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如影随形

陈聿怀握着陈思曈的手在自己脸上蹭了蹭,微凉的唇若有似无地擦过陈思曈的手掌心,语气中带着一丝委屈说:“曈曈,当我看见你和那个男生走得那么近的时候,我心里好难过。我就在你旁边不远处,你都没有看到我,这让我感到有点生气。我知道我不该这样,可我就是不开心,你说我是不是病了?”

陈聿怀眼眸低垂,本就俊美的容颜在微弱的月光下竟透出了一股破碎感,陈思曈莫名觉得有点心疼,柔声道:“别这样说自己。”

“那你以后不许叫我学长,要叫我的名字。”陈聿怀此刻的样子就像是一个撒娇讨糖吃的小孩子一样,让人忍俊不禁。陈思曈不由得扑哧一笑,“嗯,好。”

“那你叫叫我。”陈聿怀眼里带着期盼,语气带着一丝撒娇的意味。

“陈聿怀。”陈思曈眉眼弯弯,笑着叫出他的名字。晚风吹过,带来了一丝清凉,赶走了白日里积攒下来的闷热感,与微风作伴起舞的树叶发出专属于它们的旋律。

陈聿怀的眼睛里盛满了快乐的星光,嘴角上扬,温柔地回应了一句:“曈曈。”声音入耳,仿佛一滴纯正的蜂蜜滴在了舌尖,口感清甜柔和,咽下去后喉咙留有一丝清爽的回甘。

陈思曈感觉到口腔中唾液增多,咽下口水,抽回自己的手,此时的她虽然脸还有点红,但已经恢复了理智。她不知道自己为何这般抵抗不住陈聿怀的“诱惑”,不自知地想要碰触他,或许是之前和他发生的事情都太过于深刻,或许是他的英雄救美让她觉得他很可靠,从而降低了对他的防范,不自觉地会依赖他,靠近他。但此刻清醒的她现在并没有那种想要和他谈恋爱的想法,思来想去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最终,她将这种情感暂时归结为“吊桥效应”。

陈思曈想到两个人每次的肢体接触也都是因她而起,而且自己刚才的行为的确有点冒犯,于是说:“陈聿怀,抱歉刚才我……”还没等她说完,陈聿怀便打断了她的话,说:“你不用道歉,曈曈。我没有觉得你冒犯我,相反我一点都不讨厌你的碰触,真的。你也知道我的情况,我其实也没有什么朋友,你不嫌弃和我做朋友,我真的很开心。我看得出来你是真心和我做朋友的,我很珍惜。可我也很贪心,我怕你有了男朋友就会疏远我……我好喜欢你这个朋友,我不想失去你。”

陈聿怀的眼神中透出一丝不安,小心翼翼地问:“曈曈,你会不会讨厌这样的我?”

陈思曈没有马上回答,此刻的陈聿怀浑身散发出焦虑与不安,像一个没有安全感的孩子。她想起当初在食堂感到绝望和无措的时候,是陈聿怀温暖的怀抱唤醒了她,她无法说出“讨厌”这两个字。于是,陈思曈伸出双臂拥抱了陈聿怀,就像当初他安慰她时那样,轻拍他的后背安抚道:“不会的。不会讨厌你。”

陈思曈的主动拥抱使陈聿怀的身体瞬间紧绷,随后又慢慢放松。陈聿怀双臂回抱住陈思曈,下巴搁在陈思曈的头顶轻声说:“曈曈——你真好。”

树下拥抱的男女,沐浴着零散的月光,不带任何欲念,只有岁月静好。手机视频邀请的声音打破了两人之间的那份宁静。陈思曈掏出手机一看,是妈妈打来的。她抬眼看了一下陈聿怀说:“我妈打来的,我先接下电话。”陈聿怀点了点头松开了陈思曈:“嗯,你先接。”

陈思曈拿着手机走到路灯下才接通电话。

陈思曈:“妈妈。”

陈思曈妈妈:“曈曈,在忙吗?欸?还在外面呢啊?”

陈思曈妈妈从视频中看出女儿是在室外,陈思曈的爸爸听见妈妈的话,也把脑袋凑到视频框里观察起陈思曈那边的情况。

陈思曈:“嗯,我刚到宿舍楼下,正准备回去呢。”

陈思曈爸爸:“曈曈啊,天黑了女孩子不要在外面多待啊,早点回去。”

陈思曈:“嗯。知道了。”

陈思曈妈妈:“你阿婆送来了两大筐蜜桔,等周末你爸给你送去学校一些,你和你宿舍的一起分着吃。”

陈思曈:“嗯。替我谢谢阿婆。”

……

陈思曈举着手机乖巧地应答着父母的话,并未注意到身后的陈聿怀正目不转睛地盯着陈思曈手里的电话屏幕。视频里可以看出陈思曈的父母笑容和蔼可亲,应该是很好相处的人,言语里无不透露着对陈思曈的疼爱。陈聿怀看着视频中的那对夫妻眼神晦暗不明。

十五分钟后,陈思曈挂断了电话,突然觉得有点凉,双手抱着手臂使劲搓了搓才略微缓解。

陈聿怀在陈思曈转过来的瞬间,眼神变得温柔,他笑着走到陈思曈近前说:“你有一对很爱你的父母,真让人羡慕。”

陈思曈知道陈聿怀定是想到自己的家庭情况有些伤心难过了,他那眼神中一闪而过的伤感可是没有逃过她的眼睛,于是陈思曈直视陈聿怀的眼睛,认真地说道:“这世界上有好人就有坏人,父母亦然。虽然你没有一个爱你的爸爸,但是你还有一个爱你的妈妈,你的妈妈给了你亲情。现在,你和我成了朋友,拥有了友情。以后,你还会结交到更多志同道合的同事和朋友,拥有更多的友情。你和我们没什么不同,所以你不用去羡慕别人。

陈聿怀,我们要向前看,那些不好的就都让它留在过去,未来还有更多的美好生活在等待着你。”

此时,陈聿怀心中有一种莫名的情愫在滋生,他按下心中这股要发芽的情绪,轻笑一声,说:“嗯,时间不早了,早点回去休息把,睡太晚明早该起不来了。”

陈思曈点了点头道:“嗯,那——你也早点休息。”

“嗯。去吧,我看着你进宿舍。”陈聿怀目光温柔地看着陈思曈离去,陈思曈好像不放心似的,一步三回头地往宿舍大门走,直到看不见陈聿怀的身影。

陈思曈一回到宿舍,高娜立马放下手中的面部按摩仪,一脸激动地问:“曈曈,你答应了没?”

“什么答应了没?”陈思曈不解,这人没头没尾的问得什么问题。

庞熙瑶撕掉脸上的海藻面膜,边用打湿的棉柔巾擦脸边说:“哎呀~还能事什么啊,程凯那小子和你告白了吧。”庞熙瑶这话说得十分肯定。

陈思曈一下就明白了,合着篮球赛结束这些没良心的是故意撇下她先跑了的,她们知道程凯今晚会和她告白,所以故意弄那么一出。陈思曈故意板着脸说:“哦——我说嘛,你们三个人看完球赛说什么着急拿快递先走了,都是借口是吧?你们就是故意把我丢给程凯的是吧!”

“哎呀,别生气嘛,消消气,消消气。嘿嘿嘿……”刘晓文把陈思曈按到椅子上坐下,非常狗腿地给她捏捏肩,捏捏胳膊。

“你这木头脑袋学习上挺聪明,怎么感情上这么木呢?”高娜翻了个白眼,边往脸上补拍精华边说,“程凯为什么突然说请你去看他打篮球比赛?他是想向你展示他的魅力。比赛结束他在那欲言又止又是怎么回事?明显是有话要和你说又不好意思讲嘛,而且程凯看你那眼神,傻子都看得出来是对你有意思了。”

陈思曈两眼一瞪:“你的意思是我连傻子都不如呗!”

庞熙瑶对着高娜啧了一声说:“瞎说什么大实话呢,怎么能拿傻子和我们曈曈比呢,傻子如何能上大学,是吧。”

“对对对,我错了,我错了还不行吗?”高娜转过身,面向陈思曈,一脸认真地说,“曈曈,你说你都已经成年了,那些关于爱情的电影和电视剧总看过吧,给你送药,帮你取快递,还帮你打了一个星期的饭呢,你怎么就感觉不到人对你有意思呢?”

陈思曈不认同高娜说的,反驳道:“送药是他刚好手里就有,所以给我用了,取快递我也有让你们帮我代领吧,说打饭这个事情一开始我是不同意的,他说他害我受伤行动不便,心里感到愧疚,非要帮我代打饭以表歉意,而且也不是顿顿都麻烦他吧,你们不也帮我打过饭?再说了,要是我也把人撞受伤了。我也会像他这样做些力所能及的事。而且我好了以后他也没再这样帮我打饭了啊,除了正常的交流没有其他过于亲密的举动了啊。我上哪能看出来他对我有意思啊?”

高娜反问道:“你就没有发现,他和你说话的时候眼睛亮晶晶的,和我们说话时就没有这样吗?”

陈思曈摇了摇头。

“得。这是旁观者清当局者迷啊~”庞熙瑶摇了摇头说。

虽然看陈思曈的反应就能猜得出来她没有和程凯确定恋爱关系,但刘晓文还是忍不住问陈思曈:“你最后是——拒绝了程凯吗?”

陈思曈点了点头:“嗯。”

“曈曈啊,面对这么一个大帅哥的表白你竟然能忍心拒绝?”高娜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长得帅,人缘也好,还是校长的亲侄子……啊……为什么他看上的是你不是我啊……”庞熙瑶和刘晓文也纷纷痛心陈思曈狠心拒绝程凯的告白,也替她感到可惜。

陈思曈看着高娜她们浮夸的样子,索性不再理会她们,直接洗漱准备睡觉。

有了高娜她们刚才吐槽她木头这件事,陈思曈躺在床上不禁开始琢磨起晚上陈聿怀的举动。‘被父亲抛弃的单亲家庭……心思敏感,没有朋友……看见我和程凯走得近吃醋……嘶——难道他喜欢我?’陈思曈翻了个身,张口就想问一下寝室的那三位“情感专家”们,可转念一想,陈聿怀还不想他家的情况被更多的人知晓,那三个女人太能扒历史了,想想还是算了,不问她们了。

陈思曈掏出手机,在浏览器上搜索“一个男生喜欢一个女生的具体表现有哪些”,搜索出来的答案倒是不少,陈思曈一条一条地看过去,程凯倒是基本符合上面所说,陈聿怀倒是没能对得上几条,除了看着她会温柔的笑,就是今晚那反常的举动了。一想到陈聿怀今晚和她贴得那么近,还有那像小孩子撒娇似的行为,陈思曈不自觉就呼吸急促了起来,下意识地双手捂脸,心想‘完了,不会沦陷了吧!还没确定对方是不是真的喜欢自己呢,自己就先被美色迷惑了心智。完了完了完了……’陈思曈就在这不断地自我怀疑和自我分析中睡了过去。

不知睡了多久,陈思曈感到脸上痒痒的,就像有小虫在脸上爬。陈思曈伸手挠了挠脸,一秒过后那种酥痒感又来了,但很快这种感觉就从脸颊移到了脖颈,在脖颈处游移了一会儿又顺着锁骨往下移动。陈思曈心想不会是该死的蟑螂爬身上了吧?这么一想立马就精神了,睁开眼的同时伸手就往自己身上拍去。结果扬起的手还没打下去,反被一只润如玉石、骨节分明、修长有力的大手给握住了,陈思曈瞪大了双眼,一脸的不可思议,她竟然看见陈聿怀趴在她的身上,对方的脸上完全没有被发现的那种惊慌失措的表情,反而双眼迷离地看着她说:“曈曈,我好喜欢你。”说完就吻了上来。

陈思曈被这一幕吓得一个激灵,刚说出一个你字,眼前的陈聿怀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熟悉的床顶和她缠绕在支架上的星星灯。这时,手机设置的闹钟响了,原来已经是第二天的早晨了。陈思曈坐起身拉开床帘,环视宿舍一周,发现大家都起床了。刘晓文发现陈思曈坐在床上发呆,出声提醒道:“曈曈,醒一醒,别发呆了,赶紧下来洗漱啦。”

“呼~”陈思曈呼出一口气,拍了拍胸口小声道,“原来是梦啊,吓死我了。”

今日陈思曈不知道为什么,好像走哪里都能看见陈聿怀的身影。

下课的时候,正收拾桌子上物品的陈思曈突然发现陈聿怀就站在教室门口看着她笑。陈思曈停下手中的动作愣愣地盯着门口,心中不免意外道:“他怎么会出现在我们教室的门口?难道是来找我的?”

“怎么了,曈曈?”旁边的高娜顺着她的视线看了眼门口,“有人来找你吗?”

“嗯?”陈思曈看了一眼高娜,再看向门口,那抹身影已经消失无踪。“啊,没什么,看错了。”

课后,陈思曈和她的好友们在校园的林荫小路中穿行时,无意间瞥见陈聿怀在树下向她招手,陈思曈就像按下了暂停键一样,愣愣地站在那里盯着树下的陈聿怀。“快走呀,曈曈。”好友的呼唤声换回了陈思曈的注意力。清风拂过,陈思曈扭头再看,哪里还有陈聿怀的身影,只余树木投下的斑驳树影以及枝叶婆娑作响。

食堂吃饭的时候,陈思曈看见陈聿怀就坐在斜对面那桌看着她笑,陈思曈吃饭的动作一顿,庞熙瑶顺着陈思曈的视线看去,除了专心吃饭的美女没什么特别,于是伸手在陈思曈眼前晃了晃“看什么呢?你熟人?”回过神的陈思曈定睛再看,斜对面坐着的是一个不认识的美女,不是陈聿怀,于是摇了摇头答到:“不认识。”

晚自习的时候,陈思曈走进教室的一瞬就看见了最后一排角落里的陈聿怀,可当她和好友在教室中间找好位置坐下后再回头看,陈聿怀再次消失不见了……

陈思曈怀疑自己病了,怎么哪都能看见陈聿怀的影子,这种如影随形的感觉快要把她逼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