠凶了他一眼,接着鲁大师递上了一个什么书信,然后护卫大惊失色,马上放行。
走到城中,少年才发现,原来这个城市和想象中完全不一样,这里有一些房子修得非常漂亮,其装饰和建筑都美轮美奂,然而有一些房子却又十分简陋,就像是茅草屋一样,只是用几根茅草简单地装饰了屋顶。
他们呆在那里过了几分钟,就有一个穿着非常得体的人急冲冲地跑了过来。
“鲁大人,咱们郡主要您前去殿里坐坐。”
“好。”
鲁大师有点装腔作势地说。
“大人和少主二位这边请。”
那人卑躬屈膝地做了一个手势,让少年非常非常的不习惯,更何况他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变成了“少主”。
“谢谢。”
少年对那人说,但是少年发现那人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
穿过几个熙熙攘攘的街道,他们便来到了一座十分巨大的大殿前。大殿非常好看,结合了东方和西方的设计风格,少年感觉这房子的瓦片都是由玉做的。
大殿的匾额上,也是用金襄城的几个大字“兰陵殿”。
进入殿内,装饰则变得更加奢华了,到处都可以见到无比精美复杂的雕刻,四处摆放着少年从来没有见过的奇珍异果,宫女们来来往往,都在忙着自己的事情,见到少年和鲁大师,都低头鞠躬。
他们继续向前走,走到一个十分开阔的房间,房间里面摆着一个茶几,里面没有一个人。
“高老弟,出来呗,你见我还有必要这样藏着吗?”
鲁大师略带讽刺意味地说。
“哎呀呀呀,真不好意思。”
少年四顾,却依然没有看到除鲁大师和自己外的一个人,但是他分明又听到那由远及近的声音。
“劳烦我鲁哥大驾光临呀,真的有许久未见了,上次见面的时候,还是在师傅一百岁生日宴的时候吧!”
少年发现那个茶几上的座椅上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多了一个人,他戴着一层厚重的面罩,身上披着奇奇怪怪的锐利的盔甲,还梳着一个非常违和的马尾辫。
“坐呀!”
那人说:
“你儿子都长这么大了呀,诶,小家伙,吃西瓜吗?”
说罢他便递给少年一个红色的水果,少年接过,吃了一口,非常甜。
“高老弟,给你打造的这副盔甲面罩好用吗?”
少年发现鲁大师似乎没有解释他和鲁大师的关系,其实他不知道如果现在解释会有点难。
“挺不错的,透气性、防水性、封闭性都挺好,我在潜行的时候以前经常满嘴沙子,现在倒是没有这种情况了……只不过声音还是有点奇怪。”
“你都成所谓的兰陵王了,还在沙漠里面抢劫商队吗?”
“那只是一个称呼罢了”。
少年听到一阵发笑,笑声在面罩的声音处理下显得十分瘆人。
“我还是喜欢师兄叫我长恭,称呼这都是外在的东西,又不能带来财富。”
“让别人知道你是我师弟,甚至知道你也是稷下学院毕业的,还是老夫子的弟子,那我们的脸都会被你丢光的,要知道你在外面名声可不太好。”
鲁大师说,少年心里暗犯嘀咕:他也是稷下毕业的吗?
“哈哈哈!”
那人继续在笑:
“名声?名声能够保障我和我的族人都有饭吃吗?名声能够改变我族贫瘠的生活吗?人们为了一个虚名而伤害了更多的人,这名声有什么用?”
鲁大师摇了摇头:
“无可救药。”
他说。
“鲁兄这次来拜访是为了做什么呢?只是带儿子出来旅游增加见识的吗?那倒也好,只是这黄沙漫天的,也没有什么可供游玩的地方啊。”
“不,我是想问问你,你是否知道苍的事情。”
“就是那所谓的北方绿苍狼吗?”
“是的。”
“他还活着?”
“是的,并且现在和狼群生活在一起,我昨天见过他,差点死在他的箭下。”
“那你可真幸运,据说能够从苍的箭羽下逃脱的人一百个人中找不出一个。”
“你不是已经杀死他了吗?”
“那是十年前的事情了,只记得我和成可汗交战时,他们中了我的埋伏,再加上他们已经筋疲力尽,所以被我们打得损兵折将,几乎全军覆没。”
“那苍呢?”
“我记得在交战时候,我潜行到他身后,给了他几刀,你知道的鲁兄,我虽然不是什么四大将军之列,但是被我潜行所逮到的人,基本已经不可能再生存,更何况我那次补了无数刀,他也已经倒地,如果这种情况下还能活着,那真是无法解释的事情了。”
“会不会是魔种救了他,我听说魔种有某些能够起死回生的禁术。”
“我想大概不会……如果是魔种所为,那么他又怎么会只和狼群混在一起。更何况魔种看到这个曾经杀了他们无数同族的人,应该是恨之入骨才对,又怎么会去救他呢?”
“你还真是……挺说得出口的呀。”
鲁大师笑笑说:
“魔族最痛恨的人,反倒死在了他的同族手上。”
“那都是历史了,历史反正已经无法改变,不如好好接受呗。”
兰陵王也笑笑:
“你打算怎么做?”
“我打算报告给悬天。”
“悬天……他们会管这件事情?”
“悬天对于破坏他们统治的事情是必然会出手的,他们不会管人间的灾祸、饥荒、战乱……但是如果有人威胁到他们统治的根基,如魔种的大规模暴动,或者这件事情,驱魔护卫队中如此重要的人物的叛变,这些他们是必然会出手的。”
“除了你还有别的人知道这件事情吗?比如天衡派的人,或者你们天仁会的人?”
“暂时我还没有报告,不过他们的情报非常灵的,如果报告给悬天,那么他们也是一定会知道的。”
“哦。”
兰陵王点了点头,说道:
“悬天最近挺忙的,不是吗?”
“是啊,那妖猴暴动,天庭已经镇压快100年了,他们的势力反而越来越大,听说最近各地区的妖族纷纷响应,尊那妖猴为……”
“什么呢。”
“齐天大圣。”
“哈哈哈哈哈哈哈!”
兰陵王爆发出略显癫狂的笑声。
“好一个齐天大圣,这是真的不把悬天放在眼里呀!”
“这样没有办法呀,这妖猴能力太强大了,居然让各地妄自尊大的妖族们都能放下骄傲,甘心尊其为王,一旦五国十二城的妖族联合起来,那势力不可想象,在历史上,或许也只有创世之初神存在的时候妖族有如此大的势力了。”
“那各地的看法是如何呢?”
“那些国家和地区的主儿还不是该谴责就谴责,配合着悬天做做样子,毕竟悬天是上级。而西方佛陀似乎还在观望,没有做出什么表示。”
“哈哈哈哈哈!我在这沙漠之中,也不管这些闹心事,只是该吃吃该喝喝,过好每一天就好了,至于那什么大圣,我是真没什么想法的。他赢了也不过就是变天而已,刮风下雨,打雷晴天,天气不应该就是总是变化的吗?”
“你倒是看得真开呀!”
鲁大师叹道。
而少年此时,已经握紧了拳头,他的内心,有无数股愤怒在向上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