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死寂如同实质，沉沉压在所有人心头，足足三秒，才被端木凌沉冷的声音刺破：

“天启部队……被‘淋巴’锁定了么？”锐利的目光扫过陆凡，随即侧首，语如寒冰：“夜晗，通知全体，最高等级——紧急作战会议！现在！”

高悬天际的月轮洒下惨白的清辉，寂静地涂抹在下方那些巨大的金属轮廓上。

冰冷的银白装甲反射着月光，闪烁着无机质的、充满毁灭气息的冷芒。

作战大厅

昔日的穹顶之下，强光灯阵列倾泻下刺目的白炽光芒，将巨大的扇形空间照得亮如白昼。

数百名身着统一黑色作战服的男女沉默集结，空气中弥漫着汗味、硝石味和一种山雨欲来的铁锈腥气。

端木凌的身影如同一尊钢浇铁铸的雕塑，笔直矗立在扇形尖端的指挥台上，深邃的目光如同两道探照光束，无声地扫过下方每一张肃穆或紧绷的脸孔。

“凌，对不起！”小武和美倩垂首站在他身后一步之遥的地方，脊背僵硬，声音里充满了沉重的自责和懊悔。

夜晗已将天启部队突袭的源头——那两个被遗漏的警视厅“尾巴”——清晰地告知了他们。

“命令是我下的，”端木凌的声音平稳传来，没有丝毫波澜，亦无追责之意，“你们无误。”

“可是……”美倩抬起头，眼中情绪复杂难言。

“执行命令！”一旁夜晗的声音低沉却有力，及时打断了她，“识别伪装的暗哨失误，并非你们之责。第一次独立行动，已属不易。”

夜晗微微颔首，话语中带着一丝难得的安抚。

端木凌不再言语，缓步踏上主舞台中央。

“——肃静！”

两个字，经由扩音系统处理，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和重逾千钧的力量，如同惊雷炸响在喧嚣的边缘！

大厅内所有的低声议论、装备整理的碰撞、急促的呼吸……瞬间被压制得无影无踪。

所有人的头颅整齐地抬起，目光聚焦在光源中心那个如山般矗立的身影上。

一道精准的强光柱骤然从穹顶落下，将他完全笼罩在内，身影在光中投下巨大而清晰的投影。

他抬起眼睑，平静的声音透过麦克风传遍每一个角落，清晰地撞击着每一颗心脏：

“此刻召集诸位，因命运审判正面临创立以来最迫在眉睫的存亡危局。”说话微微停顿，每一个字都像冰冷的刀锋切割着空气，“‘折翼天使’——天启部队的钢铁爪牙——已侵入遗忘区核心地带！”

死寂瞬间被更沉重的恐惧撕裂，爆发出难以置信的、压抑的骚动！

命运审判成员虽众，却极度缺乏重型火力，尤其是对抗这种集恐怖火力与防御于一身的战场杀神——“折翼天使”。血肉之躯直面此等钢铁洪流？结局只能是惨烈的屠戮！

“安静！”端木凌的声音再次压下喧嚣，带着钢铁般的意志。

“下面，由夜晗通报敌情详报及作战部署！”

“真是一点鼓舞人心的天赋都没有……”夜晗望着端木凌让开的背影，无奈地轻叹一声。

对于首领这种临阵甩锅的行为，夜晗早已习惯。

快步上前，站到灯光下，成为新的焦点。夜晗身后的巨大光屏瞬间点亮，遗忘区的三维动态地图赫然展开，清晰地标明了敌我区域与兵力分布。

“作战细则已推送至各位的个人终端！”夜晗的声音冷静而高效，“现在简述要点！”

“敌方主力‘折翼天使’目前集中东区A7至B2网格，系其先头攻击阵型！我方主动防守区域设定为西区E区！此区域便于防守，且建筑结构可最大限度迟滞敌方大型单位机动！”他的手指划过光屏上的战略要点，语速飞快，“后勤组首要任务：在30分钟内完成E区及周边缓冲区所有滞留居民的强制疏散！保护平民为第一优先级！重复，保护平民为第一优先级！……”

清晰的指令、明确的分工如流水般下达。

夜晗深吸一口气，目光灼灼扫过全场：

“——作战序列激活！全体就位！行动开始，NOW!”

命令如同投入湖面的巨石，瞬间激起千层浪！

沉默的火山骤然爆发！

整个大厅化作涌动的黑色潮水，每一个身影都爆发出惊人的速度，朝着各自指定的通道口飞奔而去。

时间，此刻等同于生命！

人群如退潮般迅速分流。端木凌转身，冰冷的目光扫过身后紧张等待的小武等人，最后精准地落在大厅角落——那个试图将自己隐藏在立柱阴影中，脸色苍白、身体细微颤抖的少年身上。

“小武，”他直接点名，“你负责驾驭折翼天使正面牵引”目光移向两位少女，“美倩，怜汐，火力操控及战场感知支援交由你们。”

接着，那根修长而冷酷的手指不容置疑地指向了角落：

“他，跟着你们。”

“唉唉唉——？！！”陆凡瞬间如遭雷击，身体猛地一颤，最后一点藏匿的希望彻底破灭！那根指向自己的手指，简直像死神的审判之枪！

自己只是一个普通的学生！连握枪的姿势都只是在游戏里模拟过！脑子里也只有课本知识和生活的琐碎！

战场？死亡？这一切都像是疯狂的噩梦！现在却要被直接塞进钢铁巨兽的腹腔，送上最前线的绞肉机？

“大山会作为地面支援伴随你方小队，”端木凌的语气毫无波澜，如同念着说明书上的条款，“但他的职责不包括保护特定个体。”

话音未落，那个如同山峦般沉稳的壮硕身影——大山，已从指挥台侧的阴影中沉默地踏出一步。

背后那支外形狰狞、远超常规步枪尺寸的能量武器或大口径狙击枪，在灯光下泛着冷硬的光泽。

“走吧。”完成了所有指令部署的夜晗，快步走到端木凌身边低声催促。

端木凌微微颔首，不再看任何一眼那个被无形的恐惧攥住心脏、仿佛下一刻就要瘫倒在地的少年，毅然转过身，步履沉稳地走向那条通往更深层指挥中心的、闪烁着冷光的通道。

沉重的金属门在身后无声地滑闭，隔绝了端木凌的身影，也似乎隔绝了陆凡眼中最后一丝求生的微光。