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楼。
庄晓曼倚在窗边侧墙，指尖夹着一支未点燃的香烟，她回想着昨晚以及刚刚和楼下男人的接触，不禁摇头轻笑。
自己昨日才由宁抵沪，如今的首要任务是尽快与复兴社在上海的情报处进行对接
——此行的目的是调查日本特高科在上海的一个情报小组。这栋老洋房是复兴社早年间布置的暗桩；表面的房东女儿身份只是伪装，实际上产权已秘密转给了复兴社。
选择留下这名陈仁的理由并不复杂。
首先，独居女性容易引人探究，而一个合租男客能分散外界的猜忌。陈仁举止沉稳，自己对他的第一印象还不错。
有他在，能为自己提供日常生活方面的掩护，若有人盯梢，注意力也会先落在他身上。
——这种策略是情报工作中的常规手段，旨在通过日常掩护降低风险，尤其在有潜在盯梢威胁时。
而与其合租的底气则在于。
自己此行所带的那把勃朗宁，以及在宁城所进行的特种科目训练。如果没有看错，陈仁身上并没有任何进行过格斗训练的痕迹。
五步之内。
两秒就能将他反剪在身下。
想到这里。
庄晓曼嘴角弯起弧度，顿时间竟有妩媚自生，但却又带着别样的冰冷，恍如带刺玫瑰。
如果陈仁安分守己，则可以容忍；但如果他有任何可疑举动……
庄晓曼伸出手指，做出一个无声枪击的手势。
“砰——”
——
中午。
陈仁在外吃饭，临走时想着要不要顺便也给庄晓曼带一份
——虽说煤炉和锅具都已经购买，但陈仁图方便，搬来到现在都没开火做饭，只是在外边买饭。
“算了，毕竟才刚接触，没有那么熟。”
陈仁最终摇头。
但回家后，却意外地看到餐桌上竟然摆了四菜一汤。
热气氤氲，香气扑鼻。
清炒时蔬油亮翠绿，红烧鲫鱼酱香俱全，烧鸭斜切薄如蝉翼，旁边还有撒了葱花的紫菜蛋汤。
啊？
不是？
陈仁脚步顿住，大为诧异。庄晓曼一身冷艳已经领教，但这幅家常温馨却是从未想过。
还有就是这饭是给谁做的？
正惊讶间，厨房门口蓦然浮现身影。
“陈先生倒是会挑时辰。”
庄晓曼穿着墨绿色旗袍，发梢还沾着水汽，她漫不经心地用毛巾擦拭手腕，眉梢一挑。
“陈先生吃了吗？”
这话听着像调侃，然而陈仁意识到这是个拉近关系的机会，于是正色说道。
“没吃。”
庄晓曼款款走来，将毛巾搭在椅背上，眉梢流转，似笑非笑道。
“那就一起吃吧。”
“说起来，还要感谢陈先生购买的炊具。”
陈仁借着餐桌的遮掩，摸了摸饱饱的肚子，有些后悔。
因为还不熟悉的原因。
整个饭间，两人并没有说太多话，只是偶时谈些天气，菜价等小事。
窗外梧桐叶沙沙作响。
饭后，陈仁主动承包了洗刷餐具的任务，庄晓曼在靠在门框旁，双手抱胸看着弯腰艰难的陈仁。嘴角勾起笑意。
“陈先生吃的有些多了。”
陈仁：(⊙ˍ⊙)
“.....”
——
下午。
陈仁在拖地。
忽然听见楼上传来高跟鞋的声响。
庄晓曼换了一身淡雅旗袍，臂弯搭着皮包，似是准备出门。他停下动作，侧身让路。
“庄小姐。”
庄晓曼脚步未停，嘴角微勾。
“陈先生，还劳烦你把后院月季多浇些水。”
陈仁笑着应道。“好。”
.......
陈仁与庄晓曼的关系在彼此的心思中维持着表面的平和
——陈仁试图通过建立友善关系，为日后情报合作铺路，而庄晓曼则将他视为掩护身份的工具人。
不过即便双方各有心机，但在日常的互动中仍免不了拉近彼此间的距离。
对于陈仁来说，这是一个好的发展。虽然还能感觉到庄晓曼隐藏在表象下的疏离，但比起刚接触时，已经要亲近不少。
——
三天后。
夜巴黎歌舞厅。
陈仁正在巡查开厅前的安保工作，忽然看到贾奕匆匆赶来。
“陈仁！不好了！张牛这憨货，跟斧头帮勾结到一起去了！！”
“什么！”陈仁闻言皱眉，连巡查也顾不得，立刻转头和贾奕两人进了休息室。
“细说！”
随着贾奕的讲述，陈仁目光也变得冰冷起来。
今天下午，有外堂在来的路上，看到张牛进了斧头帮的烟馆。半个小时后才出来，先前在砸赌场时见到的那名瘦高管事亲自送他出来。
“陈仁，明天阿泽就会回来。张牛要想生事，一定是在今晚！”
陈仁沉默片刻，摇头道。
“蠢货，勾结斧头帮内斗，简直找死。”
贾奕额头冒汗。“他是故意卡时间，让你连修都来不及。”
陈仁神色冷静。
“假若没有提前知道，那倒是会有些棘手。但现在既然已经知道，就不再是问题。”
他指尖在桌面上轻叩两下，迅速理清思路。
“张牛既然勾结斧头帮，必然会在今晚闭厅前动手——他已经丧心病狂，也不在乎是否影响营业。或者说，只有影响了营业，才会让阿泽处罚我。”
“烟馆到歌舞厅仍需走小路才能避开巡捕。所以我们可提前在小路设伏。”
贾奕此刻也恢复镇静，他猛的一拍大腿。
“将计就计！”
陈仁开始部署。
“现在立刻派出外堂，乔装前往烟馆和大小路口盯梢，看到斧头帮众，立刻回报！”
“私下通知可以信任的外堂，让他们做好准备。得到回报就立刻从后门出，到小路上埋伏。”
贾奕问道。“带刀还是带棍。”
陈仁道。“把棍子全换成包铁的。再搞些石灰粉，每人一包，但注意到时候别误伤到自己人！”
“找几个值得信任的侍应，在我们走后，穿上外堂衣服，扮做巡逻。”
贾奕当即起身，“好！我现在就去安排！”
夜色渐暗。
霓虹耀眼。
陈仁坐在休息室的沙发上，闭眸沉思。
某刻。
贾奕推门而入。
“斧头帮的人出烟馆了，估计二十分钟到小路！”
陈仁骤然睁眼。
“我们走！”
歌舞大厅迷醉的霓虹射灯中。
谁也没有注意到，原本在各处走动巡逻着的外堂们，一个接一个悄悄离开。
后院后门。
二十余名外堂在此汇集。
短棍上的包铁泛着令人心悸的寒光。
见汇聚完毕。
陈仁沉默着点头示意，贾奕推开后门，众人鱼贯而出，直奔小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