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净身出户的便当盒

乌云压得极低，陈默抬头看了眼天色，把便当盒往怀里护了护。衬衫袖口已经湿了一小片，雨还没正式下，空气里的水汽却重得能拧出水来。

苏氏科技的玻璃幕墙亮得刺眼。陈默在楼下站了会儿，等呼吸平复下来才往里走。前台小李看见他，张了张嘴又闭上，最后只挤出来一句：“苏总在会议室。“

电梯门刚开就听见林妙可的笑声，尖得像是玻璃碴子刮在铁皮上。“哟，软饭男又来要钱了？“她倚在会议室门框上，新做的指甲一下下敲着咖啡杯，“妍妍正在谈两千万的单子，你这破饭盒配吗？“

陈默没接话。他看见苏妍从会议室出来，西装裙的腰线收得锋利，和三个月前他亲手改松的那条已经不是同一件了。

“你来干什么？“苏妍皱眉的样子很陌生。以前她胃疼的时候，这个表情会软化成依赖，现在只剩下不耐烦。

“山药排骨，小火炖了四小时。“陈默把便当盒往前递了递，“你昨天说胃不舒服...“

“我缺你这口吃的？“苏妍突然抬手，便当盒砸在地毯上发出闷响。盖子崩开时，枸杞像血点子溅在陈默裤脚上。

林妙可把咖啡泼过来的时候陈默没躲。液体顺着锁骨往下淌，在衬衫上洇出深色的痕迹。有点烫，但比不上苏妍接下来的话：“陈默，你连条狗都不如。狗还知道看家护主，你呢？除了花我的钱还会什么？“

会议室玻璃墙后头探出几个脑袋。陈默蹲下去捡碎片，听见林妙可在笑：“看见没，这就叫废物利用。“

有片山药粘在苏妍鞋尖上。陈默伸手去擦，被她猛地后退半步躲开。这个动作比咖啡更烫人，他感觉指关节像是被火燎了一下。

“妍妍...“他嗓子发紧，这三个月的病历和药方还在他抽屉里，苏妍每次生理期前三天都会胃痉挛，这事只有他知道。

“别这么叫我！“苏妍的声音突然拔高，又突然低下去，“离婚协议签好了，你今晚就搬走。“她转身时高跟鞋碾过一片百合，鞋跟沾着泥浆的印子。

雨终于下起来的时候，陈默站在公交站台摸到裤袋里的U盘。里头是苏氏科技下一代产品的核心算法，他熬了二十七个夜赶在融资前写完的。

出租屋的灯泡接触不良，闪得人眼睛疼。陈默把湿衬衫扔进洗衣机，发现内衬口袋里露出便当盒里那张纸条的一角。上面记着中药配伍：砂仁6克，白术9克，茯苓...字迹被雨水泡得发胀。

灶台上的火苗“噗“地窜起来。陈默看着三年来攒下的胃药研究资料在铁盆里卷边发黑，忽然想起领证那天苏妍把脸埋在他肩窝里说：“你身上有晒被子的味道。“

手机在茶几上震动。是陌生号码发来的照片：苏妍站在淋透的收购函前，身后电子屏显示股价暴跌17%。第二条消息紧接着跳出来：“陈总，按您吩咐，已经切断所有供应商联系。“

窗外的雨更大了。陈默把烧剩的纸灰按灭在烟缸里，火光照亮他无名指上那道浅浅的白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