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越野车内

“大山，凌难道真的没有怪罪我们的痕迹么？”小武的声音第无数次撕裂沉寂，指甲无意识地抠着车门边缘的皮质裂缝。

大山单手控着方向盘，另一只手抵着下巴，目光如刀锋般切开浓稠的夜色：“命令是带你们回本部。至于责罚——”轮胎碾过坑洼时沉闷的震动淹没了后半句，“搞砸到这种地步，总得有人担责。”

美倩的指尖在膝头蜷缩又松开：“身份还没暴露。只要封住他的嘴……”她侧目瞥向瘫在后座的陆凡，月光掠过他苍白的脖颈，“前提是这位‘意外’不会主动走进防卫局的审讯室。”

“灭口？”怜汐的声线像冰锥刺破车窗。银发扫过陆凡紧闭的眼睑，某种诡异的熟悉感让她喉头发紧——仿佛在记忆的碎镜里瞥见过这张脸。

“不可能！”小武几乎弹起来，后脑撞上车顶，“是我们闯进他家！是我们给他下药！”他颤抖的手指悬在陆凡鼻息前，仿佛在确认那微弱的温热。

“监禁是最小代价。”美倩的冷静像手术刀划开空气，“当然，若凌判断风险过高……”未尽之言在车厢里凝成霜。

大山猛打方向盘避开半截坍塌的灯柱，语气沉如铁砧：“组织流的血够多了。凌不会再赌。”

骤然的死寂中，只有引擎的低吼在荒野上回荡。没人注意到陆凡垂落的手掌在阴影里蜷起食指，睫毛在怜汐肩头投下的暗影中，几不可察地颤动了一瞬。

废墟深处

刺耳的刹车声撕裂荒原。

越野车撞开半人高的蒿草，猝然僵在一栋森然巨影前。

断裂的罗马柱撑起巴洛克式门廊，风化的天使石雕在月光下露出骷髅般的眼洞。

苔藓像溃烂的皮肤吞噬着曾经雪白的大理石——这里是被时间啃噬的宫殿残骸。

“到了。”大山拉下手刹，金属摩擦声惊起暗处的鸦群。

众人抬头望去，三楼某扇窗口渗出萤火般的蓝光，正冷冷俯视着他们。

怜汐肩头的陆凡在急刹中向前栽去，额头重重磕在前座椅背。

小武下意识伸手去扶，却被美倩的眼神钉在原地。

推开通往大厅的棕红色木门，霉尘混着旧电线的焦糊味扑面而来。

十二张蒙尘的长桌拼成狰狞的巨蛇，两侧长椅在昏暗中延伸向尽头——那里悬浮着三面幽蓝的监控屏，流动的数据链如毒蛇缠绕着一个男人的剪影。

凌的指尖划过屏幕，画面定格：黑色越野车旁，大山扛着陆凡像扛着一袋谷物，小武火红的头发在夜风中灼烧成罪证。

“人带到了。”引路的黑衣人躬身退入阴影。

大山将陆凡平放在最近的长椅上，脊椎绷成笔直的钢条。

小武的喉结上下滚动，求救般望向美倩，她却垂眸盯着自己鞋尖的泥渍。

怜汐的视线黏在陆凡随呼吸起伏的胸膛，仿佛在解构某种密码。

“辛苦了。”凌的声音像冰层下的暗流。

门轴呻吟着合拢时，小武突然挣脱大山铁钳般的手：“凌！他其实——”

怜汐的银发瞬间横亘在他眼前：“别犯傻。”

棕红门板彻底隔绝了内外两个世界。

小武的拳头砸在蚀刻着藤蔓纹的门框上，指关节渗出血丝。

大厅重归死寂。

凌的作战靴踏着拼花地砖的裂缝，军刀般剖开凝固的空气。

全息屏幽光映亮他半边面孔：下颚线如刀削，眼窝沉在阴影里，唯有瞳孔反射着数据流的冷焰。

当他俯身时，作战服领口露出锁骨间一道蜈蚣状的旧疤。

陆凡的呼吸仍保持着昏迷的绵长，唯有藏在身下的右手食指，在阴影中极缓慢地画出一个未完成的圆弧。

凌的视线扫过少年肿胀的右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