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中的瑞士信贷大厦像一把出鞘的利剑，玻璃幕墙反射着刺眼的光芒。程勇站在马路对面，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口袋里的钥匙。距离银行开门还有二十分钟，但门口已经排起了队。
“确定要用真面目进去？“林妍递过一副墨镜，“监控系统可能已经标记了你。“
程勇摇摇头：“陆明远准备的假身份在车上，记得吗？李成，医疗器械销售代表。“
他回到车里，从储物箱取出一个信封。里面的身份证照片赫然是他自己的脸，但名字和出生日期完全不同。陆明远竟然早就准备好了他的替身身份。
“他计划这一切多久了...“程勇喃喃自语。
林妍检查了一下手枪弹匣：“陆总从不留事情给机会。走吧，时间到了。“
银行大厅冷气十足，程勇的衬衫却被汗水浸湿了后背。柜台后的女职员挂着职业微笑：“请问办理什么业务？“
“我想开启保险箱。“程勇压低声音，“B-172，持有人姓名苏雯。“
女职员敲击键盘的动作突然顿住，她抬头仔细打量程勇，笑容变得僵硬：“请稍等。“
她起身走向后方办公室，程勇和林妍交换了一个警觉的眼神。两分钟后，一位西装笔挺的中年男子走出来，胸牌上写着“副行长张毅“。
“李先生？“张毅伸出手，“请随我来VIP室。“
VIP室的隔音门关上后，张毅的表情立刻变得严肃：“苏女士的保险箱有特殊协议。我需要验证您的身份。“
程勇心跳加速：“什么验证？“
张毅从抽屉取出一个手掌大小的生物识别设备：“指纹和视网膜，请。“
程勇犹豫了。这是陆明远母亲的保险箱，验证的自然是原主的生物特征。他现在用的是自己的身体...
“有问题吗？“张毅的眼神变得警惕。
林妍突然插话：“他刚做完眼部手术，视网膜扫描可能不准确。有替代方案吗？“
张毅皱眉：“按规定...“
“苏女士设立保险箱时应该留有备用验证方式。“林妍镇定地说，“比如密语？“
张毅惊讶地看了她一眼，缓缓点头：“确实有。请回答：'天空中最亮的星指引谁回家？'“
程勇的太阳穴突突直跳。这不是随机问题，而是...他闭上眼睛，陆明远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
——夏夜庭院，年轻的陆明远坐在母亲膝头，女人指着星空：“看，天狼星，天空中最亮的星。它会永远指引你回家。“——
“天狼星。“程勇睁开眼，“指引陆明远回家。“
张毅的表情松弛下来：“验证通过。请随我来。“
地下保险库的温度比大厅更低。B-172是个中型保险箱，张毅用主钥匙和程勇带来的副钥匙同时转动，箱门才缓缓打开。
“您有十分钟隐私时间。“张毅说完便退出了保险库。
箱子里只有一个黑色金属盒，表面没有任何标识。程勇取出盒子，手感沉重冰凉。打开后，里面是一把和之前一模一样的钥匙、一个老式U盘，以及...一把手枪。
“瓦尔特PPK，“林妍吹了声口哨，“陆总准备得真周到。“
程勇拿起U盘，插入手机。里面只有一个加密文件夹，需要密码才能打开。他试着输入“天狼星“的拼音，错误。又试了陆明远母亲的生日，还是错误。
“时间到了。“林妍提醒道。
回到车上，程勇反复检查金属盒，终于在夹层里发现一张小纸条，上面写着一行数字：12250321。
“这是...“他想起量子存储器上的密码。
输入后，U盘解锁了。里面是几段视频文件和大量文档。程勇点开第一个视频，画面中的陆明远比之前看到的都要年轻，约莫三十出头，背景是一个陌生的实验室。
“天穹项目第一阶段总结。“视频里的陆明远神采奕奕，“量子意识编码取得突破性进展，我们成功将小鼠的短期记忆转移到另一只小鼠大脑中。这证明意识可以在生物体间转移！“
程勇和林妍面面相觑。天穹项目远比他们想象的更早开始。
第二个视频日期是三年后，陆明远明显憔悴了许多：“军方代表今天参观了实验室，提出将技术用于军事目的——训练超级士兵，甚至制造不死军团。我拒绝了，但他们威胁要接管项目。“
接下来的文档证实了程勇的猜测——天穹项目背后有军方背景。一份标着“凤凰计划“的文件详细记载了军方如何通过周琮渗透项目，试图窃取技术。
“所以周琮是军方的人？“林妍声音发紧。
程勇摇头：“不全是。看这个。“他点开最后一段视频，日期是陆明远确诊脑瘤前一周。
画面中的陆明远眼窝深陷，但眼神异常锐利：“周琮背叛了所有人。他既不是为科学，也不是为军方，而是为一个叫'新黎明'的组织工作。他们相信意识转移是实现人类进化的关键，计划淘汰'低等人类'，创造新种族。“
程勇的血液几乎凝固。这比他想的最坏情况还要可怕。
“我必须销毁所有研究数据，“视频继续道，“但母亲坚持保留希望...所以我把最后的钥匙和真相留在这里。如果有一天人类准备好接受这项技术，它会重见天日。“
视频结束前，陆明远突然直视镜头，仿佛能穿越时空看到程勇：“无论你是谁，记住——选择权在你手中。毁灭还是救赎，别让任何人替你决定。“
回安全屋的路上，车内一片沉默。程勇不断回想着视频内容，一个可怕的念头挥之不去：他现在拥有的不仅是陆明远的记忆，还可能是一个足以改变人类命运的技术。
“现在怎么办？“林妍打破沉默，“周琮可能已经派人去安全屋了。“
程勇握紧方向盘：“先去取量子存储器，然后...“
刺耳的刹车声打断了他的话。一辆黑色SUV突然从侧面撞来，奥迪失控旋转着撞上护栏。安全气囊爆开的瞬间，程勇看到至少五个持枪人影从SUV上跳下。
“林妍！“他挣扎着解开安全带。
林妍已经掏出手枪：“跑！我掩护你！“
程勇抓起金属盒跳出车外。子弹呼啸着擦过耳边，他扑向路边的树林。身后传来林妍的枪声和痛苦的尖叫，但他不敢回头，只能拼命向前跑。
不知跑了多久，程勇终于瘫倒在一棵大树下。左臂火辣辣地疼，子弹擦破了皮肉，但幸好没伤到骨头。金属盒还在手里，这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夜幕降临，程勇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仓库区。23号仓库门锁完好，看来周琮的人还没找到这里。他输入密码进门，立刻瘫倒在沙发上。
量子存储器静静立在中央工作台旁，显示屏仍闪烁着蓝光。程勇将两把钥匙并排放在桌上——它们一模一样，唯一的区别是原配钥匙侧面刻着“SW“两个字母，保险箱里的则刻着“LM“。
“SW...苏雯。“程勇恍然大悟，“LM呢？“
他翻遍金属盒也没找到线索。疲惫和失血让思维变得迟钝，程勇决定先处理伤口。医药箱在储物架上，他刚站起身，突然听到一声微弱的电子音。
量子存储器的屏幕变了：
【检测到双密钥】
【完整系统激活】
【是否载入意识？Y/N】
程勇的手指悬在键盘上方。载入意识？这意味着什么？陆明远的意识会进入他的大脑吗？
犹豫再三，他按下了“Y“。
机器发出低沉的嗡鸣，显示屏变为全黑，然后突然亮起刺目的白光。程勇本能地闭上眼睛，却感到一阵强烈的眩晕袭来。等他再次睁眼时，世界变得不一样了。
他仍站在仓库里，但所有物品都笼罩着一层淡蓝色的光晕。更诡异的是，工作台旁多了个人影——穿着白大褂的陆明远，半透明如全息投影。
“终于见面了，程勇。“陆明远的声音直接在程勇脑海中响起，“或者我该说...另一个我？“
程勇后退一步，撞翻了椅子：“你...是幽灵？“
“量子意识投影。“陆明远微笑，“存储器中的我只是备份，需要双密钥激活才能短暂具现化。“
“这不可能...“程勇摇头，但对方的存在感如此真实。
“你身上有我的记忆，应该知道没什么不可能。“陆明远走向量子存储器，“时间不多，听好。周琮和新黎明组织想要的不只是技术，还有我大脑中的密钥。“
“什么密钥？“
“生物算法密钥。“陆明远指向自己的太阳穴，“真正的天穹核心技术不在电脑里，而是经过基因改造后存储在我大脑皮层中的量子编码。这就是为什么周琮需要活体移植而不是简单复制数据。“
程勇突然明白了为什么记忆融合如此完美——两个大脑被同样的量子编码改造过。
“所以我现在...“
“既是程勇，也是我。“陆明远点头，“这就是为什么你能激活我的记忆和技能。但危险在于，随着融合加深，我的意识会逐渐覆盖你的。“
程勇如坠冰窟。这正是他最大的恐惧——失去自我。
“有解决办法吗？“
“有。“陆明远的身影开始闪烁，“归零计划不仅能销毁数据，还能逆转量子编码。但代价是...你会失去所有从我这里继承的能力和记忆。“
“包括那些救了我命的技能？“
“一切。“陆明远的身影越来越淡，“选择权在你。做程勇，还是做陆明远，或者...找到第三条路。“
“等等！“程勇伸手想抓住他，却只碰到空气，“什么叫第三条路？“
陆明远最后的声音如风中细语：“记住...LM不是缩写，是坐标...“
投影消失了，仓库恢复寂静。程勇呆立原地，大脑处理着刚才的信息。坐标？LM是某种坐标？
他猛地抓起那把刻着“LM“的钥匙，在灯光下仔细观察。钥匙柄内部有个几乎不可见的刻度标记。用放大镜查看后，程勇倒吸一口冷气——那不是装饰，而是精确的经纬度坐标！
“北纬30°22'，东经120°12'...“程勇在电脑上输入数字，地图显示这是杭州郊外的一个地点。
量子存储器屏幕突然弹出警告：
【检测到未授权访问】
【安全系统已被触发】
【位置暴露：预计抵达时间27分钟】
程勇咒骂一声。周琮的人找来了！他迅速拔出钥匙，将量子存储器调至休眠模式。现在他必须做出选择——带着这个足以改变世界的技术逃跑，还是启动归零计划销毁一切？
又或者...寻找陆明远所说的“第三条路“。
程勇抓起两把钥匙和手枪，最后看了一眼量子存储器，然后冲出仓库。夜色如墨，东方已现鱼肚白。他拦下一辆过路的卡车，报出那个坐标。
无论那里有什么，都可能是他最后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